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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還有初見,請不要再叫我納蘭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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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還有初見,請不要再叫我納蘭性德!

作者:老談,來源:唐詩宋詞古詩詞(ID:tsgsc8)

曹雪芹的祖父,曾有詩云: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曹寅比納蘭小三歲,卻比他多活了二十七年。寫這首詩時,納蘭去世整十年,而曹寅也正要邁向四十歲的門檻。

臨近不惑之年的曹寅,寫下了此生最大的疑惑。

古來聖賢皆寂寞。納蘭不是聖賢,卻有同樣的寂寞,好在他寂寞而不沉默,短短30歲的光景,光是詞作就留下340餘闕,我們大可盡覽其書,但納蘭的心思,有幾人能懂?

他的父親明珠不能。納蘭明珠乃大清相國,康熙皇帝的肱骨大臣,他官居內閣,掌天下大政凡13載。

當時官場有順口溜雲:“要當官找索三,要人情拜老明。”這句俚語中,包含兩位隻手遮天的權臣,“索三”指的是索額圖,“老明”即是納蘭明珠。

納蘭明珠其人聰敏圓滑,又通曉人情世故,得“萬花筒”之美譽。這支“萬花筒”能看透大清最深邃的官場,唯獨讀不懂自己的兒子。

順治十一年的臘月十二,外面風雪加交,明珠的府邸,人人面帶喜色,就像吹過陣陣和煦的春風。

明珠也才過完二十歲的生日,風華正茂的年紀,官運亨通,又迎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人生最幸福的幾個瞬間,也不過如此吧。

明珠夫婦極愛這個公子,寵溺地喚他為“冬郎”。明珠是細膩敏感之人,歡喜之餘,猶有一點輕微的憂思,在輕輕震顫。

在滿週歲的抓鬮儀式上,小冬郎一手抓住毛筆,一手卻抓了金釵。那個時候的人信命,納蘭明珠看後詫異不已,心中的憂愁,第一次聒噪起來。

這本是一個類似於玩笑的小儀式,卻過早劇透了造物主開的真玩笑。

人生若還有初見,請不要再叫我納蘭性德!

冬郎長大了,變成白衣鮮馬的少年郎,他還擁有了一個柔美的學名——納蘭成德。

父親對他寄予了無限的期望。“成德”來源於《易經》,其書中有言:“君子以成德為行,日可見之行也 。”父親是在告誡他,想要成就完美的品德,務必完善每日的舉止言行。

而納蘭成德也不負所望。他生性聰敏,又勤學好讀,小小年紀,已經是滿腹經綸之士。

康熙三年的元宵之夜,其時京城月蝕,彼時的成德剛滿十歲,他也是平生頭一遭看到此等異相,納蘭揮灑筆墨,即興作詩一首:

夾道香塵擁狹斜,金波無影暗千家。

姮娥應是羞分鏡,故倩輕雲掩素華。

——《上元月蝕》

納蘭成德身上毫無紈絝之氣,除了學習詩文,數歲即習騎射,不消幾年功夫,就成為精通六藝之人。康熙帝先是因為世家子弟的身份,授予他三等侍衛,過不了多少,因為才學武藝雙絕,升遷其為一等侍衛。

清朝的時候,貴族子弟想要有所作為,大抵先從侍衛做起,其中有抱負之人,便可以此為跳板,轉入內閣六部,而六部中的佼佼者,才有機會成長為內閣重臣。納蘭明珠、他的同僚索額圖包括後世的和珅,都是走的這條路。

父親早給兒子鋪好了路,納蘭成德僅僅需要,亦步亦趨地執行,他的厚祿高官,簡直是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則不能取,納蘭有自己的驕傲,他憑藉真才實學取得功名,十七歲進國子監,十八歲考中舉人,隔年成為貢士。

納蘭成德侍奉雙親最孝,父母病了,他侍奉在身邊,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因為勞累,臉色都變黑了,依舊照顧高堂至痊癒為止。

這樣的孩子,放在哪一個時代,都是父母的驕傲。

他能秉持父親的告誡,日修其行,方可成德。納蘭明珠卻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小人掌權即會賣官鬻爵。

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身為兒子,納蘭成德一邊替父親擔心,一邊又不能揭露其偽善,內心掙扎而矛盾。

哪怕能坦誠地言明,父親也會說他死腦筋吧。納蘭明珠不能理解兒子的迂腐執拗,榮華富貴才是最實在的,所謂生前身後名,皆是虛妄之談。

納蘭明珠一直耿耿於懷,他想質問優秀的兒子:就因為週歲的時候,多拿了一個金釵,行事便如婦人般扭捏,失掉妻子算得了什麼,為什麼又要和一個妓女動真感情?

歡愉夜短,寂寞更長,31歲的納蘭成德,溘然而長逝。父親沒有機會提問,讀罷他的詩詞,卻愈發看不懂兒子:“你什麼都有,什麼都是最好的。為什麼就不能快活,為何就這般撒手人寰?”

