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不缺詩人,
特別是兩宋之交,動盪之時,
蘇東坡、李清照、柳永,
已經將宋詞寫絕了……
但沒有哪個詩人像他一樣,
能一手揮毫潑墨,
一手仗劍執刀。
01
公元1161年,
南宋國土已搖搖欲墜,
被金人攻陷的北方,
更是硝煙四起。
辛棄疾就出生在這樣的時代。
少年時辛棄疾喜歡讀書,
寫得一手好文章,
村裡人都說,
這樣的人才,一定要去考科舉啊!
身為漢人的辛棄疾,
並不想參加金人的科考。
但最後他還是去了,
不為功名,
而是為了獲取金人的情報。
趕考路上,
辛棄疾時刻都在記錄金人情況,
大到倉庫位置,小到人員輪班……
是的,辛棄疾想滅金,
想上戰場打仗,從小就想。
雖然在父母的管教下,
辛棄疾不得已成了一名文人,
但寫下“
男兒到死心如鐵,
看試手,補天裂
”的辛棄疾,
文如其人,
心中一直有個為國殺敵的夢想。
少年辛棄疾,白天讀書,晚上練劍,
不久便成了文武雙全的青年才俊,
他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為國上場殺敵滅金的機會。
21歲那年,他等到了。
那年辛棄疾召集2000多個兄弟,
組成“辛黨”,
投奔了當時實力強盛的天平軍,
決定和金兵大幹一場。
02
投奔天平軍後,
辛棄疾向天平軍首領闡述了自己的作戰觀點,
還將趕考時對金軍的所見所聞進行分析,
頭領深以為然,
決定重用辛棄疾,
並將全軍大印交給了他。
日子過得很快,
伐金即將進行,
不料此時,辛棄疾手裡的全軍大印消失了。
首領大怒,欲處死辛棄疾,
辛棄疾說:“丐我三日期,不獲,就死未晚。”
軍營中有人說,
晚上看到辛棄疾的好友,
花和尚義端去過辛棄疾的房間,
然後連夜出了軍營。
辛棄疾立刻騎馬衝出營地,
果然在半路上
看到了策馬狂奔神色慌張的義端。
辛棄疾一把扎斷馬腿,
和尚跌落,軍印也隨之滾到地上。
事情敗露,義端求饒,
辛棄疾一臉失望,
義端和辛棄疾,相識多年,
如今偷了軍印,要拿去向金人投誠……
辛棄疾嘆了口氣,
揮刀了結了義端。
伐金大路的小插曲,
很快被人遺忘,
辛棄疾重回軍營二把手的位置。
備戰緊鑼密鼓展開,
整個天平軍兵分兩路,
辛棄疾率“辛黨”南下尋求宋廷支援,
天平軍則在北方和金軍周旋。
然而就在此時,又出事了。
一個名叫張安國的小頭目,
在辛棄疾離開後殺了首領,投奔金軍。
得知訊息的辛棄疾憤怒不已,
領著50名勇士,策馬揚鞭日夜奔襲,
假裝投降,在叛軍酣飲之際,
將叛徒張安國活捉。
之後一路闖關南下,
在臨安,在大宋百姓的見證下,
殺了張安國。
訊息一出,全城沸騰,
時人評價:“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
21歲的辛棄疾,一戰封神。
03
辛棄疾見到皇帝,
表達了滅金的信心,
皇上卻覺得如今國家風平浪靜,
雖有金人進犯但並未挑起大戰,
沒必要興師動眾舉兵北上。
最後辛棄疾被封司農寺主簿
,
無兵無權,伐金無門。
辛棄疾又急又氣,
他自認有領兵之能,
卻不料皇宮貴族為了自己的安逸,
無視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百姓……
他想找皇帝理論,
卻連見皇帝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死心,挑燈夜戰寫了一部《美芹十論》,
詳細分析了金人的弱點,
以及作戰的可能性。
可這本書沒有喚起朝廷的良知,
反而使他被貶滁州,
後又被派去深山老林剿匪……
離滅金,越來越遠。
23歲那年,對朝廷失望至極的辛棄疾,
寫下了一首《漢宮春》:
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嫋嫋春幡。
無端風雨,未肯收盡餘寒。
年時燕子,料今宵夢到西園。
渾未辨、黃柑薦酒,更傳青韭堆盤。
卻笑東風,從此便燻梅染柳,更沒些閒。
閒時又來鏡裡,轉變朱顏。
清愁不斷,問何人會解連環。
生怕見花開花落,朝來塞雁先還。
滿腔愁緒,溢於言表。
事情,似乎又迎來了轉機,
在治理縣城,深林剿匪過程中,
辛棄疾組建了一隻飛虎軍,
辛棄疾說:“這隻軍隊,不假時日,
便可和岳家軍相提並論。”
這是辛棄疾滅金的希望。
然而希望再次破碎了,
辛棄疾慘遭彈劾,
飛虎軍被遣散,而他,
成了一介白衣。
那一年,辛棄疾42歲。
1188年,
辛棄疾約好友陳於在鵝湖敘舊,
壯志豪情依舊在,
可一腔熱血無處揮灑的痛,
讓辛棄疾愁緒縈懷。
友人走後,
望著雪後初晴的夕陽,
他寫下了《破陣子》: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21歲的金戈鐵馬,
終是成了夢裡殘缺的碎影,
夢裡,他高呼“殺敵!殺敵!”
夢醒了,卻只能看著金人,
在這片土地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山河破碎,家國遠去,
每念及此,淚灑青衫。
遇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後名。
最終卻只剩白髮蒼蒼,壯志難酬。
04
辛棄疾累了,選擇隱居鄉間,
他說: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滿腔熱血,一次次被踐踏,
如今早已千瘡百孔。
他好像放下了:
“千年往事已沈沈,閒管興亡則甚。”
於是隱居山間,嘗試讓生活歸於平淡: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清平樂村居》
卻又無法眼睜睜看著家國破碎
“往事如尋去鳥,清愁難解連環。”
他時常醉酒,過得渾渾噩噩: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 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1205年,他來到京口北固亭,
登高眺望,心潮澎湃: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原來,他始終無法釋懷,
依舊想帶著千軍萬馬,
收復萬里河山。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年近70的辛棄疾,疾病纏身,
除了讀書,幾乎無法離開床榻,
他知道,自己恐怕時日不多了。
臨終那年,
終於有人提出北伐滅金,
這時朝廷想起了辛棄疾這名老臣,
但一切,都太晚了。
病床上的辛棄疾,
連書都拿不起來,
更何況那沉甸甸的刀劍呢?
被排擠嘲諷了四十多年,
終於有了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可這病老之軀,已難擔重任。。。。。
帶著不甘和遺恨,
辛棄疾離開了人間。
只是在死前那一晚,
滿頭白髮的老人,
依舊在高聲呼喊:
“殺敵!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