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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穿越的狍子

一隻穿越的狍子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因為那一天是我在陽世上活著的最後一天,就是那個狠心的獵人斷送了我的陽壽。

那是一個下雪天,我的孩子們沒吃的了,我不得不冒著被違法捕獵的危險出來給孩子弄吃的。天氣很冷,雪片像撕不斷的破棉絮到處飄落,更增加了我尋找食物的難度。我心裡很明白,儘管現在國家已經三令五申禁止濫捕濫獵,可是仍然有很多不法分子利慾薰心,置國法於不顧。相對於人類來說極其弱小的狍氏家族,經常慘遭射殺的惡運。

我膽戰心驚,心跳像敲亂了的鼓點兒,真擔心被獵人撞上,不為我自己著想,也得為我那兩個弱小的嗷嗷待哺的孩子著想啊,我要是死了,它們也就只能死了,可是,它們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兩朵還沒來得及開放的花骨朵兒,就這樣等著餓死,太悲慘了!

像所有母親一樣,一想到孩子我就全身來勁兒,膽子也跟著大起來,我奮力地朝積雪的密林中獨行,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頭“轟”地一聲,完了!我被子彈穿透了頭顱,隨著“叭叭”的槍響,我就倒在了雪地上,我的血立刻把我周圍的白雪都染紅了。尋食未得身先死,我可憐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們!

一隻穿越的狍子

我的肉體死了,可是,我的靈魂沒有馬上死去,我就有機會看到我死後的一些和我有直接關係的事情。

本來,我想我會立即被打死我的獵人弄到家裡,開膛剝皮食肉,因為,以前我的父母就是這樣的遭遇。可是,這次我估計錯了,看來,還真不能只憑經驗判斷事情的結果。

那獵人,看見我的死,不但沒流露出一點同情,他反而滿臉掛著勝利的獰笑,嘴裡說:“瘦是瘦了點兒,不過個頭還夠大。”說著,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我塞到隨身帶的麻袋裡,扛起就走。

到了一戶他好像很熟悉的農戶家的草屋門前,敲開了門,把我“咣噹”一下摔到地上,如果那時我活著肯定疼得夠受,我很慶幸自己當時已經死了。沒有疼痛感使我有精神頭兒聽清了他們的交易對話,獵人對草屋裡那個絡腮鬍子說:“現在很難打了,看得緊,四百元怎麼樣?”絡腮鬍子使勁兒搖了搖頭,說:“不行,貴,你看它多瘦啊,不好賣。”獵人堅持說:“是不胖,要是胖我還不要這價了呢。”絡腮鬍子聽了,有些不高興地說:“五百五,你賣算,不賣拉倒。你說我還得偷摸地去黑市賣,被抓了罰款就虧大了。”獵人見沒有餘地了,就往回拉話說:“好,為了以前的交情,也為了今後更好地合作下去,就五百五給你了。”進行了這樣一番討價還價,我就被他們交易完了,可聽他們對話的意思,我還不是最後被交易。

一隻穿越的狍子

接下來的事,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

我在絡腮鬍子家陰暗的倉房裡停放著,第三天,一個年輕的城裡人,把我弄到一個麵包車裡(你問我怎麼在麻袋裡看到車嗎?哦,我是用靈魂的眼睛看到的,否則,我死了怎麼會看到呢?)。他順手把一疊鈔票塞給絡腮鬍子說:“一千元,你點點。”絡腮鬍子說:“都多長時間的生意夥伴了,這點信任度還能沒有啊,點什麼點,我最信任老弟你。”

寒暄完了,城裡人發動車子,向城裡開去。

我離開了森林,訣別了我可憐的孩子!如果不是死了,我的淚肯定流成了河。

到了城裡,我還沒有被弄出麵包車,預約的買主,一個公務員模樣的男人,用一千五百塊錢把我買走了。這買主把我運到一幢家屬樓下,就聽他打電話說:“王處長,我在你家樓下,要過年了,沒有別的送你,給你買了只狍子。”不知對方怎麼說的,只聽他繼續說:“您別客氣,您直接放進冷庫就可以了。”

這樣,我就被拖進王處長家的冷庫。

以為這是我最後一站了,可我還是想錯了。我一直在這黑咕隆咚的冷庫裡凍著,我的靈魂更加思念我的孩子,真希望新主人早點把我剝皮吃掉,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消失了,也就沒有任何痛苦了,可就連這可憐的願望我也不能儘早得到滿足,只能在冷庫裡風乾著、苦著。

在難言的煎熬中,春天還真的來了。有一天,我的很富態的當處長的主人,領著夫人來到我身邊,說:“快解凍了,得趕緊把它弄到咱朋友張三的冰窖裡去,那樣就不會風乾,等明年過年再送給李局長。”他嬌豔的夫人連說“這樣做太好啦,我大處長老公就是聰明!”說完,這女的“啪啪啪”地親了處長好幾口,口紅把處長的大胖臉,整出來好幾個血印子。樣子很滑稽,把痛苦無比的我都給逗笑了。

可不一會兒, 我的靈魂又掉淚了。因為我不知道這一年時間我怎麼才能熬過,就算到了明年春節,我就能順利消失麼?不會再被轉到別的地方冷藏等著送給更新的主人嗎?

唉,死了以後也不容易啊!熬吧,我這不能消失的肉體,還有我這不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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