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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洶湧》:不互換一次身份,都不知道人生是怎麼被搞砸的

在春節檔的眾多電影中首先選擇看《人潮洶湧》,是因為導演饒曉志的上一部作品《無名之輩》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實在是很擅長髮掘富有悲情色彩的小人物身上的喜劇性,然後以輕鬆好笑的方式,帶我們去關注那些生活在角落的人。

《人潮洶湧》改編自日劇《盜鑰匙的方法》,這也是一個著眼於小人物的故事。只不過,《人潮洶湧》似乎不只是在展現小人物的悲劇人生,而是在探討一些小人物活得卑微、失敗的原因。或者換個角度看,這是一個小人物如何透過一次互換身份重新審視自己人生得到成長的故事。

《人潮洶湧》:不互換一次身份,都不知道人生是怎麼被搞砸的

互換身份這種想法,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過,比如我吧,在生活最艱辛的時刻,就產生過這樣的想法:我要是王思聰就好了。因為在我的想象中,王思聰的生活是輕鬆而又活色生香的,有花不完的錢,坐擁多輛豪車,幾個月就換一個美女網紅做女友,嘖嘖……至少至少,成為王思聰,就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不過從去年開始,我才知道,原來,做王思聰也並不容易,也並不是完全不差錢啊!於是也就沒那麼想和他互換了。

在現實中,互換身份當然不太可能,可是電影中,卻可以探討這種可能性,為千千萬萬的普通人“圓夢“。但問題是,人生活得不如意,換一個身份,就可以活得很好嗎?《人潮洶湧》帶我們做了一個互換人生的試驗,也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人潮洶湧》的故事,讓我來總結,就四個字——香皂奇緣。劉德華飾演的殺手周全和肖央飾演的群眾演員陳小萌,因為不同的原因走進了同一家澡堂。周全不慎踩在一塊突如其來的香皂上,失控摔倒,後腦勺著地,一副貌似要掛掉的樣子。於是生活困窘的陳小萌便靈機一動,和周全互換了澡堂儲物櫃的鑰匙,也許本來的意圖只是盜取一些財物,緩解燃眉之急,可是後來發現周全被送到醫院後失憶了,於是便一不做二不休,和他互換了身份,開走了他的豪車,住進了他的豪宅。

在此之前,陳小萌是一個活得非常不如意、甚至可以說很失敗的小人物。他的夢想是要當一個演員,但到了32歲,卻依然是個小群演,一個人住在地鐵邊的自建房裡,每晚伴著隔壁樂隊的吵鬧音樂和鐵軌的噪雜聲入睡,而且欠下了一屁股債。於是他很想一死了之,只不過每一次尋死也都會失敗。毫無疑問,如果沒有那塊香皂,他依然會渾渾噩噩度日,沮喪而卑微地苟且著,然後在生與死之間瘋狂試探,終究會在某一次自殺中成功死去。

然而,那塊香皂,讓陳小萌打開了另一扇人生的門,搖身一變,從三無青年,成為了有房有車還很有錢的成功人士。於是,他便不再想死了。確實如此,人生的很多問題,都是錢的問題。人生中的大多數絕望,也大抵是因為缺錢而造成的。

另一邊,失憶的周全,也由儲物櫃裡的物品,被誤認為是陳小萌,於是他便接受了自己的人生設定,回到了陳小萌破舊髒亂的出租屋。

但儘管他面對的問題和真正的陳小萌曾面對的問題完全一樣,住髒亂差的出租屋,沒錢,只能跑龍套……可他面對人生的方式卻完全不一樣。他回家時,屋子裡遍地狼藉,於是他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面對失敗的人生,陳小萌想到的是自殺,然而周全想到的卻是,把那根當初自己自殺用的繩子掛起來,激勵自己努力奮鬥。為了做好群演,他讀大量與表演相關的書,也會努力演好每一個小角色。與此同時,他還會用筆記下自己的行為、擅長的事物、生活中的細節,以便捋清自己的人生。由種種細節可見,周全是自律、積極、勤奮的人。所以,哪怕他只是一個群眾演員,也能做到極致,從被導演奚落,到被導演欣賞和尊重。即便活在底層,他也儘量讓居住環境整潔乾淨,活得幹勁十足。

《人潮洶湧》:不互換一次身份,都不知道人生是怎麼被搞砸的

反觀陳小萌,人生態度就要消極、懶惰很多,他無論是住在出租屋裡,還是住在周全豪華的公寓裡,都有一種能力,那就是分分鐘把屋子裡搞得一團糟。不僅如此,他還毫無生存智慧,即便擁有了周全的身份,但處理起這個身份應該面對的事情來,他也捉襟見肘。僱兇殺人的暉姐支付周全一筆殺人的尾款,陳小萌居然讓他們把錢送到自己過去居住的地方,並親自去拿,最後被暉姐的人給帶走了。其實,作為普通觀眾,也都能想到,親自去拿錢很顯然是不對的。哪怕你叫一個快遞人員幫你拿呢?作為一個殺手,無論是真的殺手還是假的,難道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隱藏自己的身份麼?

