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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道的傳統與現代

每個民族在其發展過程中都要解決“老有所養”的問題。我們民族給出的答案是“導民以孝,以孝侍親”,以孝文化作為解決養老問題的思想基礎。面對今日中國“銀髮社會”浪潮到來之挑戰,應著力推動傳統孝道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以現代孝道築強我國養老保障制度。

孝道的傳統與現代

傳統孝道以養老敬老為基本要求

傳統孝道主張養老敬老。孝老敬親是中國人倫道德的根本,它具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倫理思想資源。

⒈“奉先思孝”、善事父母,民以敬老為德。

愛敬父母是孝最基本的內容。孝之愛敬,從何而來?《禮記·祭義》有云:“立愛自親始”,這種“愛人”之情來源於父母與子女的血緣親情;是一種出自自然人性,發自子女內心的對父母的親近、敬重。

“善事父母”是孝文化最基本的要求。這首先指“能養之孝”。孔子說:“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要求“事父母,能竭其力”;在“能養之孝”的基礎上,孔子又提出“敬親之孝”。他說,“今之孝者,是為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即是說如果對父母不是由衷地敬愛,那養父母和養牲畜就沒有什麼差別。在這裡,孔子援“敬”入“孝”,拓寬和昇華了孝的內容。那麼,怎麼才算敬養,怎麼才算孝子之行呢?《孝經》中提出來了“五備”:“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五者備也,然後能事其親。”“五備”的要義在於要將父母放在心上,以誠敬的心情做好“生、養、死、葬”中的每一件事。這一點實際上為後世對老人的“精神慰藉”“人文關懷”打下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⒉“導民以孝,以孝侍親”,國以敬老為計。

這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不同的特點。“洪荒年代”有過集體養老。“孝之本宜,恐非限於父母,諸父諸祖亦應善事。”(《金文詁林·卷八》)社會處於一種原始、初級的集體養老的階段,扶養老人是全氏族成員的共同責任。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社會的養老方式由集體養老逐步轉變為家庭養老。這首先是因為,物質生活資料有了相對剩餘,私有財產的範圍逐漸擴大。這就為人們的“親親之私”及養老方式變化提供了客觀條件。二是由於婚姻家庭形式發生重要變化。人類社會逐漸步入了父系社會時期,形成了一種新的權利與義務關係:子女受父母撫育照料並有權繼承父母的私有財產,同時子女也須承擔贍養父母的責任。自此,奉養老人的行為落到了個體家庭之中。這種家庭養老模式,對解決古代中國的養老保障問題發揮了關鍵的作用。與此同時,孝的觀念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轉而以“善事父母”為核心內容。

國家以孝為計破解養老困局。古代國家在弘揚孝道文化來鼓勵家庭成為養老主體的同時,也出臺了一些優待禮遇老人的制度,包括對孤寡老人和生活困難的老人給予救濟幫助。

孝道於全社會的大力推行,培育、釀造了古代中國燦爛的“養老文明”:孝道突出養老為本位,將養老作為家庭的主要職責之一,使老年人可以名正言順地接受子女的奉養;孝道主張老年人不僅物質上需要幫助,而且精神上要得到慰藉,感情上要有所寄託,從而引導家庭養老實現物質贍養和精神贍養的統一;孝道不斷地將養老、敬老的觀念賦予家庭養老,使得家庭養老從家庭行為轉變為社會規範,短期行為變成世代相繼,家庭養老於是不再是可做可不做的問題,而是必須做並且必須做好的問題。孝道由此推動了家庭和諧,社會穩定。

古代中國的“養老文明”彰顯了人類破解養老問題的“中國路徑”,以及這一路徑的先進性。黑格爾曾評價說:中國傳統孝文化的核心是敬老養老,這個“國家的特性便是客觀的家庭孝敬。”孝行天下,禮義之邦。泱泱之中國巍然屹立於世界之林。

