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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開在我們手心裡的花

那些年,開在我們手心裡的花

曾經,它在你喜極而泣,在你悲痛欲絕,在你汗流浹背,在你茶餘飯後,在你遮羞蔽曬……的時候,都會陪伴著你。它就像一朵開在你手心裡的花,撫慰著你的焦慮,輕輕抹去你的眼淚,溫柔地擦拭著你的汗水。

它就是手帕(手絹兒)。

兒時,父親跟我們說,梅蘭竹菊號稱“四君子”,各有特色。梅探波傲雪,一身傲骨;蘭空谷幽放,孤芳自賞;竹篩風弄月,清雅澹泊;菊凌霜飄逸,不趨炎勢。

我們除了“竹”,對其他三物沒有任何形象上的感受。有一天,父親帶回來一疊手帕,上面有各式各樣的繪畫刺繡。當然,“四君子”作為主角閃亮鋪現在我們的面前。

哦,佔盡春夏秋冬的“梅蘭竹菊”,原來是這副模樣。

中國人在一花一草中負載了自己的情感,從而使花草脫離本義,成為人格的象徵和隱喻。

讀小學的時候,家裡條件稍微過得去的同學都會隨手帶著手帕。不是效仿古代俊俏的男子和女子舞弄,而是有更大的用處。

做遊戲。參與遊戲的孩子們誰能拿出一條幹淨整潔的大手帕,誰就有帶頭大哥的效應。

手帕在遊戲中的作用有兩種,第一種遊戲為丟手絹,就像那一首兒歌唱的“丟丟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抓住他,快點快點抓住他。”一人小朋友手持手絹,其他的小朋友手牽手圍成一個圈,然後蹲下,手持手絹的小朋友在圈外奔跑,悄悄地將手絹放在某個小朋友的身後,如果他能及時發現,立馬起身再跑,開始禍禍下一個小朋友。如果不能發現,就得當場表演一個小節目,唱歌跳舞講笑話都可以。

那些年,開在我們手心裡的花

第二種遊戲是將手絹綁在樹上,小朋友們兩棵樹之間奔跑,跑到一棵樹上,繫緊手絹,另一個小朋友再過來解開手絹。如果在下一個小朋友到來之前未能解開,他就輸了。但在解手絹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樹皮的粗糙十分容易引起手絹的破裂。假如不小心中,你求速度扯破了同學的手絹,會讓他傷心很久,回家也會捱罵的。

當父親將手帕塞進握起來的手掌中,再攤開不見的時候,我們發現手帕還有玩魔術的功能。後來家裡置辦了電視機,我們瞭解到手帕在魔術中的重要性。

我喜歡手帕,是因為它是我兒時百無聊賴時唯一的陪伴。它可以在我的手中折成兔子,一會再換成老鼠,你可以大開腦洞,折出你希望見到的一切,用這一方手帕留住你喜歡的東西。

那些年,開在我們手心裡的花

後來,手帕逐漸做得越來越精緻起來,周邊鑲邊,裁剪成一道道半圓弧形,刺繡上開始滿足各型別人們的需要。隨著成長,同學之間開始互相贈送生日禮物,屈指可數的零花錢導致手帕是作為禮物的不二選擇。男同學之間會送一些帶有藍色或褐色深淺不一的條紋手帕,女同學之間會送一些符合對方人物特徵或是當時時代背景流行的圖案。然後用精緻的小盒子裝好,小盒外繫上彩色的帶子。

有一段時間大家讀到了《西遊記·海棠傳耗》:“小的有手帕,是俺父親與我的。他若見這手帕呵,便信是實。”突然發現:“呀!這還能作為信物”。有些情竇初開的中學同學之間開始傳信件,又羞於面對面傳遞,通常都是讓第三同學轉交,轉交不算,總得證明下自己的真心。於是會附帶各種手絹,手絹上的內容豐富多彩,挑得好可以直接表達你的內心,省去很多事。文筆好的,洋洋灑灑寫上幾張紙,再附上一純白真絲手帕,寓意純潔美好的愛情。會點刺繡皮毛功夫的,會在手帕的一個角上繡上一個代表自己的字或圖示。

讀《紅樓夢》,發現手帕在黛玉的手中作用太大了。她是為了還淚來的,自然帕不離手。寶玉流淚用衣物擦,黛玉隨手遞過沾滿自己淚水的手帕,寶玉用上帕子,這一舉動,淚與淚的融合讓他們的心走得更近。這成了一種流行,越來越多的青春期小女孩,喜歡手裡捏著小手帕,緊張的時候,兩食指攪動手帕,能舒緩不少壓力;傷心的時候,拿出來及時擦拭眼淚,不容易被他人發現;發脾氣的時候,也可以學學林黛玉向發怔的寶玉扔手帕那樣,不傷人,還惹人憐惜。

那些年,開在我們手心裡的花

當初我們家長給我們上學帶手帕,初心也就是為了擦鼻涕,沒有這麼多的矯情。將手帕對摺兩次成長條形,然後用別針輕輕地別在上衣胸前。一方面整齊利索,一方面擦起鼻涕來方便。

《上海灘》放映,周潤發飾演的許文強帥氣逼人,他有一個最經典的動作,引得很多人紛紛效仿。大男孩子們突然之間隨身多出了整潔乾淨的手帕,話前話後,極度自然地從口袋中掏出順著嘴角下方,從左到右輕輕的掃擦過去,臉上透露著許文強式得意的笑容。

收集手帕的人會發現,手帕是中國文化的另一個視窗。從普通的小花小草,到美人美景;從動物繪畫,到動畫片的影像;從帶畫面的曲譜到名著人物的頭像……無不展現中國無數年來發展中的各類文化。

如今,紙巾的出現讓手帕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雖然紙巾很方便,隨用隨扔不需要清洗,但是終究不如手帕美觀大方,環保衛生,而且沒有熒光劑、漂白劑的危害。

那些年,我喜歡收集手帕,尤其是帶各種花朵的。那時候認識的花不多,手帕上那一朵朵鮮豔的牽牛花、玫瑰、梅花、桃花、菊花、薰衣草……是我人生最早啟蒙的識花工具。

不管科技如何發展,請記住那些年,開在我們手心的最乾淨的那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