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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莊印記-吃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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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記憶,農村吃肉的機會不多,除了逢年過節,另外就是紅白喜事才有。娶媳婦,添小孩都會待客,前者稱婚宴,後者叫米麵客。待客一般比較重大,需要考慮的比較多,陸陸續續,主人家會忙一週左右。

前幾天,主要是食材籌辦,桌椅板凳,鍋碗碟子瓢勺,大鍋蒸籠等等,後幾天主要是用物的歸還。當時的農村,不像現在有出租的,很多東西都缺乏,需要到莊上挨家挨戶去借。就像《人生》中村支書款待高加林的叔父,地區勞動局長吃飯,巧珍回家拿碟子一樣。

舉辦類似這樣的宴席,一般會請村裡會事的場面人,他們對流程和步驟都比較懂,在紅紙上列出事項,經辦人,什麼時候完成等等,猶如現今工程專案經理。誰負責借,誰負責還,碰壞了咋辦等等。為了防止出現不速之客,一些大件的食材要多備,諸如肘子、雞、魚等。酒宴少的四、五桌,主人家房子內就可以擺,多的話有二、三十桌,需要藉助鄰居的房屋,室內不夠,還需要擺在室外,要考慮天氣狀況,有時候還要搭棚,防止雨雪大風等不良天氣。

後莊印記-吃桌

在後莊,能夠做酒宴的大廚不多,僅有兩個,一個姓劉,四川人,住在寨門口,瘦小嘴闊,臉上佈滿皺紋。另外一個姓王,中等身材,國字臉,一臉橫肉,一看就像廚師,住在我家後面。兩個人的廚藝應該不相上下。大廚需要幫手,他會挑一些略懂食材和切菜的助手來幫忙,乾孃家的老三,因臉膚色較黑,平時稱黑臉哥,他在很多家的酒宴上幫廚。摘洗菜的是一些大娘大嬸嫂子。另外還要搭建一些臨時鍋灶,主要是蒸食材而用。

村上待客的宴席,一般我會在燒火做飯的地方打下手,就是壓水提水、加減柴、拿碗碟、摘洗菜等等。有時候還會拿個紅薯,放在鍋灶裡燒,口感軟糯,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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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客,這是頭等大事,就是主人家安排客人的位置。如喜宴,娶媳婦,來的客人都是誰,需要坐哪裡,這個可不是小事,如果照顧不周,會引起客人的不滿,吹鬍子瞪眼是小事,有時候還會摔碗打架傷人。一般媳婦的舅舅,姑姑等至親都是上位,需要專人陪吃喝。當然村上有頭有臉的也會是上位,諸如支書。

照客的人,一般都是經驗豐富的場面人,社會閱歷多,能夠處理很多複雜的事,在村上也能吃得開,很多人也給面子。在待客當日,他們會拿著紅色的紙,上面寫滿了名字,然後和主人家一個一個安排客人就坐。

待客的桌子,一般是大四方桌,木質堅硬,需要三個長板凳,每個板凳坐兩個人,上位一般是兩個大椅子,有點像太師椅,也有一些能夠摺疊的大圓桌,不過比較少見,後來就漸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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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菜,先來八個冷盤,這是規矩,都是一些能喝酒的菜,油炸花生、涼拌牛肉、涼拌藕片、涼拌海帶、涼拌木耳、涼拌豬耳、幹炸小魚/小蝦、涼拌芹菜等等,有時候可能會有兩個熱菜。

每桌標配兩瓶酒和一包煙,大於50度的白酒,宛城產的臥龍玉液較多,俗稱“光肚”,四川,陝西的酒也有,但比較少。宛城捲菸廠的白河橋居多,也有一種松煙,顏色較深,黑色或棕色,吸著比較壯,我見過很多老人家很愛抽,抑或可能是便宜。

也有自己捲菸或抽菸袋鍋的,帶菸袋鍋的人,都有一個黑色的袋子,裡面放煙葉和菸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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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個冷盤端上之後,就預示著酒宴開始。宛城本地流行猜枚划拳,吆五喝六,還有很多規矩。這時的我,一般看哪裡有位置,我就坐哪裡,如果沒有位置,我就加塞,和別的小孩三個人坐一個板凳,如果實在坐不下,會事的大人就會給我找個小碗,夾一些我喜歡吃的菜,我也很開心。

喝酒本來是個很開心的事,然而有些人酒量不行,喝一點酒醉了。有些人醉了喜歡睡覺,有些人喜歡找人聊天說話,有些人喜歡罵人吵架,把平時不開心的事全部抖出來,眾生百態,形形色色。農村人,平時很少喝酒,有些酒不小心灑在桌子上,還會想辦法喝掉,不喜浪費,我見過多次吮吸酒的場面。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喝酒實力派開始凸顯,不能喝的酒就投降了,能喝的會繼續交戰。

後莊不成文的規矩,喝酒一定要喝好,以前的喝好可能是要把對方喝醉,喝吐,喝到不能再喝,就像雙方交戰,一定要分出個勝負輸贏,才算結束,現在的喝好是要雙方開心舒服。

後莊印記-吃桌

當冷盤吃的差不多時候,八個熱菜和四個湯就開始輪流上了,醋溜白菜,菠菜豆筋,紅燒茄子、燒雞、糖醋魚、蒸羊肉、蒸條子肉、蒸甜米等等。熱菜上完,還有四個湯,肚絲湯、蛋卷湯、羊肉湯、蘋果湯等等。最後還會上一些用小黑碗盛的燴菜,主食,如一些油炸丸子、紅薯片、饅頭等等。待客的食材分量都比較大,盤子也大,基本上這個時候都已經吃的很飽,當時沒有塑膠袋,不能打包,很多時候就是鄰家直接分一下剩菜。

在為溫飽生計的日子裡,待客是個大事,為了兒女幸福,一般人家傾其所囊,硬撐門面,還是很難承受,基本上都需要借錢,長大的我,為人父之後,才能體會到父輩的艱辛。隨著時代的進步,物質已經豐富,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人們處於衣食無憂的階段,各種食材應有盡有,但是無論在哪裡吃飯,我都覺得,還是小時候的飯菜香,吃桌已經成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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