人生若還有初見,請不要再叫我納蘭性德!

納蘭成德共經歷三段感情,每一次都是全力以赴,每一次都是鬱鬱寡歡。

造物者給了他太多,納蘭成德就像從童話中,走出來的人物。童話中的人物,卻不配擁有童話般的結局。

三次刻骨銘心的愛戀,三個不同的姑娘,最後都是盈盈一拜:“小女子福淺命薄,擾公子良久,公子勿怪。”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時節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瘦。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鬢雲松令·枕函香》

作此詞時,納蘭還只是個22歲的青年。沉涼的月夜下,他回憶起與伊人的情意綿綿,現如今,銀屏掩映,翠袖低垂,那個人兒,卻在何處。

每個夜晚,空首對冷月,月色依然,人卻分離。一座山,一條河,一朵花,一棵樹,被深厚的宮牆圍住,被生死分離,被禮法分隔。

結局總歸如此,一硯殘墨一支筆,一腔熱血伴燈涼。

愛情無望,功名成否?

納蘭所得的寵幸,有目共睹。康熙令納蘭作賦,翻譯自己的御製詩,納蘭總能交出滿意的答卷,皇帝因而欣賞他的文采。納蘭生病了,皇帝雖然出塞避暑,不忘令御醫去給他治病。

皇帝愛他敬他,納蘭自然用心輔佐。他死後十天,少數民族紛紛歸附,康熙派遣官員拍著納蘭的靈位,哭著告訴他此事,如今的投誠,皆因為納蘭當初對那場戰役有功。

康熙帝與他同歲,兩人互為姑表,如果生在平常百姓家,他們應該是最好的哥們。

只可惜,康熙皇帝是九五之尊。而納蘭家族,說的好聽叫顯赫高貴,說的難聽點,不過皇家的一介奴僕。

而奴僕連姓名也不配擁有。太子出生,取乳名為“寶成”,為了避諱,納蘭成德不得不改名為性德。一年之後,太子取學名為胤礽,性德又要改回成德。

不過區區一黃口孺子,隨口的稱謂,卻能左右別人的姓名,這是何等之悲哀。納蘭有自己的執拗,他字容若,偏偏用“成”為姓氏,取名為成容若。

幾百年來,我們約定俗成稱呼他為納蘭性德,這種稱謂,本來就帶著屈辱踐踏的成分。

今天,筆者堅持以“成德”稱呼,也是為了維護詞人的尊嚴。

溫婉之餘,納蘭有自己的豪邁與輕狂。畢竟,他本就文武全才,也曾身體力行地,參與到軍事活動中。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長相思·山一程》

詞人用最深刻冷凝的筆觸,描述最博大宏偉的景觀,其浩然正氣,哪還有婉約派的雲煙氤氳。

滿清入關之時,祖宗衣衫襤褸,暴霜露,斬荊棘,才有這錦繡江山。

納蘭成德也有大抱負,他的詞集初名為《側帽集》,其中包含一個典故,北魏名將獨孤信,儀容俊美,有次打獵歸來,帽子不下心戴歪了,百姓因為愛戴將軍,紛紛學他歪著戴帽。

納蘭以此典故,給詞集命名,表達自己治國平天下之志。

人生若還有初見,請不要再叫我納蘭性德!

梁啟超評價納蘭說:“容若小詞,直追李主。”梁啟超這句話,說的輕佻了。李後主是什麼人,躲在小樓裡蠅營狗苟,而納蘭的雄邁之詞,豈可謂之曰“小詞”?豈是李煜可比的?

納蘭空有熱血,卻又無用武之地。皇帝用他,又怕其家族勢力做大,不得已防著他,康熙想把納蘭,培養成最精緻的寵物。

除此外,納蘭的內心矛盾,還體現在滿漢文化的撕裂徘徊中。當時很多滿人,甚至不會說漢語,他與漢人結交,但是內心深處,並不想融入漢族的大夫圈子裡。

納蘭不得已,腳踏兩種文化,他既擎著雕弓,也捧著書卷,日則狩獵,夜則讀書,左顧而右盼。

造物主給他太多,卻都是些互斥的東西,負負得正,便什麼也沒有給他。

好在他還有詩詞傳世。王國維說過,“天以百兇成就一詞人。”此話用在納蘭身上,簡直恰如其分。

王國維懂得他的撕裂與矛盾。納蘭雖讀漢書,卻從未沾染漢人風氣,自有一顆滿人的心腸,故能寫出真切雅馴之言。王國維惜字如金,從不輕易夸人,對於納蘭的評價,王國維輕描淡寫地說道:“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橫跨二百餘年,王國維是納蘭成德唯一的知音。納蘭是幸運的,畢竟有人懂他,而王國維無疑是不幸的,他看透這個世道,世道卻看不透他。

於是,這個世界便不再言語,靜靜地看著,頤和園裡有一汪昆明湖,王國維剛從那裡跳了下去。

-作者-

老談,always talk,老是誇誇其談之人,除此外,別無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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