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印象中8歲的孩子是什麼樣的？
估計大多數都被捧在心尖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寵愛中成長吧。
但，你能想象嗎？
有這樣一個女孩，從8歲開始獨居，才13歲已經一個人生活了5年。
01
“我一個人在家，很害怕”
湖南省衡東縣吳集鎮，層層山巒向南推進，風景綺麗美不勝收。
小慧在這裡獨居，每當夜幕降臨、黑暗襲來，她把身體緊緊裹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在恐懼中睡去。
8歲到13歲，這樣的日子，她過了5年。
這種生活，在老師家訪前，無人知曉。
剛上初中的小慧是“莫井中學”的一名學生，學校採用住宿化管理，學生每週回一次家。
“她很靦腆，若非檢查宿舍，我也不會發現她這麼冷的天還睡涼蓆。”一次宿舍檢查，班主任彭老師注意到一個叫小慧的女孩。
正值初冬，寒風料峭。
同學床上是厚實的棉被，小慧卻鋪著涼蓆和單薄被褥。
同學眼裡，小慧節儉、樸素。
一件玫紅色棉衣，她不捨得穿，因為這是媽媽送的。多數時候她都穿哥哥穿過的舊衣，每次被同學問到“為什麼衣服不合身”她便低下頭默不作聲；
在食堂，小慧的飯菜被人碰掉地上，她不捨得重新買，直接回教室學習了。
全班都用上了鋼筆，只有小慧仍然用鉛筆，唯一的鋼筆她留著考試用；
……
儘管生活拮据，小慧卻積極向上、樂於助人。班裡有個女孩患有侏儒症，身材矮小打水不方便，小慧每次都主動幫忙。
懂事，善良、優秀，彭老師心想小慧一定有個幸福的家庭，他決定上門看看。未曾想這次家訪，讓他很久無法平靜。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二層毛坯磚房，牆體磚層結構清晰可見，與泥巴壘成的廚房挨著，這是小慧居住的地方。
家裡連個像樣的傢俱都沒有，臥室的土床上散落著小慧的衣服和書包，床頭放著掉漆的木櫃，顯得格外冷清。
房子是爸爸蓋的，還沒開始裝修爸爸就去世了，不久後母親改嫁，哥哥外出打工，她便獨自生活。
“以前我的家庭很美好，如今就留我一個人在家，我很害怕。”
本就清瘦的她，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顯得更加瘦小。
廚房堆放著白菜，這是小慧自己種的。洗淨、生火、翻炒，一盤熱騰騰的炒菜做好了。
彭老師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竟獨自生活5年之久。
02
“願望是媽媽能陪陪我”
小慧說，爸爸去世後，媽媽就開始教她做家務，鋤地、種菜、做飯……不久媽媽就走了。
“8歲第一次做飯，我的手很冷，但是我必須把飯做完，否則我沒有飯吃。”
似乎是一夜長大，她開始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
白天，她努力適應孤獨。半夜，卻無法習慣恐懼。“半夜最害怕，十二點多也睡不著。”
她沒告訴媽媽，怕她擔心。
媽媽嫁在隔壁村，交通不便，每次過來都要走上好幾個小時。小慧沒有手機，她不知道媽媽什麼時候會來。在期待中醒來、帶著思念睡去是小慧的日常。
天氣漸寒，這天媽媽來了。
她不放心女兒就過來看看，一邊疊衣服一邊唸叨：你要多穿點衣服，別凍著。
小慧低著頭不說話，她知道媽媽很快又要走了。
叮囑完媽媽起身離開，小慧拉著媽媽胳膊挽留，看著媽媽不斷後退小慧撲通跪在地上卑微乞求“不要離開我，我害怕”。
二人拉扯到院子裡，媽媽轉身離開，小慧望著消失的背影哭了很久不肯回屋。
哪怕知道媽媽不會留下，每次見面她仍然拼命挽留。她不想獨自面對冰冷的大山、不見五指的黑夜、以及不知何時再見的思念。
媽媽應該不會記得，幾天前，女兒剛過完13歲生日。
想起沒人給自己過生日，小慧臉上難掩落寞，又很快揚起嘴角，“以前爸爸在的時候會買生日蛋糕，點蠟燭一起許願唱歌，感覺自己特別幸福。”
