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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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每換一次學校，老師都會在開學前，進行家訪。這對家長來說，無疑是一次家庭環境的摸底考試。
考試這種事，大家都懂得，最終成績好不好，不光考實力，還要看臨場發揮。
講真，我的考運一直都不太好。五年前的暑假裡，小學老師的那次家訪，我考得稀爛。
按理說，老師來家訪都會提前告知，所以就算是平時家裡亂成雞窩，也不要緊，臨時抱佛腳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但倒黴就倒黴在，那次家訪是突擊檢查！老師並沒有在約好的日子來，而是突然跑來按了我家的門鈴。
理由是，她正好有空，想提前家訪。當我接到老師的電話，說她就在樓下的時候，我背後的冷汗都了飆出來，腦子一片空白。
我回望了一下家裡。老公和兒子都穿著三角褲，打著赤膊。一個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玩手機，一個趴在地上無憂無慮地在玩樂高。
地上的樂高零件，零零碎碎地撒得到處都是，亂得幾乎無處下腳。剛收下來的衣服還沒疊，全都堆在沙發上，烏成了一團。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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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敲門的時候，老邊和小邊還在拼命地穿衣服，驚惶得像兩個被捉姦在床的男人。
老師進門的時候，我死命地在找拖鞋。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老師寬容地說，哎呀不用找了，我光腳就行。
我心中萬分慚愧，趕緊請老師去沙發那兒坐。老師微笑著說好，但是很快，伴隨著“哎喲”了一聲，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我心中暗暗叫了一聲“糟糕！”果然，老師慢慢地抬起腳來，一個樂高零件從她腳底落了下來。
後來談話的內容，我已經完全記不得了。我只記得，當時沙發前的茶几上，放滿了當天中午吃剩下的菜。因為來不及收拾，一直襬放在那裡。
空氣中，夾雜著若有似無的咖哩味，蒜泥味。。。為這次平淡無奇家庭訪談，增添了不少別樣的風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師終於走了。我們全家都鬆了一口氣，我猜老師應該也鬆了一口氣。
整個過程都太尷尬了。大家都尷尬地笑著，尷尬地聊著，尷尬地若無其事著。
假如當時我們的腳下是一片砂土地，那憑我們四個人，合力扣出一套四房兩廳的大平層來，應該是沒難度的。
那次家訪之後，我懊惱了好一陣子。老師看到這樣一個亂成一團的家，八成也能推論出這家的孩子也不靠譜吧。
雖然孩子的確不太靠譜，但暴露得也實在太早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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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兒子升中學了，老師又要來家訪了。為了不重蹈覆轍，我接到老師通知的那一天，就開始打掃衛生了！
打掃衛生倒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如果我是在自己家的話。但這次的麻煩就在於，我要打掃的是我爸媽家……
兒子的初中是在我爸媽家附近讀的，而我爸媽家的客廳，真真是一言難盡。別的不說，光靠背椅子就有十把。
我每次走進他們家，都有一種跑進古早百貨商店的感覺。套用一句小學作文的常用詞就是——琳琅滿目，應接不暇。
他們好像完全不覺得物品需要歸類放，冬天的熱水袋，修理工具，零食水果，全都一股腦地堆在電視機前的櫃子上。
於是，我只好把這些露在外面的東西，想辦法搬到櫃子裡去。但櫃子裡也都塞滿了東西，根本沒地兒塞。
一打櫃門，東西噼裡啪啦掉下來的感覺，對於我爸媽來說，也許會產生家裡好富裕啊。。。的自豪感，但我只覺得窒息。
我媽不喜歡我動她的東西。我一邊玩命整理地時候，她就在一邊玩命地搖頭，玩命地嘆氣。
也許在她眼裡，沙發上有個空位給老師放屁股就可以了。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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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對我的不滿，一直在累加著。之所以一直沒爆發，只因為缺少一根導火索。終於，在我企圖把家門口的鞋架，藏到樓道里的時候，她跳了起來。
“哎喲喲，哪能老師來一趟，要搞噶大的動靜的啦。門口的鞋架，哪能就影響老師家訪了啦？”
我一臉正義地告訴她，有素質的人家，是不會把鞋架放在大門口，那畢竟是公共區域。就算我們家人的確沒素質，也一定不能讓老師發現！
她起先一臉不屑，但後來氣哼哼地跟我一起把鞋架給藏了起來。一邊搬一邊說，這年頭當父母也太難了！至於嗎？
我也不禁嘆了口氣，是啊，至於嗎？不過是一次家訪而已。就讓老師看到我家真實的樣子，又能怎樣呢？
她終有一天會發現，兒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家裡就算亂一些，又能有多大影響呢？
但。。。整理都整理好了，能裝多久裝多久吧。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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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來的那天，我提前給我爹媽報了個一日遊，讓他倆早早地出門了。原因也很樸素，家裡人少些，能顯得房子更大些。
這次家訪順利地出奇。老師準時來的，我跟兒子都穿戴得整整齊齊，站在門口迎接老師。
沒有手忙腳亂，沒有雞飛狗跳。我還特意準備了一雙新拖鞋，老師的腳這次終於安然無恙。
我依舊不知道老師說了些什麼，只記得大家都客氣地微笑著。半小時，一眨眼就過去了。
老師走後，我一個人哼哧哼哧地又把鞋架和椅子搬回了家門口。雖然累得夠嗆，但卻深深地感到慶幸。
還好提前把鞋架拿走了，那些鞋子真的太臭了。假如不拿走，老師非被燻死不可。
還好家訪幾年才搞一次，搞衛生突擊真的太累了。假如年年搞，家長非被累死不可。
還好只生了一個孩子，還好啊還好……
也許我媽是對的，
瞞是瞞不住的。
等老師看到了兒子的暑假作業，
她就什麼都知道了。
瞞得初一，
瞞不過十五。
（公眾號名：泥塘裡的小蝌蚪）
2021年第36次文明駕駛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