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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時代的這五大“毒舌”,懟起人來連諸葛亮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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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字

說到三國裡的懟人名場面,我相信很多人腦海中最先浮現出的肯定是老版《三國演義》裡唐國強老師扮演的諸葛亮罵死王朗的場景:

兩軍陣前,活生生罵死對面魏國的軍師,諸葛亮也是個狠人。然而在真正的三國曆史上,諸葛亮並沒有機會來一次這樣的現場發揮,任憑口才再好,也只能偶爾在與王朗、曹真的書信中懟得他們無言以答而已。

而要說真正的現場懟人,就不得不說說下面這幾個三國大佬的實力了。

之所以說他是三國第一噴子,是因為他見人就噴。

第一次注意到禰衡這個人,緣自他說過的一句很狂傲的話:

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餘子碌碌,莫足數也。(《後漢書。禰衡傳》)

孔文舉即是孔融,楊德祖則是楊修,都是才識俱佳之人。禰衡說全天下他只看得起這兩人,當然是一種自恃才高的姿態,但後來知道他們的年齡,才發現這句話有點不對頭:

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

禰衡二十歲的時候,孔融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而且是當時的文壇領袖。你一個二十歲(古人成年為二十)剛成年的毛頭小子,居然叫一個四十歲的人為“大兒”?

好在孔融只“高貴其才”,並不在意,但禰衡對朋友都一頓噴,對別人那就更不像話了。

首先躺槍的是陳群、司馬朗。

建安初年,禰衡從荊州到許都遊學,剛開始不知道要去投靠誰,有點小尷尬。於是有人就好心說:“為什麼不去投靠陳群、司馬望呢?”(《三國志。平原禰衡傳》:何不從陳長文、司馬伯達乎?)可能是這兩人比較喜歡交朋友。

沒想到禰衡不但毫不領情,還反口譏諷說:我怎麼能和殺豬賣酒的人結交呢?(卿欲使我從沽酒之輩乎?)一副看不起他人的嘴臉。

然後就是荀彧、趙融。

在知道禰衡輕視前兩個人之後,有人就接著問:“那荀令君、趙蕩寇怎麼樣?”荀彧當時是漢廷的尚書令,趙融是蕩寇將軍,兩個都是身居高位且素有名望之人。要不說禰衡是高階噴子,找不到別的地方可以說,就開始噴人家的長相身材了。

禰衡答:“文若可以去弔喪,稚長可以當個廚師。”(指荀彧“有儀容”可以借臉去弔喪,趙融長得胖是個酒囊飯袋)聽他這麼說,於是大家咬牙切齒就散了,懶得管他。

最慘的是曹操。

在許都不多久,禰衡憑著一張嘴幾乎把有身份的人都得罪了個遍後,就只剩下老朋友孔融能幫幫他了。於是孔融就屢次在曹操面前推薦禰衡,說他有文采可大用。

可禰衡照樣不領情,居然看不起曹操,“疾惡之,意常憤懣。”那曹老闆也不是好惹的,聽說禰衡這麼狂,就想來挫挫他的銳氣,便召他為“鼓吏”,命他在宴會上擊鼓取樂。

結果大家都知道,禰衡當著眾人的面給曹操來了個“裸衣秀”,搞得曹操只能苦笑說“反而被他給折辱了”。

事後,孔融便埋怨禰衡,說人家曹丞相對你是一片誠意,為什麼不好好去見一見。禰衡當時就答應了。等到十月上朝的時候,孔融便對曹操說禰衡悔改了,想當面見見您認個錯。好,到了約見那天下午,禰衡果然來了。

但他什麼打扮呢?“著布單衣,綀布履”,穿成個來弔喪的樣子,像是去見死人。不僅如此,腿腳利索的他還順便帶了根柺杖,坐到丞相府前,“以杖捶地,數罵太祖。”

