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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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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陽
資深媒體人，主任編輯，任“傾訴空間”主筆十餘年，版面合集《半個城市的秘密》作者。
【傾訴人·事】
家碧，41歲，爸媽退休以後開始收養流浪貓，從最開始的一兩隻，發展到現在的幾十只，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為此，他們把市裡的房子賣了，在郊區租了一塊地方專門養貓。他們也搬了過去，擠在貓舍旁邊一間不足10平米的小屋裡。他們的退休金全部用在了流浪貓身上，自己連一頓肉都捨不得吃，生病了也不去醫院，實在難受就買藥頂一頂。她從小不喜歡貓，最開始就反對爸媽收養，可是沒用。他們搬到郊區以後，她幾次過去勸說，都無功而返。別的父母都能給子女搭把手照顧孩子，可是他們的時間都用在了流浪貓身上。春節時，她想接爸媽來家裡，他們都不來，就守著那些流浪貓過年。她不明白，難道在爸媽眼中，流浪貓真的比人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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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的退休生活 從收養流浪貓開始
退休以後，誰都會有一段不適應的時間，感覺自己對社會沒用了，不知道應該乾點兒什麼。爸媽剛退休的時候，我建議他們上老年大學，還想帶他們出去轉轉。畢竟幾十年忙忙碌碌，都沒時間好好玩一玩。後來單位想返聘我爸，我還挺高興的，覺得我爸這樣的工作狂肯定會答應。哪知道我爸拒絕了，說現在終於有大把的時間了，想做點兒自己真正喜歡，覺得有意義的事情。我以為我爸有什麼宏圖大志要施展呢，結果我爸告訴我，準備和我媽一起收養流浪貓。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心願，早就計劃好了。我當時真有點兒懵，收養流浪貓？還早就計劃好了？怎麼從來也沒聽他們提起過呢？平時我也沒看出來爸媽喜歡貓啊，我從小就不喜歡毛乎乎的東西，比如貓啊狗之類的。可是我一表態，爸媽還挺不樂意的，說我沒有愛心，再說他們的晚年生活自己會安排。
當時我正懷我們孩子呢，就說養寵物對孕婦和胎兒不好。我以為爸媽一聽這個，肯定得打退堂鼓，還有什麼比自己孩子更重要的呢？我媽先發話了，駁斥這種觀點根本沒有科學依據，還跟我說人家外國，孩子剛出生就和貓狗親密接觸。我也是無語了，那不是外國嘛，咱不是中國人嘛，能一樣嗎？我爸更氣人，直接甩給我一句，那你懷孕期間少回孃家不就完了嘛。氣得我半天沒言語，最後我問他們，家裡就這麼大地方，怎麼養貓？他們指了指我結婚前住的屋子，十幾平米，你都住得下，養不了幾隻貓？我覺得爸媽真是讓我看不懂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陌生？我可是他們的獨生女，感覺地位還不如他們心心念唸的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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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養貓賣房子 還省吃儉用不看病
說好了養幾隻，可是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流浪貓的數量明顯多了。大概過了兩三年吧，家裡實在是招不下了。不光是因為地方不夠，關鍵空氣不好，那麼多貓在一起，就算爸媽照顧得再好，還是有一股味道。我說，再這樣下去，吃飯都沒胃口。我爸媽卻表示，他們什麼味道也聞不見啊。也許吧，在一個環境呆久了，嗅覺也會失靈。還有就是，鄰居也反映，貓太多，已經影響到他們的正常生活了。我當時心裡琢磨，這回爸媽應該不再往家裡撿流浪貓了吧，弄不好現有的都得送走。沒辦法，這是客觀條件限制。那時候因為家裡太亂，我基本上十天半月才回去一次。有一次我回去之前，給我媽打電話，問問需不需要帶點什麼東西。我媽居然跟我說，房子賣了，現在和我爸住在郊區的一個什麼什麼地方。具體地址我都沒心思聽了，賣房子這麼大事，竟然沒人告訴我。要不是我主動打電話過去，回孃家都得撲空。我到底是不是這家人啊？
