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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讀:張愛玲《封鎖》一個短暫歡愉的夢,好人易做,“真人”難當

《封鎖》是張愛玲的短篇小說,初載於1943年11月上海《天地》第二期,收入《傳奇》,後歸入小說集《傾城之戀》。

這部小說是胡蘭成認識張愛玲的開始,那時候的張愛玲不過23歲的年紀,也是因為這部作品,促成了一段虐戀,把被傷到體無完膚的張愛玲,磨練成了孤寂荒涼的性子,也讓她自此對愛情充滿了悲涼之感。

故事講述了封鎖期間一段短暫的愛情,主人公呂宗楨與吳翠遠因此相識、相愛、相訴衷腸,也因此相斥、相離、相斷情意,封鎖解禁後才恍然大悟,卻原來只是夢一場。

品讀:張愛玲《封鎖》一個短暫歡愉的夢,好人易做,“真人”難當

圖片來自網路

呂宗楨:為躲避親戚上演“調情”戲碼

戰亂中的城市總是會不定時出現意外,因為這特殊時期的特殊性,所有的意外也都成了意料之中,電車隨著搖鈴“叮鈴鈴鈴鈴……”,響聲一起,迎來了封鎖時間,整個城市立刻處於靜止狀態。

呂宗楨是個在銀行上班的會計師,是那種穿著體面,實誠又不免俗的男人,回家的路上,完成妻子交代的“買包子”的任務,物美價廉的菠菜餡兒包子拿在手中,心裡卻很埋怨妻子,他認為自己這身行頭實在不該做這種“不上檔次”的事,屋漏偏逢連夜雨,竟然還被困在了封鎖的電車上。

封鎖時間的不斷延長,加劇了肚中食物的消化,他餓了,一邊吃著手中的包子,一邊檢視包包子的報紙,不料卻在余光中發現了一個妻子家討厭的遠方親戚董培芝,為了避免被對方看到,他坐到了吳翠遠旁邊的位置。

本以為躲避了那個討厭的人,不曾想對方還是看到了他,並向他走來,情急之下,只好對身邊的吳翠遠使出了“調情”的招式以逼退對方,這個招數確實好用,對方知趣的返了回去,他也因此對身邊的人從開始的無感到後來有了興趣。

呂宗楨故意調情給這討厭的親戚看,他不怕對方告訴他妻子,就是想氣她。

“培芝今天親眼看見他這樣下流,少不得一五一十去報告給他太太聽——氣氣他太太也好!誰叫她給他弄上這麼一個表侄!氣,活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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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翠遠:世界原來有“真人”

封鎖的電車上,形形色色的人,相伴而行的人聊著自己的生活,沒有同伴的那些人觀察別人的生活,反正閒著也是無聊,不如找些填充大腦的事情來做。

吳翠遠是個大齡未婚女青年,在她上學的學校留校任教,她是典型的傳統家庭教育下的產物,深受封建思維所影響,在家是好孩子,在單位是好職工,穿衣打扮中規中矩,完全沒有一點自己的個性,也不能有自己的風格,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

“她長得不難看,可是她那種美是一種模稜兩可的,彷彿怕得罪了誰的美,臉上一切都是淡淡的,鬆弛的,沒有輪廓。”

呂宗楨忽然闖入她的視線,本來以為他是個“靠得住的生意人模樣”,這裡說的是反話,其實,她心中的“正經人”不過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和她一樣的假模假樣,她討厭這樣的人,如同她不得不成為這樣討厭的自己,她覺得呂宗楨也不過是個這樣的“正經人”而已。

沒想到他直接且熱烈的調情方式,卻讓吳翠遠產生了好感,見慣了各種各樣以禮相待的人,唯獨缺少了領略這樣放蕩不羈的“真性情”,與那些“好人”比起來,她反倒更願意接觸這樣的“真人”,她的內心好像茅塞頓開一樣欣喜與快樂。

吳翠遠想到了如何抗擊家裡的那些“好人”了:

“她家裡的人——那些一塵不染的好人——她恨他們!他們哄夠了她。他們要她找個有錢的女婿,宗楨沒有錢而有太太——氣氣他們也好!氣!活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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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吳二人傾情築夢

呂宗楨與吳翠遠就以這樣“荒唐”的方式認識了,透過二人的進一步互相瞭解,逐漸相識並且相戀。

呂宗楨不知道吳翠遠已經工作,只當她還在上學,總之,他知道翠遠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未婚女性,與自己的糟糠之妻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愈發地不滿意起來,經歷過婚姻的一地雞毛,看到翠遠這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又懂得體諒的姑娘,如何能不動情呢?尤其在翠遠眼裡,對呂宗楨毫不瞭解,那麼,他就變成了一個簡單的人,簡單的人最可愛。

吳翠遠知曉呂宗楨是個有家室並且沒什麼錢的中年男人,他絲毫不避諱的與翠遠講述他的工作和生活,特別提到了他的太太是如何的世俗不懂道理,又是如何從剛結婚時的美麗端莊變成如今的專橫跋扈,像個潑婦樣。翠遠保持神秘似的將自己的情況秘密的藏起來,只是靜靜的聆聽,彷彿什麼都懂,什麼都理解,什麼都能寬容,讓宗楨陷入其中,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女子。

“戀愛著的男子向來是喜歡說,戀愛著的女人破例地不大愛說話,因為下意識地她知道:男人徹底地懂得了一個女人之後,是不會愛她的。”

呂宗楨對翠遠一無所知,或許是因為他深諳男女之道,深知如果都瞭解就破壞了美感與和諧的氣氛,又或許他只是想找個人,傾訴自己活著的不易與艱辛,更或許只是想找個能夠得到慰藉的人,撫慰自己累著的心靈,他有他的自私。

呂宗楨說到動情處,覺得這麼識大體的女人應該據為己有,於是,他說“我打算重新結婚”,天真的翠遠以為他要離婚,可是錯了,宗楨不打算離婚,只想納妾,美其名曰“不能離婚是要顧全孩子們的幸福,並保證把妾當妻看待”,他試探性的問了翠遠的年齡,以及她是否可以單方面的做主同意這門親事。

呂宗楨顯現出了他的自私,吳翠遠卻覺得自己可以接受,第一,為了他是個敢於表達自己的“真人”;第二,翠遠要挑戰父母給自己設的婚嫁標準,她實在討厭那些“好人”。

呂吳二人各取所需享受著戀愛中的甜蜜,短短的封鎖時間就完成了一場從認識到談婚論嫁的“相親”,過程中全然沒有不快,反而充滿了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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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真情皆假意,一切真境夢一場

電車快要解禁封鎖了,車上陸陸續續多了許多人,呂宗楨好像忽然醒悟了一般,將他之前說的計劃全部否定了,還是以“為她好”的名義。

“不行!這不行!我不能讓你犧牲了你的前程!你是上等人,你受過這樣好的教育……我——我又沒有多少錢,我不能坑了你的一生!”

這讓依然還在夢中的翠遠不能接受,原來是她自己錯了,她願意衝破所有阻礙,只為得到他的一點“真”,那點別人不稀罕的東西,然而,他卻不再是初識的那個“真人”,也同樣成了一個“好人”,她深惡痛絕的那種“好人”,枉費她的一片痴情和虔誠。

封鎖伴著“叮鈴鈴鈴鈴……”終於開放了,呂宗楨起身離開了座位,翠遠以為他下車了,還幻想著他能記著留給他的電話,不久的將來打給她,希望他能讓她的期望不落空。

翠遠又錯了,擁擠的人群中,她望到宗楨還在車裡,坐到了原來的位置,才恍然大悟,一切只是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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