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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逸周書·諡法解》記載,西周初期周公旦制諡,用以對已故之人蓋棺定論,根據其生平事蹟進行評定後給予或褒或貶評價的文字,長短字數不定,或一兩字,或二十餘字,字數不定。

在二千年的封建王朝中,經天緯地的文臣,猶如海中之沙天上繁星層出不窮,蕭何、房玄齡、韓愈、王安石、司馬光、張居正等,他們既是忠臣也是能臣,更有大毅力大勇氣,建立了一番大功業,那麼蓋棺定論時,封建王朝給了他們什麼諡號呢?鮮為人知的是,在歷代這些文臣中,“文正”諡號只能算第二等,第一等只有王安石、朱熹等數人獲得過。

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戰國時期,隨著列國戰爭升級,列國或多或少都進行了一些改革,其中秦國改革最為徹底,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軍功爵制度,將爵位與軍功牢牢掛鉤,而一般職位又需要相應的爵位,因此先秦很多官員能文能武,或者說當時文武還沒有真正分開,比如吳起與商鞅既是改革家又是軍事家,當時也沒有人覺得文官就不能打仗。

漢朝初期,劉邦論功行賞排位次時,群臣以傳統思維看認為曹參戰功最大,應該排在功臣榜第一,但關內侯鄂君指出沒有蕭何在後方源源不斷的支援,劉邦早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應該是蕭何第一、曹參第二,此言正中劉邦下懷,於是就將蕭何排在第一位。將一位管理後勤的、沒有一點實際軍功的蕭何排在功臣榜第一位,這是史無前例之舉,由此也可以看出劉邦奪得天下的必然性,因為他對張良、蕭何、韓信等分工明確,又重視相關文職工作,組織架構遠比項羽更完善更先進。更為重要的是,自蕭何之後,文臣的作用慢慢得到高度重視,他們的地位也急速提升,到了漢唐時已可與武將集團分庭抗禮,到了宋明時期已經壓過武將集團。

由於蕭何對漢朝的貢獻,在他死後按照諡號原則,漢朝定下“文終”之諡,同時代的張良諡號是“文成”。按照諡號原則,頂級文臣諡號一般以“文”字為第一字,表示具有“經緯天地”的才能,或“道德博厚”、“勤學好問”的品德,搭配的字有貞、成、忠、端、定、簡、懿、肅等,以強調其人的特點,也就是通常用“文X”評價某人一生。

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由於漢朝文臣武將區分還不明顯,文臣放下筆墨可做武將,武將放下刀槍亦可作文臣,因此也沒有什麼文官最高諡號之說,但到了唐朝之後,文臣最頂級諡號約定俗成的是“文貞”或“文正”,北宋司馬光說過“文正是諡之極美,無以復加”,認為文是道德博聞,正是靖共其位,是文人道德的極至,即所謂“生封太傅,死得文正”者也。相傳明朝時期,內閣首輔李東陽彌留之際,楊一清探望他說要給“文正”諡號時,李東陽激動地跳起來向人磕頭,以至招來時人譏笑。到了清代,“文正”諡號的擬定,“悉出特旨”,群臣無權建議,尊貴無比。由此可見,在文臣心目中“文正”諡號已經成了終極夢想。

唐朝時期,文官的最高諡號是“文貞”,其中“貞”是忠於信仰和原則,堅定不變的意思,因此文貞的評價就非常了不起了,得到這一諡號的只有魏徵、張說、宋璟等寥寥幾人,其他的比如房玄齡是文昭,狄仁傑是文惠,張九齡是文獻。

宋朝時期,由於宋仁宗的名字叫趙禎,為了避諱,同時諡法文獻中有“內外賓服曰正”之說,於是就將“文貞”改為“文正”。自宋朝以後,文臣得到的最頂級的諡號就是“文正”,一直延續到了清朝。

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司馬光說得並不正確,因為文臣諡號中還有一個比“文正”更高階,這就是單諡“文”!

從歷史上看,得到“文”之諡號者只有寥寥幾人,即春秋時的孔文子孔圉、季文子季孫行父,唐朝韓愈與白居易,宋朝楊億、王安石、朱熹。不過,儘管這幾個人都得到“文”之諡號,但其中部分在當時並不算最頂級的諡號。也就是說,有的時代算最頂級的,有的時代不算。

孔圉是衛國政治家,曾經以下犯上攻打國君,被授予“文”之諡號時,子貢疑惑不解,孔子解釋說孔文子這個人“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因此孔文子的諡號更多的表現在對待學問的態度上面。但孔子這個解釋放在季孫行父身上就不準確了,因為季孫行父是一位重磅級的改革家和權臣,執政魯國33年,厲行節儉,開一代儉樸風氣;開初稅畝,促進魯國的改革發展等,都與學問沒什麼關係。因此,孔文子與季孫行父的諡號儘管都是“文”,但從兩人生平來看,“文”代表的評價無疑是不同的。

