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 陛
有一種關係就 “事上見”。
小時候,我和媽媽還有二姨他們都會去舅姥爺家串門,舅姥爺是姥姥的二弟,我叫二舅姥爺。
二舅姥爺總是笑呵呵的,也特別好說話的人。
二舅姥爺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閨女嫁得好,嫁到我們縣城裡,還是比較有錢的那種。
兩個兒子,一個在離二舅姥爺不遠的同村,一個常年在外地打工,很少回來。
媽媽和二姨要走時,從褲兜裡拿出五十元錢:二舅,我們兩心思你一個人,用錢的地方比較多,就不給您買啥了,給你那點錢,你自己買點可口的吧。
媽媽、二姨和二舅姥爺在院子裡,為了錢撕拔起來,這時一隻大黃狗上來就是一口。
二舅姥爺把大黃狗踢走了之後,看了一下二姨的大腿,還好是冬天,穿得比較厚,沒有咬壞。
前年夏天放假回農村,為了抄近路,路過二舅姥爺的村子,我還特意慢了下來,看看二舅姥爺房子在不在了。
車剛進村口,就遠遠地看到一排排大磚房中夾著一個兩間小土房,房子看上去有點歪歪扭扭的,也能看到牆中間的位置支著兩個大木頭,窗戶是開啟的,門也是開著的,門邊坐著老人應該就是二舅姥爺,大黃狗也趴在他的腳底下,這個畫面就像畫家親手描繪一樣。
園子裡,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方方正正的園子,裡面五顏六色的果實,看上去真想進園子裡摘幾個柿子、黃瓜,然後用手擦兩下,大口的吃起來。
回到家,我和媽媽說起了二舅姥爺:媽,我剛才路過我二舅姥爺的村子,我看到他自己坐在院子曬太陽呢,他今年80多了吧。
媽媽一邊忙著做飯一邊說:可不唄,他都86了。
那他怎麼不去兒子家呢,為什麼還要一個人過呀。
你大舅在外地,他都沒有一個穩定的地方,哪有地方管他爸呀,你二舅他媳婦也不要他啊。
那他女兒呢,就是上次來咱家的那個。
女兒倒是孝順,但是你二舅姥爺,到縣裡就各種的不適應,還生病。
我和你小姨每次見面她都說:我爸太愁人了,到我家就生病,每次都拿大黃狗當擋箭牌,說:大黃狗自己在家呢!
第一天待得還是好好的呢,第二天就要回家:大黃狗自己在家呢,可不行。
我說:讓我爸把大黃狗,放我二哥家,他也不同意。讓他把大黃狗帶過來我們一起養,他又說不行,大黃狗細菌多,怕對孩子不好。
所以啊,你二舅姥爺就只能在農村一個人過。
我拿起媽媽剛從園子摘的柿子:我剛從看二舅姥爺家園子的柿子、黃瓜可好了,我都想去摘點了。
媽媽一下子就喊了起來:你可不行去啊,大黃狗咬到你。
我連忙解釋道:沒有,我都沒停車,我怕他不認識我,我看那條狗也挺老實的呀。
人家那是給孩子準備的,他自己都不捨得吃。
給誰啊,小姨還是二舅啊。
媽媽說:你小姨半個月去取一次,你二舅天天都去吧,他家園子啥也沒有。
我二舅不是不管他爸嘛,他爸還得管他呀。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當老人不都是這樣嗎?說了你也不懂,趕緊吃飯,是不是餓了。
後來我回省城的時候,還是選擇路過二舅姥爺的村子,在距離村子三里處,看到一條被車撞了的大黃狗,狗脖子上還栓著鐵鏈子,躺在路中央奄奄一息。
路過二舅姥爺家時,窗戶是關著的,門是上了鎖的。
過了大約不到一個月,我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說:先不和你說了,你二舅姥爺沒了。
電話結束通話了,我才想起了那天在路上遇到的大黃狗,好像是二舅姥爺家的。
果不其然,後來聽媽媽說:這隻大黃狗,你二舅姥爺養了十六年了,還是你二舅姥當年在的時候,她要的小狗崽呢。
那天你二舅姥爺去縣裡你小姨家,他特意地把大黃狗用鐵鏈子栓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鐵鏈子就開了,平常一次都沒有發生過。
你二舅姥爺見狗沒了,他沒有找,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不用找了,它是怕我傷心,它是怕我難受。
二舅姥爺葬禮上,媽媽聽到看見大黃狗的人說:我看見那條狗了,鐵鏈子也沒有壞啊,就更別說斷了,真是不可以思議。
雖然事情過去好幾年了,但是一想起來,我還是會想到一首歌《天使的翅膀》。
大黃狗是二舅姥留下的,去了縣裡大黃狗不能帶著,交給誰又不放心,帶到縣城又怕遭別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