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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考普及了,為什麼我們還是寫不出《七里香》?

流行藝術在“浮躁”中躊躇

前些時日,“北京大學學生夜跑合唱《七里香》”的影片火爆全網,有人看見了“青春最美的樣子”,有人感慨:“也許周杰倫是我與學霸僅有的重疊”。但我卻聽見了唏噓,看見了蓬勃時代裡華語樂壇的乾涸與皺紋,瞥見了當代流行文化在兩難中的艱難踱步,痛心於文藝發展的脈搏中越加清晰的浮躁之音。

藝考普及了,為什麼我們還是寫不出《七里香》?

《七里香》,一首2004年發行的單曲,不僅火了將近20年,而且時至今日還活躍於各大高校的畢業典禮和各大衛視的綜藝晚會上,收聽100億+次、評論過百萬,無論何時何地一經唱響便是萬人合唱。誇張如此,簡直可謂是駭人聽聞!作為當今樂壇的“全”壁江山,周杰倫在apple music 2021年度中國地區top 100熱歌的榜單中,攜50首老歌無情“屠榜”。在高山仰止天王的登峰造極,金曲穿梭時間的畫面搶佔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時,我們是否思考過:真正方興未艾、欣欣向榮的年代,難道不應該是一派百家爭鳴式的神仙打架嗎?那如今這樣一家獨大、隻手遮天、自娛自樂式的朝花夕拾又是何其悲哀呢?

有一種悲哀,叫我們還在聽周杰倫。

這位貫穿了80後,90後,00後三代人青春,總收聽量突破4000億的流行天王,如今最受人們津津樂道的則是他身上的兩個標籤:一個是“奶茶”,一個是“周郎才盡”。周董一發近照,ins評論區便立即被對奶茶聲勢浩大的征討所攻陷;新專輯一經面世,豆瓣裡便有一眾噴子拿著鍵盤一哄而上,大肆批評。於他日漸立體圓潤的身形,我認為中年發福本就無可厚非;於新專,我覺得其雖不能與《范特西》《十一月的肖邦》等神專相媲美,但周杰倫對旋律的駕馭能力仍居於樂壇一流,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但問題就在於:為什麼在他身材廣受調侃,作品深受詬弊的今日,他仍舊是所有藝人無法企及的孤峰呢?

很簡單——後繼無人。

藝考普及了,為什麼我們還是寫不出《七里香》?

值得注意點是,被粉絲授予“周杰倫接班人”的明星不少,幾乎到了“凡唱作者,杰倫接班人也”的地步,但請注意大前提:粉絲授予。而且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來說,這絕對是不虞之譽。沒有出圈作品仍能眾星捧月,管他什麼鬼魅魍魎反正流量為王,這很生動的詮釋了何為德不配位。我想《只因你太美》在鬼畜圈火爆至今的原因並不在於唱跳rap真的有百看不厭的魅力,而是它被賦予了憤懣的附加值,我們以它為載體盡情宣洩我們對以上亂象的不滿。我的意思本不是將周杰倫的歌曲奉為圭臬,把當今樂壇的種種付之一炬。只是嘆息痛恨於它的乏善可陳,它充斥的摩肩接踵的功利主義,還有那讓人不寒而慄的大眾審美。如今的大眾審美到底有多恐怖呢?恐怖到一句“奧利給”便可以火遍全網;恐怖到一茬接著一茬的造星工廠的批次生產偶像帶著工業流水線口水歌狂賣幾大千萬;恐怖到歌手不出歌,演員不演戲,宇宙的盡頭就是抖音帶貨;恐怖到抄襲歌曲《大風吹》竟然獲得了名校校方的青睞……

藝考普及了,為什麼我們還是寫不出《七里香》?

為什麼我們淪落至此了?

是浮躁!

而在浮躁的烏煙瘴氣之中,我們該給誰判罪?

