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陳揚桂
北宋宰相陳堯佐，是後唐南征梅山的大將、湖南新化陳氏始遷祖陳伯萬的七世孫。
史載陳堯佐20多歲中進士後，從縣尉做起，官至宰相。他為政勤廉、政績卓著，又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備受文壇領袖歐陽修推崇。
從陳堯佐僅存的57首詩可知，他的創作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其詩以寫景抒情詩居多，詩人以飽滿的激情，濃墨重彩地歌頌祖國的錦繡河山，並藉此抒發個人的情懷。如《題上虞蘭芎山》，首句以“巖巖一峰千萬尋”起興，描繪了蘭芎山的高峻巍峨，結句“泠泠天籟清塵心”，抒寫清高寡和的心境。其次是思親念友詩。這類詩詠頌的是珍貴的友情，如“當日亭臺舊時客，相逢莫惜醉如泥”（《寄潮州於公九流》）“淡薄交情老更濃，為君彈瑟送金鐘”（《杭州喜李度支使至》）等語，表達了對友人真摯殷切的情誼；而“訟庭唯鶴立”（《寄洪州楊太傅》）一語，寄託了對摯友楊太傅施行仁政、重教簡刑的期待。他還有許多即事感懷詩，有的反映時事、發表政見，有的借題發揮，排怨洩憤。詩作《送王生及第歸潮陽》抒發了興學修文的政治情懷，《題野吏亭》表達了惠愛遺民的仁政理念。懷古詠史詩在陳堯佐的詩作中佔的比重也不小。這類詩，體裁多為絕句，內容借古諷今、抨擊時政，標題則多取自相關的古地名。如《華清宮》詠安史之亂，獨排眾議，揭示致亂的原因“只為明皇恃太平”，將矛頭直指荒淫無度的唐明皇。
明人筆記《堯山堂外紀》稱，陳文惠（陳堯佐諡文惠）善為四句詩。他僅存的57首詩中，“四句詩”佔了41首。
陳堯佐的詩有三個特色。一是起句雄渾，結句悠遠。起句雄渾，有氣勢，表達了宰相的胸襟；結句悠遠，體現了詩人的情韻，耐回味。我們來看“颯颯西風葉葉秋”（《望越亭》）“按部溪山接海濤”（《江潮阻風》）“稽峰倚雲千仞高”（《憶越州》二），這些起句，無不雄闊酣暢。再看結句，“沉醉戀雲中”（《杭州蘇長官山亭》）“不放閒愁入寸心”（《寄題漳浦縣齋》）“脈脈情多少”（《芳菲園》）等語，餘韻悠悠，回味無窮。二是佳詞麗句俯拾即是。陳堯佐仰慕韓愈，他們有同樣的為官經歷，都與潮州的鱷魚作過鬥爭。韓愈主張為文“務去陳言”，作詩講求推敲文字，陳堯佐的詩也注重遣詞造句。“千里好山雲乍斂，一樓明月雨初晴”“山遠秋泉白，溪寒晚日紅”“扁舟系岸不忍去，秋風斜日鱸魚香”等，都是歷代詩評家競相品評、點讚的優美詩句。三是如前人所稱道的“屬辭尚古，不牽世用”。陳堯佐既師中唐韓愈，又學盛唐王維，還學晚唐的苦吟詩，博採眾長，融會貫通，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當西昆體一統宋初詩壇時，陳堯佐堅持走自己的路，不沾染西昆館閣體內容空洞、雕琢詞藻的浮豔之氣，固守明麗清新的詩風，為歐陽修、梅堯臣等的詩風革新積儲了能量。
《宋史》稱陳堯佐有《文集》30卷，又有《潮陽編》《野廬編》《遣興集》《愚邱集》等。但他的詩文集皆不存於世，其作品散佚，早在宋代已成事實。比陳堯佐晚出生90年的進士李復，在稱讚陳堯佐“南城天近無雙譽，北斗魁前第一家”的同時，又嘆惋他“高文遺墨皆漫滅，林下祠堂春日斜”。本文提到的這些詩作，散見於《宋詩紀事》《宋文鑑》《輿地紀勝》，及碑刻、野史、方誌和家譜之中。在宋以後的詩話、筆記中，不時可以看到對陳堯佐詩作的評論，且多為譽辭，少有貶語。如宋代的《青箱雜記》說：“臨潼縣華清宮朝元閣題者亦多，唯陳文惠公二韻尤為絕唱。”《夢溪筆談》稱：“陳文惠公詩意清遠，以功名著，故不稱耳。”
原來他的詩名是被功名政績掩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