開展現代轉化,樹立現代孝道文化

現在社會的深刻變化,引發了傳統孝道現代轉化的必要性。首先,生產方式的改變引發家庭關係變化。我國古代社會以農業生產為基本生產方式,春種夏管,秋收冬藏,處理生產生活中的問題主要靠經驗,而人越老所掌握的知識越多,越值得社會尊重,故而老人在家庭生活中處於支配地位。但在生產方式發生重大變革的現代社會,當晚輩的知識結構、資源財富、權力地位都超越長輩時,他們在家庭中的“話語權”便會加大,而老人們的地位難免會“邊緣化”。其次,民主政治取代封建孝治。在封建社會中,統治者為要求臣子對自己盡“忠”而鼓吹百姓們行“孝”,“忠孝”也成為當時最高的道德評價標準。而在當今社會中,古時的“父母官”變成了當今的“人民公僕”;那時的“子民”“草民”,而今變成了“公民”“國家的主人”;執政黨的理念,也轉變為各級幹部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第三,一百多年來的歷史與政治衝擊,使孝道文化基礎大為動搖。孝道觀念被嚴重扭曲,造成了人們認識上的混亂,形成了幾代人思想上的誤區與斷層。再就是生存及養老的壓力增大。當今社會,生活節奏加快,生存壓力增大,子女對父母盡孝的難度提高。大多數家庭人口的“421”倒金字塔結構,使得子女在贍養父母的問題上常常有心無力。凡此種種因素,使得孝道傳統日漸失去昔日的約束力,子女們對父母不盡贍養之義務,老而無養,養而不敬的現象屢見不鮮。不少子女在老人還有一點利用價值時,一味索要,無度“啃老”;而老人一旦年高體衰,便視為累贅,甚至虐待、遺棄,種種不孝行為令人髮指。曾經風光無限的傳統孝道,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只是靠著歷史的慣性而踉蹌而行。

儘管如此,孝道文化仍然有其存在的理由。一是情感基礎。“養”和“敬”源自人性天良善心,出自人類敬老扶弱本性。對這些曾經給自己以“身體髮膚”,併為後代耗盡生命能量的至親,報以愛情,予以養敬,是理所當然的選擇,是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可以說,只要人類親子關係存在,那麼,這種珍貴的感情就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二是群眾基礎。古往今來,孝道文化在國人的心中,具有最重的分量。從小到大,由愚而聰,孝道文化在中國人的身上留下了最深的烙印,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就是中國人的特徵、中國的國民文化。中國“人不能不講孝,千千萬萬的老百姓篤認孝理,願當孝子,中華民族就是講孝的民族。”三是政治基礎。經歷了文革之後的理性反思,黨和政府看到了孝道文化被錯誤批判而帶來的惡果,認識到了傳統文化的重要作用並鼓勵子女對父母的孝;法律層面上,國家也規定了子女有著贍養父母的義務。這些做法,都有利於孝道文化的延續。

欲使傳統孝道能在今天生存發展,並且對現代生活產生其應有的規範與指導作用,就必須對其進行現代轉化,使其融入現代生活,走進現代人的心中。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傳統孝道必須實現創造性轉化。它既應該汲取傳統文化的精華,又應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徵。這樣的孝道文化有如下主要內容和特點:

一是克服異化,實現“義務對稱”,體現平等性。

在傳統社會,“子孝”往往被特別推崇,極致時期更是被說成是“父為子綱”,發展為愚孝,並走向極端;而在現代社會中,我們卻常常看到的是父輩的“慈”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簡直是給兒子當“孝子”,但是子輩對父母的回報則少得可憐。這兩種異化傾向都是偏頗的、有害的。現代孝文化應該是強調“孝”與“慈”相輔相成,義務對稱;強調兩代人平等、自由、民主相處。

二是合乎情理,做到自律自覺,體現自覺性。

傳統社會中,子女對父母盡孝是受到諸多外界條件制約的,常常是機械的、被動的。而現代由於社會進步,人們獨立自主的傾向和自我意識逐步增強,所以子女對父母的“孝”應出於摯愛,基於情感,自律自覺,自願做出孝敬父母的行為。

三是把握需求,兼顧養心養身,體現情感性。

老人們幸福的晚年生活不僅決定於物質生活上的豐富,還有賴於精神生活的富足。現代社會的老人與舊時相比,其需求不盡相同。古時老人更需要子女的經濟支援和生活照料,而現在老人的經濟能力增強了,可以從社會購買服務來料理生活,對子女的需求更多是精神層面的。這種來自與兒女交流的親情體貼,可以使父母獲得精神上的慰藉,是單純的生活物質供給所不能替代的;還有要儘可能滿足老年人居家養老的願望,因為對中國老人來說,對家庭的精神要求比什麼都重要。這裡有他創業的成果,是他精神的家園,寄託著他全部的生命和希望,中國老人的生命和家庭早已經連為一體無法分離。他們一旦被迫離開這個熟悉的環境,無異於像將一棵老樹連根拔移。所以,我們不應該擅動老人們的“精神家園”,要儘可能讓他們心有歸依。情感性是孝道文化的精髓,應特別注意發揮其優勢作用。

四是互助互利共享,體現時代性。

孝道文化在根本上是調整代際關係的道德規範,它應成為調整青老關係、緩解社會矛盾的良好黏合劑。青年一代是國家、民族的未來,應獲取相應的公共資源,同時要尊敬、愛護老人;老年人曾經是社會財富的創造者,當他們年老之時,也有權利共享社會經濟發展成果,還要在受到他人尊重的同時,保持自尊自重。青老兩代的機會和權利,只有不同時段的各自側重,並無任何一方的獨佔或捨棄。這樣,經過對孝道文化進行現代性闡釋,它才能完成從古代傳統到現代規範的轉變,達到傳統與現代互補互動的效果,使傳統孝道在超越自我中獲得新的生命力與創造力。