等我開車找到爸媽租的地方，我就傻眼了。幾乎可以說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吧，有好幾排貓舍，旁邊一間破平房，最多10平米，裡面就一張床一個桌子。看到爸媽住在這樣的環境，我當時就哭了。我媽說，哭啥啊姑娘，我和你爸不怕吃苦，守著這些孩子，我們就踏實。我媽口中的孩子，指的就是這些流浪貓。這些年，他們省吃儉用，退休金和積蓄都花在了養貓上。有一次我過去，正趕上他們吃飯，就一個素菜，一人一個饅頭。我能不心疼不著急嗎？這樣身體就垮了。所以我隔三差五就燉點肉、做點排骨什麼的送去，他們還總不讓我送，說來一趟得開一個多小時車，怪麻煩的，再說老人肉吃多了，還不好呢。最讓我不放心的，是他們有病不去看，忍著，實在忍不了了就買藥對付。那次我是真跟他們急了，如果他們再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我就把這些貓都弄走。他們嘴上答應，再有不舒服照樣硬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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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力都花在了貓身上 親情都淡漠了
這麼多年，因為收養流浪貓，爸媽幾乎沒有閒著的時候。就拿我生完孩子來說吧，在月子會所做的月子，出來以後差不多都是婆婆幫我。婆媳相處，尤其是在看孩子這個問題上總會有摩擦，每次鬧不愉快的時候我就想，要是我媽能幫我就好了，感覺挺委屈的。同齡人的父母，就算再有什麼愛好，基本都會為了給子女看孩子，有所捨棄。我們一個同事就是，她媽以前參加老年模特隊，還跳廣場舞，總參加比賽，可忙了。她生完孩子以後，她媽啥活動也不參加了，就專心幫她照顧孩子。我不是說父母就必須替兒女看孩子，起碼有個輕重緩急，關鍵時刻能搭把手吧。可是自打我們孩子落生，我爸媽就沒管過，光顧著管那些貓了。現在孩子也和姥姥姥爺不親，每次都不願意和我回去，說姥姥姥爺呆的地方又髒又臭。我老公我婆婆，肯定對我爸媽有看法，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自從爸媽搬到郊區以後，我們就沒在一起過過春節。我記得他們搬去之後的第一個春節，我提前過去接他們來我家，一家人平時很少見面，過年總得團聚吧。再說他們那個所謂的家，又小又破、缺東少西，根本沒法兒在那兒過年。我又不可能把整個家都搬過去。可是爸媽居然拒絕了我的好意，說這些貓一天也離不開人，他們也習慣了在這裡生活。什麼年不年節不節的，大半輩子都過來了，這些對他們已經不重要了。那我這個女兒呢？他們的外孫子呢？也都不重要了嗎？按說人都是越老越希望兒孫繞膝、天倫之樂，為什麼爸媽卻把親情看得這麼淡？他們眼裡，只有那些別人不要的貓。
【來言·去語】
家碧：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舒陽：你爸媽是有大愛的人。
家碧：然後就可以只愛貓，不愛家人？
舒陽：沒必要上綱上線吧。也可能是老人覺得你已經成家立業，他們的責任都盡到了。辛苦了一輩子，想過真正屬於自己的晚年生活。老人開心最重要，不是嗎？
家碧：這也是爸媽翻來覆去跟我說的話。
舒陽：作為女兒，要做的就是關照好他們的身體。
家碧：我最擔心這個，他們都是快70歲的人了。我問過爸媽，打算收養流浪貓到什麼時候？他們說，到自己照顧不了它們那天為止，並且之前肯定會安頓好它們。
舒陽隨感·愛之初心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人默默地奉獻著愛心，不求回報，不被理解。也許這些人就在身邊，只是我們從沒有機會走近他們罷了。挺值得佩服的，能長久地認真地做一件“苦差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不過，奉獻愛心，也要量力而行。這不是投機取巧，而是實事求是。就算不為自己和身邊人考慮，也要為被奉獻的那一方著想吧。如果中途出現什麼變故，豈不是讓“愛心”變成了“擔心”。這肯定不是奉獻愛心的初衷吧。初心可貴，惟願安好。作為身邊人，如果不能理解，也儘量不要苛求，默默守護，就好。
傾訴空間
∣一次心靈深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