又把曹操給噴了個狗血淋頭……這下曹老闆脾氣再好也忍不了了,但又怕承擔殺賢之名,便回罵了幾句,然後直接就把禰衡綁到馬上送回荊州劉表那去了,徹底眼不見為淨。

最後是劉表、黃祖。

到了荊州,禰衡也不消停,動不動就暗諷劉表“智短”。劉表受不了,於是就把他送到了比較暴躁的黃祖那兒。起初他們還相處得不錯,黃祖經常拉著禰衡的手說:“先生說的話真是我心裡想說的啊。”

然而有一次宴會,禰衡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當著滿座賓客的面罵起了黃祖,說他是個糟老頭子。黃祖是武將出身,哪裡丟得了這個面子,立馬就命手下拖出去砍了,禰衡這才算結束了年僅二十六歲的噴子生涯。

說起這位爺,那真是于禁聽了要流淚,糜芳聽了要沉默。

為什麼?因為虞翻專愛懟降將,堪稱毒舌。

▲《新三國》虞翻形象

《三國演義》裡說關羽失荊州是因為麻痺大意,然而歷史上關羽對東吳還是很提防的,主要原因其實是糜芳這小子的反水,不僅使蜀漢丟了荊州元氣大傷,還害死了關二爺,真是不忠不義之人。後來糜芳到江東,做了一名降將,而虞翻素來“狂直”,最看不起這種人,因此就時不時要找他的麻煩。

有一次坐船,虞翻與糜芳在水面相遇。糜芳船大人多,就想讓虞翻的船讓一讓,掌舵的人就衝著那邊叫:“前面的讓一讓我們糜將軍的船!”本來小船讓大船是應該的,畢竟是遵守交通規則的文明人,但虞翻知道是糜芳的船就偏不讓,反而不顧形象直接罵了過去,說:“一個不忠不義之人,還好意思侍奉君主?出賣人家的城池,還稱作將軍,要臉嗎?”一頓話罵的糜芳只能關了窗戶,讓虞翻的小船先過了。

俗話說冤家路窄,後來虞翻又坐車經過糜芳的駐地,不料營門已經關了,車過不去,於是虞大爺又火了,直接懟:“該關門的時候不關,該開的時候又不開,有你這麼做事的嗎?”糜芳聽了,“慚之”,又一臉尷尬。

除了糜芳,另一個降將於禁也有相同的遭遇。

于禁本來是魏國五子良將之一,頗受曹操信任,可惜後來抵不住關羽的進攻而投降,被關在荊州大牢。呂蒙襲取荊州後,于禁就被帶到了東吳。一天,孫權騎馬和于禁並行,虞翻在一旁看著,直接就當著面罵于禁:“你一個投降的人,還敢和我們君主一起騎馬並行?”說完還要用鞭子抽他,幸虧孫權呵止住了。

又一天,孫權在樓船上宴請諸臣,于禁聽了當時的背景音樂(可能是魏國聲樂),當場潸然淚下。虞大爺又看不下去了,就說:“你在這裝哭幹嘛呢,想回去啊?”等到魏、吳交好的時候,孫權打算把于禁送回去以示誠意,虞翻又有意見,乾脆說:“不如殺了于禁,來警示那些懷有二心的人。”

孫權不同意,虞翻只好親自警告于禁說:“你不要以為我吳國無人,只不過我的建議沒被採用而已。”就因為這事,魏帝曹丕還在北方為虞翻設了虛席。

當然,作為“毒舌”,虞翻不光只會懟降將,他連孫權、張昭都敢惹。

有一次孫權設宴,親自下場勸諸臣酒,到了虞翻這兒,他裝睡不喝,等孫權走開了,他又坐起來,好像啥事沒有。這不就是赤裸裸地不給面子嗎?孫權勃然大怒,當場就想用劍刺死他,還好被人抱住了。

又一次,孫權和張昭在一起討論神仙的事,虞翻嘴巴又癢了,指著張昭就說:“你們都是死人,還來討論神仙,世上哪裡有神仙?”這次,孫權徹底煩了,先前的積怒一下發洩出來,就把虞翻給流放了。所以後來虞大爺再怎麼“毒舌”,也不見於史了。