有人說:答案是我們。我們自己的時間被每日繁雜瑣碎的任務碎片化,被內卷的壓力擎制住 , 所謂的文化娛樂只能見縫插針地搶佔休憩的片刻,從而進行快餐化的攝食,只為一時果腹。長此以往,我們的視聽就會麻木化,品位就會膚淺化,為了迎合我們的市場就會口水化、單一化、粗鄙化。我們自己及時行樂埋下的禍根,終會讓我們用千首萬首《學貓叫》來贖罪。

也有人說是資本的泛濫化。都說資本發了芽,熱愛就成了笑話。誠哉斯言,我們都以為2017年某綜藝中我們用才華戰勝了資本,但事實上卻只是資本選擇了才華——因為我們的內地娛樂已經過度資本化。資本的介入就會導致我們創作的膚淺化,藝人的人設化和作品的商業化。我們每天都在聽著粗製濫造的歌,追捧著用人設營壘而起或是用父輩的積澱殺出一條血路各類明星——這場對峙中,資本的目光緊盯著我們的錢包。

還有人說:我們與資本幾乎構成了一個惡性迴圈的閉環迴路,在這樣的迴圈中,情被一次次弱化,心被一次次汙化,初心被一次次功名化,浮躁被一次次正常化,虛偽被一次次包容化,所以我們流行藝術的弊病癒加惡化。

乍耳一聽,頗有道理。但我們把浮躁的原罪全部歸咎於我們的麻木不仁或者資本的甚囂塵上,是否真的能邏輯自洽呢?“我們”不過是被社會大氛圍所裹挾的塵埃,它為冰下泉流,我方可清列如許;他若千呼萬喚不出來,我縱使移船相近邀相見也於事無補。而資本的良心就是利益,它生來就循利而為,趨利而行,妄想它做慈善是否過於幼稚?對於浮躁的大行其道,我們與資本只是表象,只是替死鬼,如果我們為流行藝術尋醫問藥的終點止步於此,恐怕又困於了浮躁的囹圄。

藝考普及了,為什麼我們還是寫不出《七里香》?

藝考普及了,為什麼我們還是寫不出《七里香》?

那麼浮躁到底是從何而來?

如此深究,恐怕就難以道清了,因為它觸及了所有文學與藝術共通的傷疤。試問,技術進步了,為何《西遊記》最經典的版本仍是八六版?眼界寬廣了,為何《文城》不復《活著》的高度?藝考普及了,為何能拿出扛鼎之作的唯冷軍一人?經濟發展了,為何詩人寫下“酒杯碰在一起,都是夢碎的聲音?”很多人都說,我們的感知日漸麻痺,文藝的創造活力在消退,資本的力量不可戰勝。確有其事!我們可以把諸如此類的現象指向浮躁的弊病,也可以用浮躁作為我們精神面貌的總概。但撥開浮躁的幌子,扒開浮躁的偽飾,浮躁的背後到底站著什麼?這才是我們想要的病根。

大環境浮躁至斯,所以很多人都感慨說:華語樂壇已死。我不敢苟同。怎麼能用幾年的消極低谷就給千年高齡的華語音樂判了死刑?這座殿宇,雖褪去了它往日雕欄玉砌的輝煌,但也不至於殘破崩塌到行將就木。況且還有這麼多人懷著赤子之心千方百計地想要重振它的榮光。大可不必這般輻射負能量。

那塵埃一般的我們能做什麼?真的就無能為力了嗎?

很喜歡一句話:“我知道奧特曼並不存在,但這並不妨礙我相信光。”我們那些天真爛漫的理想主義,那些巋然不動的樂觀主義,那些澎湃激昂的愛國主義,為何不能捨些信念給中國當代流行藝術的發展?我們確為滄海一粟,但只要不啻微光,仍能造炬成陽;只要同心協力,仍能撼動流行藝術發展的走向。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不必自怨自艾,不必自慚形穢,也不必人云亦云。我們可以用“把山河重新移動,填平裂縫”的精神摔碎侷限,打破桎梏,拓展思維的廣度與深度。用如果“華佗在世,崇洋都被醫治”的眼光讓一味崇洋媚外者知道:即使你們再囂張,華流才是最屌的。以“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的堅守,無怨無悔亦不離不棄地支援華人音樂,縱使滿目瘡痍,也要孤芳自賞。

最後的最後,便是“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將一切的不滿、不甘、期許、感慨都託付予時間。雨過後天青,峰迴時路轉,柳暗花明、浴火重生,也許那時北大夜跑的操場上綻開的會是一首由我們填詞譜曲的《七里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