陳小萌的懶惰,還體現在他不愛學習上,他受到暉姐的委託,去殺曾九蓉,然而他並不想殺死曾九蓉,於是買了一套房子,打算把曾九蓉藏起來,卻很輕易地被暉姐發現。為了解決這件事,周全打算像過去一樣,策劃一場謀殺,讓暉姐認為殺手“Z先生”被殺了。但在預演的過程中,當過很多年群演的陳小萌,卻把死亡演得一塌糊塗,最後還是在周全的指導下才勉強過關。從周全吐槽他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知道,陳小萌買回來的那些表演相關的書,他都是隻看了幾頁就束之高閣了。可見他是一個做事三分鐘熱度,沒有韌性的人。

由一次人生的互換,便可以知曉,陳小萌人生的失敗,多半不應該歸咎於環境,歸咎於行業,更多應該歸咎於他個人。同樣的生活和境遇,陳小萌過得一塌糊塗,而周全便過得有聲有色。而同樣處於周全的位置,周全把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陳小萌卻把事情一件又一件地搞砸了。真的,如果不互換一次身份,陳小萌也許都不知道人生是怎麼被自己搞砸的。

互換身份,讓陳小萌可以站在第三方視角,去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的可能性。因為同樣是陳小萌,周全版的陳小萌和他完全不同。這也讓他獲得了成長,所以,最後,為了在暉姐手中救周全,他策劃了一場“謀殺”。在舞臺劇的舞臺上,他把一個變態殺手演得極其逼真,可以說,如果他能搞點真的人血,把現場弄得充滿血腥味,就足可以矇混過去了。

正因為互換身份的設定,也為這部電影增添了頗有意思的笑點,比如周全出院後,當著陳小萌和李想的面,吐槽陳小萌,他說自己三十二歲了,一事無成,住在這樣的地方,想自殺也是理所當然的。看起來是吐槽自己,而我們都知道,真正吐槽的是旁邊的陳小萌。也正因為這種錯位,讓人忍俊不禁。

在細節上,也有一些別出心裁的精巧設計,讓人忍不住發笑,比如出現了路陽導演的《刺殺小說家》的場景,而這部電影也是在春節檔上映。再比如,電影中也出現了有人在看《無名之輩》。

《人潮洶湧》確實延續了饒曉志導演作品的一貫優點,那就是劇情荒誕不經,同時又很幽默好笑。如果你是個熱愛思考的人,人物和故事會帶你思考一些人生和人性的問題。如果只是圖個輕鬆,那一樣能帶給你輕鬆愉快的觀影體驗。同時,劇裡的人物,也總能帶給人一些共鳴和感悟,比如,我自己就和劇中的陳小萌一樣,很不愛收拾屋子,總覺得屋子裡亂亂的是因為租的房子太小了,看了這部電影后,回到家就立刻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另外,在選角上,也非常貼合人物。劉德華飾演的周全是個很自律的人,屋子裡擺放著很多的健身器材。而劉德華本人的身材也保持得十分之好,六十歲的人了,身上沒有一丁點的贅肉,也不禁讓人在看電影時萌生出要減肥的想法。

《人潮洶湧》:不互換一次身份,都不知道人生是怎麼被搞砸的

而萬茜飾演的李想,其實在故事線上和日版的《盜鑰匙的方法》的女主有較大的出入,但在氣質上卻有幾分相似,都是知性美女。

《人潮洶湧》:不互換一次身份,都不知道人生是怎麼被搞砸的

於我而言,《人潮洶湧》有意思的地方是,它以荒誕的方式勵了一把志。它揭示了一個道理:很多時候,我們如果過得不夠成功,也許會怨天尤人,也許會抱怨是自己的命不夠好,對於很多人而言,可能生在底層,確實是輸在了起跑線上,但這也並不是放棄奮鬥和消極應對的理由。那些看似成功,活得很好的人,也並不都是因為會投胎而已,也許他們比一般人更努力、更勤奮、更自律。

因此,有時候,僅僅換一個身份,也許並不能改變人生,要想改變人生,更重要的是換一種活法,換一種面對生活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