生日那天，小慧許願：“希望下次見面媽媽能多呆一會，如果能一起吃飯就更好了。”
願望很快落空，這次見面媽媽依舊來去匆匆，留下一個背影、幾件衣物、一袋大米。
“媽媽和繼父生了個弟弟，她要回去照顧弟弟了。”弟弟輕易得到的陪伴，她求而不得。
夜晚來臨的時候小慧最難過，因為這個時候，媽媽已經回到她的「新家」。
從最初四口之家到現在的獨居，5年時間那個小女孩已然豆蔻年華，卻依然無法適應這份孤獨。
03
“缺失的愛該如何填補？”
為什麼不跟女兒住在一起？小慧媽媽表示自己也有難處：
丈夫去世，沒有經濟來源的她失去撫養孩子的能力，只能改嫁維持生活。現任丈夫條件一般，一家人靠著前夫留下的茶園貼補家用。
一開始她想把女兒託付給別人，但爺爺奶奶早逝，幾個姑姑又在外打工，舉目無親。
她試圖把女兒帶在身邊，但是新家庭又怎能接受一個“外來人”，公婆表面上不反對，心理和行動卻表現出極大的反感。寄人籬下、遭人冷眼，以至於小慧自己都不願意待下去。
分開後，女兒曾對她說：媽媽，我夢見你的時候最開心。
前夫在世的時候很疼愛小慧，從不捨得打罵，她答應一定會照顧好女兒。如今女兒過得如同孤兒一般，要說不愧疚，那是假的。
“我很欣慰女兒經過幾年的磨練，已經成長為獨立的大姑娘。”
她應該不會想到，這種被迫成長對孩子來說傷害有多大，以至於女兒對她越來越疏離。
這幾年母女之間的話越來越少，如今每次見面，女兒也只是在她進屋時喊聲媽就不再說話，這讓她很難過。
有人提議讓她陪女兒住一晚，被果斷拒絕：“沒有時間！我要回去照顧老人，孩子上幼兒園也要接送。”
她可曾想過女兒缺失的愛該如何填補？
節目組決定給小慧補辦生日，給她驚喜。
一個蛋糕、一桌好菜、媽媽也來了，小慧被同學簇擁著不知所措，家裡突然這麼熱鬧她有些不習慣。自從爸爸去世，她沒想過還能吃上生日蛋糕、有人給她唱生日歌。
被問到許了什麼願望，她靦腆笑笑“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看著小慧臉上洋溢的幸福，我有些心酸，這個生日有人陪她過，那下一個生日呢？她用幼小身軀熬過5年漫漫長夜，下一個5年她該怎麼過？
小慧的故事暫時告一段落。她對我們而言也許只是遙遠的陌生人，一篇幾分鐘就可以讀完的文章，可這是她實實在在的人生。她每晚的恐懼是真的，她失去親情是真的。
04
願再無下一個“小慧”
作為局外人，我們或許怒其不爭，覺得小慧媽媽不負責任。但是，在她看來，自己做了最合理的選擇。
這才是整個事件最悲哀的地方。
只是，從始至終，小慧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忍不住去想，如果小慧媽媽有養活自己的能力，不用依靠其他人過活，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更讓我心疼的是，“小慧”不止一個。
複雜的婚姻關係中，只要稍有疏忽孩子就可能面臨親情的缺失，更別說重組家庭、單親家庭、留守兒童等特殊群體……我們無法忽視，也不能忽視。
一位讀者曾留言諮詢：夫妻離婚，媽媽有了新男友，孩子跟爸爸一起生活，可是爸爸也有新女友該怎麼辦？
我無法提供所謂的標準答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他：
無論雙方做什麼決定，都不要忽略孩子的感受、失掉對孩子的關愛，更不要忘記做父母的責任。
想起小慧，一個細節讓我潸然淚下。
看著人們為她補辦生日，小慧說自己想起從前的日子“恍惚間感覺爸爸還在，哥哥也回家了，一切都是從前的模樣。”
只是從前……再也回不去了。
我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但我們好像也能做點什麼。
引起更多人關注，只願再無下一個“小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