唐朝韓愈的政壇生涯幾起幾落,官職最高才吏部侍郎,為人膽大包天,氣的唐憲宗要殺他,與宰相關係也不好,這是一位職場“刺頭”,後來唐穆宗選擇包容韓愈,將他提拔為吏部侍郎。韓愈去世之後,獲贈禮部尚書,諡號“文”。韓愈的諡號高不高呢?在韓愈之前,唐朝嚴郢議諡時曾說:“國家故事,宰臣之諡皆有二字,以彰善德焉。”從唐朝到宋初,正是中國諡法變革期,圍繞一字諡與二字諡爭論不休,當時二字諡號僅佔27%,因此一字諡易得二字諡難得,所以嚴郢才會說二字諡尊貴,需要一定的政治地位才能獲得,即“雙字為美,單字次之”。由此不難看到,韓愈、白居易、宋初楊億的“文”之諡號,顯然只能算是較高的評價,遠遠達不到無比尊貴的程度。

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宋仁宗之後,諡法改革,一字諡與二字諡爭論結束,之後除了極少數人是單字諡,其他的無論官職大小都是二字諡,這時反而就凸顯出一字諡的珍貴了。更為重要的是,從王安石的諡號由來可知,“文”之諡號在當時最為尊貴。

宋神宗去世後,宋哲宗繼位,太皇太后高氏垂簾聽政,而高太后在宋神宗時就強烈反對變法,因此她垂簾聽政後,立即啟用保守派司馬光為相,司馬光提出“以母改子”,全面廢除新法,史稱“元祐更化”。同年,王安石去世,獲贈太傅,葬於江寧半山園。以保守派對變法的態度,自然不會給王安石什麼好臉色。1094年一心想要變法的宋哲宗親政,立即啟用支援新政的章惇執政,而章惇是王安石的鐵桿支持者,這時王安石得以配享神宗廟庭,賜給“文”之諡號。

有人認為王安石的文之諡號屬於“隱其惡也,似褒實貶”,但實際並非如此,原因很簡單,宋哲宗準備啟用新黨推行新法,給已故新黨領袖王安石以崇高名位,既能表明態度,也能得到新黨支援,因此宋哲宗給王安石的諡號必然是最高褒獎。宋徽宗追封王安石為舒王,配享孔廟,王安石的地位又一次被提高。更為重要的是,王安石的女婿蔡卞,死後諡號是“文正”,而蔡卞無論在文學還是在治國領域都無法與王安石相比,那麼蔡卞的“文正”諡號怎麼可能比王安石的“文”之諡號等級高?

其實,宋哲宗給王安石“文”之諡號,原因就在司馬光說的“文正是諡之極美,無以復加”上,因為司馬光是保守派代表,全面推翻了王安石變法措施,讓一心想要變法的宋哲宗恨之入骨,所以給王安石這個諡號,是讓王安石壓住司馬光一頭。

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除了王安石之外,朱熹得諡經歷也可以進一步說明“文”之諡號的最為尊貴。

宋朝理學大家朱熹晚年時,宰相韓侂冑上臺後,為了打擊異己,尤其是主和派,於是策劃了“黨禁”事件,監察御史沈繼祖以捕風捉影、移花接木、顛倒捏造手法奏劾朱熹“十大罪狀”,後來禁絕朱熹理學,貶謫以宗室趙汝愚為代表的大臣,史稱“慶元黨禁”,而朱熹就在血雨腥風的“慶元黨禁”運動中去世,死後八年沒有諡號。

後來,韓侂冑北伐失敗被殺,史彌遠等上臺,慶元黨禁結束,群臣討論朱熹諡號,在“文正”或“文忠”之間搖擺不定,後來劉彌說“孔氏之道,賴子思、孟子而明,子思、孟軻之死,明者復晦,由漢而下暗如也,及本朝而又明。濂溪、橫渠剖其幽,二程子宿其光,程氏之徒噓其焰,至公聖道粲然矣!”將朱熹提升到接續孔子絕學的地位,於是宋寧宗賜朱熹諡號為“文”,配享孔廟。顯然,從朱熹獲諡經歷來看,“文”要比“文正”更為尊貴。

值得一提的是,宋仁宗之後的單字諡號者開始變得尊貴,比如王安石諡“文”、周敦頤諡“元”、程顥諡“純”、程頤諡“正”、張栻諡“宣”、呂祖謙諡“成”等,他們基本上都配享了孔廟,其中王安石不僅配享孔廟,還配享了太廟。由此不難看到,宋朝文臣第一等級的諡號無疑就是“文”,而非“文正”。

古代文臣最高諡號之謎:是“文正”,還是“文”?

由於不同時代“文”之諡號的尊貴程度不同,顯得這個諡號比較混亂,遠不如文正諡號嚴謹,加之文正這個諡號有司馬光的“文正是諡之極美,無以復加”這句話的加持,於是後世就將文正視為文人最高等級的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