如果說前兩位的“名聲”是憑一張嘴一次次懟出來的,那麼接下來出場的這位大佬,則是靠著一支筆一“罵”成名了。

陳琳,建安七子之一,著名文學家。他流傳下來的文學作品有很多,詩歌代表作《飲馬長城窟行》,辭賦代表作《武軍賦》、《神武賦》,散文《為曹洪與世子書》……都是為當世之人所稱讚的佳作,寫得極好。

但真正讓他成名並不是這些文學佳作,而是一篇很有“素質”的討敵檄文,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為袁紹檄豫州文》。

當時的背景是袁紹和曹操將爆發官渡之戰,兩軍對壘之時,作為袁紹的幕僚,陳琳為鼓舞士氣,便奉命寫了這篇檄文,把對面的曹操(受害者又是曹老闆)噴得那叫一個體無完膚、慘不忍睹,從此奠定了他一代罵神的江湖地位。

很多人都知道這篇檄文非常精彩,但具體之處卻不大清楚——陳琳是怎麼罵的呢?

一、問候曹操祖宗三代,宦官閹人之後,是為無德。

二、兩次受袁紹大恩卻舉兵相抗,是為無恩。

三、專權跋扈,囚天子為傀儡,是為不忠。

四、擅殺忠臣、名士,毀宗廟盜陵墓,是為不義。

總結一下,曹操就是一個無德無恩、不忠不義的無恥之徒。

當然,除了罵曹操之外,陳琳的這篇檄文最關鍵之處還在於其文采飛揚而氣勢磅礴、思路清晰而有理有據,寫時一氣呵成,讀來又朗朗上口,同時還兼顧了袁強曹弱的形勢分析,對袁、曹以外的觀望勢力有著極大的煽動力。

從這方面來看,陳琳可以說是“公私”兼顧,既過了罵人的嘴癮,又到達了討敵的真正效果,順帶還在文學上佔了一席之地(後來駱賓王作《討武曌檄》就有模仿此作之意),可謂一箭三雕。

因此,就連本身就是文學巨匠的曹操看到此文,也是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甚至連頭疼都給治好了(說明還有治病功效……)。

然而,文章寫得再好也不能決定戰爭的勝負。不久,由於烏巢之失,袁紹惜敗官渡,導致將士離散,陳琳也被抓到曹營。

之前被罵得那麼慘,曹操自然記得他,便問:你罵我也就算了,怎麼還把我祖上都問候了一遍呢?(太祖謂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而已,惡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三國志。王粲傳》)

陳琳惶恐萬端,只得連忙謝罪。好在曹操愛其才,便既往不咎,還讓他做了個軍謀祭酒,專門負責寫軍國檄文。

最後在建安二十二年,陳琳染疫而亡,一代罵神隕落。

孔融讓梨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人人都曉得他是個尊兄敬長的好弟弟。但很少有人知道,孔融其實和他的老朋友禰衡一樣,也是個很會懟人的嘴強王者。

他第一次懟人的時候是十歲。

在京師洛陽,有個名士叫李膺,他有個習慣是接客只見名士或親戚,其餘的一概不見。小孔融聽說後,就登門拜訪,對他的門人說自己是李膺的親戚。守門人通報後,李膺就接見了他,一看沒印象,便問:你和我有啥親戚關係啊?

小孔融答:從前我的祖先孔子和你的祖先老子(老子姓李,名耳)有師徒關係,所以我和你也是世交啊。聽了他的回答,滿座賓客驚訝不已。

後來太中大夫陳韙來到李膺府上,有人就把這事跟他說了,結果陳韙不以為然地說:小時候聰明,長大了可不一定。聽了這話,本來讓梨的時候還很謙虛的孔融立馬懟了回去:照這麼說,那您小時候肯定很聰明。於是李膺大笑,說孔融日後必成大器。