以現代孝道築強養老保障

我國現在已步入“老齡化國家”之列,贍養老人的問題目前正成為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之一,如何應對“銀髮浪潮”關乎國計民生和國家長治久安,“何處安放我們的暮年”是我們每個人無法迴避的挑戰。對於建構養老保障這樣一個社會系統工程,我們固然要大力發展經濟,但與此同時,也必須弘揚孝道,文化養老,發揮現代孝道應對老齡化的重要作用。中國未來的養老制度體系建設應充分重視現代孝道的導向作用,建立一種以現代孝道為依託,符合中國國民心理需求,滿足老年人物質生活、照顧護理、精神慰藉幾個方面需求的全面養老保障制度體系。以現代孝道築強養老保障,可從以下三個方面做起:

⒈把孝道由家庭倫理提升為社會倫理。

養老問題說到底是個文化問題。當代解決養老的主要方式有家庭養老和社會養老兩種模式。然而,無論是大力發展社會福利事業,推進養老產業,增加社會服務,提高社會養老的規模、質量與水平;還是繼續鼓勵和實施傳統的反哺式迴圈養老即家庭養老,都必須借重現代孝道。傳統孝道是我國傳統家庭養老方式的思想與文化依託,依憑它的導向、監控和強化作用,基本解決了古代中國的養老問題。今天,這種孝道文化仍然是家庭養老之精神基礎,這叫做“老吾老”。而與此同時,我們要把這種傳統孝道進一步發展創新為社會養老事業的精神基礎,這叫做“以及人之老”。從“老吾老”到“以及人之老”,範疇得到擴大,境界實現提升,實際就是要求:原為養老理論支柱的孝道文化,現在要從一種家庭倫理上升為一種社會倫理,為養老社會化提供文化支撐,促成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一同協力解決養老困局。這既是一種邏輯的推衍,又是歷史發展的必然。

⒉探索養老模式。養老模式中外有別,古今不同。

什麼是好的?那要看能否適應各國國情、經濟發展、文化傳統,能夠適應它的就是好的。中國古代完全依賴家庭養老,因為家庭養老符合我國古代社會特徵、民族文化特點、老年人的身心特需。但在當今社會,家庭養老又確實面臨著養老負擔過重,養老資源不足,養老風險加大等挑戰。當然我們可以求助於社會養老:現在有多種社會養老機構,如公辦福利院條件好,但太少,據說有的老人排隊要等多年才能入住;民辦養老機構收費高不說,老人對其信任度也不高;最要緊的就是離開居住多年的環境到陌生地方養老,絕大多數老人接受不了。面對這種情況怎麼辦?在自己的家養不了老,到生疏地方受不了,那就要考慮現代孝道重情感的特點,為老人們營造一個兒女端湯可及、老友時常見面的適宜環境,使之成為老人們的“精神家園”。譬如現在正推開的社群居家養老,或許就是這樣一種較適宜的養老模式:這裡亦社亦家,有熟人,不孤單;無圍牆,有活動;方便兒女探望,留有家的氛圍;老年人在其中生活充實,心裡踏實,有助於自己安度晚年。另外在此基礎上,我們還要積極探索異地養老、以房養老等多元化養老模式。

⒊整合保障措施。現代孝道還可以把道德教育、輿論倡導和利益驅動幾者作用結合起來,為養老體系發揮整合、築強功能。

對道德教育:繼續發揮“百善孝當先”的價值功用,把現代孝道作為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對輿論倡導:應以開展學習孝老愛親道德模範活動為載體,吸引群眾普遍參與。子女們一方面充分地表達對父母的照顧和關心,予以老人精神物質方面的撫慰支援;同時還要以孝道博愛思想為依託,弘揚志願精神,以志願者身份,為社群的老年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務;對利益驅動:古代孝子,不僅青史留名,而且還會收到獎賞,獲得重用。所以我們要對那些敬老尊老事蹟突出者,不僅給名,還要有利。像高考錄取時“不孝不能進北大”,一些企業對職工發放的“孝老慰問金”,一些地方實施的官員選任與孝老敬老掛鉤,都使那些孝心兒女、愛心人士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這時社會就出現了一種正向激勵:家家有老人,人人都會老。大家都敬老,社會更美好。

“休辭客路三千遠,應念人生七十稀。”尊重老人就是尊重歷史,敬老尊老直接關係到老人的“夕陽夢”,而這一切,離不開孝道文化的導向、保障作用。所以我們必須創新發展孝道文化,築強養老保障體系,使我國悠久的尊老敬老傳統,在現代社會條件下,重獲生機。

(來源:中華百家姓起源故事 作者:肖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