可惜,長大後的孔融並沒有像李膺所言成大器匡君輔國,相反他還經歷了一段很狼狽的日子。

先是董卓亂政,他採取不合作行為,被下放到盜賊猖獗的北海國為相。接著在北海,他又遭到黃巾賊管亥圍攻,無法抵擋,便派太史慈向劉備求救,才成功解圍。

再就是建安元年,袁譚為擴張勢力攻打北海,孔融毫無辦法,只得獨自出逃,連妻兒都被俘虜了。最後在朝廷的徵召下,孔融被授為將作大匠,不久又升任少府,才算結束了這一路的動盪不堪。

然而,剛一回歸安定的生活,孔融又開始了日常的懟人。

之前,太傅馬日磾奉命出使山東,到了淮南時,遭到袁術的迫害,符節被奪走,又不準離開,還被強迫做軍師。馬日磾憂憤至極,最後在壽春嘔血而死。

等到他的靈柩被運回京師,朝廷見他如此可憐,便想加以禮葬,孔融卻說:馬日磾奉命持天子符節處理地方事務,不僅幹不好,還取媚奸臣(袁術),而且有叛逆之嫌,不該禮葬。於是朝廷採取了他的建議——其實孔融自己在北海除了嘴能叭叭,不也啥都幹不好嗎?

又袁紹敗亡後,曹操攻破鄴城,兒子曹丕趁機強娶了袁煕的妻子甄宓,孔融知道後,便寫信給曹操(嗯,受害者還是曹老闆),說:武王伐紂,把妲己賞賜給周公(意思是曹操是武王,曹丕是周公,甄宓是妲己)。曹操不解其意,回來後問孔融這出自哪裡,孔融譏諷說:跟當下的事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建安十二年,曹操征討烏桓,孔融認為他窮兵黷武,又說:大將軍遠征,蕭條海內,從前肅慎不進貢,丁零偷盜蘇武的牛羊,怎麼不一併討伐呢?

除此之外,他還寫信要求曹操不要禁酒,言辭頗為傲慢。後來察覺到曹操的代漢野心,他又建議恢復京畿千里之內不得封建諸侯的古制,以此抑制其不軌之圖。

最後,在建安十三年秋,無法容忍的曹操以“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朝儀”等罪名,宣佈處死孔融,時年五十六歲。

準確來說,這位不是懟人而是一場辯答。

剛讀《三國演義》時,看到第八十六回《難張溫秦宓逞天辯 破曹丕徐盛用火攻》,裡面秦宓答張溫的那段對話,其對答如流令筆者神往不已,便拜服於羅貫中老先生的妙筆,寫出一段如此精彩的經典對話。後來讀《三國志》,才發現歷史上居然確有此事,秦宓原來是真的“天辯”:

溫問曰:“君學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學,何必小人!”

溫復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溫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詩》曰:‘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

溫曰:“天有耳乎?”宓曰:“天處高而聽卑,《詩》雲:‘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若其無耳,何以聽之?”

溫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詩》雲:‘天步艱難,之子不猶。’若其無足,何以步之?”

溫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溫曰:“何姓?”宓曰:“姓劉。”溫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

溫曰:“日生於東乎?”宓曰:“雖生於東而沒於西。”答問如響,應聲而出,於是溫大敬服。(《三國志。秦宓傳》)

這段對話發生在吳蜀交好之時。那天吳臣張溫出使蜀國,蜀國眾臣正為張溫擺酒餞行,秦宓遲遲未至,諸葛亮派人再三催促,張溫便問秦宓是誰,諸葛亮答是益州學士。等秦宓到場了,張溫便想試試“學士”是否真的“學事”,於是有了以上關於“天”的一場辯答。

除了這次“天辯”,秦宓平日也是這般善答,史稱“宓之文辯,皆此類也”。先前,秦宓還因為反對劉備東征而下獄,也是個剛正狂直的人。如此想來,若是真像前幾位那樣懟起人來,秦宓應該是不輸分毫的。

參考文獻:

[1]陳壽:《三國志》,裴松之注

[2]羅貫中:《三國演義》

[3]范曄:《後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