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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究竟是一代國學大師,還是江湖騙子?

南懷瑾究竟是一代國學大師,還是江湖騙子?

1943年的一天,四川峨眉山發生了一樁奇事。

傳說一位在峨眉修行的年輕禪師,不顧一群老和尚的勸阻,三更半夜執意前往山王廟施食。

何為施食?就是將飲食佈施給他人,物件包括人、畜生、餓鬼等。

山王廟是什麼地方?路遠地荒,野獸出沒。且有隻劇毒的黑蛇,叫做“黑老蟲”,是廟子的護法。平時幾乎很少有人敢靠近。

荒郊野嶺,夜黑風高,毒蛇餓鬼,光是想想也瘮人得很。

年輕禪師不僅淡定自若地做完了施食,竟還產生了更加大膽的念頭,要向峨眉金頂的普賢菩薩求證。

他坐在中間,把手向下拍在地上,說道:“普賢菩薩(峨眉山是普賢菩薩的道場),對不起,我在這裡閉關三年,我所證、所悟的這個佛法是否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請給我一個證明!

我閉關出來,想弘揚中華文化,不侷限於佛法,而是整個儒釋道文化,如果做不到,甘願下地獄,能不能給我一個證明?”

話音剛落,伴隨著虛空似一塊大布撕開的破空聲,整座大山像有無數閃光燈打亮了,被一片光明籠罩,天空燦若白晝,持續了二十幾分鍾。

兩旁的老和尚帶領小和尚們紛紛朝著光跪下,還拜向年輕的禪師:“菩薩!肉身菩薩來了!”

這位年輕禪師就是南懷瑾。

人們常說“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縱觀南懷瑾的一生,卻如意堪比教科書。

若說人生的最高修為是能文能武,他便做到了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若說人生的最高境界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便做到了“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裡,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

有人稱他為一代國學大師,有人說他是江湖騙子。不管世人如何評判,他飽受爭議的一生,最終如願以償地安放在了文化傳承的歷史程序裡。

南懷瑾的前半生可以用“任性”來概括。

興許是家族中每一輩都會出一個出家人的緣故,他從小就頗具慧根。在私塾熟讀了諸子百家,四書五經。

但就是這個頗具慧根的好苗苗,到了六歲上學的年齡居然還要吸奶。念一回書,就要回去吸一回奶,戒不掉。從小就是個任性的主兒。直到後來被同學嘲笑,才慢慢戒掉。

父親只希望他能讀書識字,繼承自己的小買賣。他對自己的要求也僅是“能在蓬門陋巷,教幾個蒙童”。

但運氣不好,十二歲那年,家裡被一夥海盜洗劫一空。殷實的家境一夕之間變得一貧如洗。父親再無能力供養他讀書,他不得不早早輟學。

眼饞於浙江省國術館“公費,還管吃管住”的待遇,執著於心中的武俠夢,南懷瑾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新婚不久的妻子和才呱呱墜地的孩子,不管不顧地選擇了遠走杭州,棄文從武。

真可謂是“待遇誠可貴,愛好價更高,若為夢想故,妻兒皆可拋。”

他如飢似渴地學習各門各派的武術精髓,不想歪打正著,病秧怏的身體給養好了。為日後長壽到95歲高齡鋪下了良好的底子。

在習武過程中,因偶遇“四眼和尚”,結緣秋水山莊。

那可是個來歷不小的地兒,是上海創辦《申報》的史量才的家廟。驚得南懷瑾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簡直是座道家佛家的知識寶庫。

從此,他像極了蝸居在桑葉盒子裡的蠶寶寶,大快朵頤地汲取著道家秘書中的營養。

期間幸被佛祖挑中,一本金剛經將他帶入了參禪悟道的廣闊世界。

第一次看到金剛經時,南懷瑾兩眼放光:“一本漂亮的金剛經放在桌上。

拿起來一看就很有興趣。不止有興趣,還很有感情。”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一般人看起來晦澀難懂、拒人千里的金剛經竟然讓他有種愛不釋手的感情。

於是,他一頭扎進佛法世界,廢寢忘食地閱讀,竟達到了真正忘我的境界。

他就是這樣為追求愛好隨心所願,在文武之間自由切換。

1942年,他在都江堰的靈巖寺遇到了改變其命運的貴人——禪門居士袁煥仙。就在二人一起打禪七的過程中,透過禪機警語,討論交流,南懷瑾徹底開啟了慧命,啟發了心智。

袁煥仙之於南懷瑾,是“師傅領進門”的引路師傅;而南懷瑾之於袁煥仙,卻是擔負重任的“替罪羔羊”。

難怪遇到南懷瑾後,袁煥仙喜不自禁地偷著樂:“我找到了你,我的任務完成了。可你就慘了,恐怕連有你一半的人都找不到哦。”

從靈巖寺下來,他覺得什麼之前不懂的都懂了。以為時機已到,便索性繼續他的“任性”人生,辭去中央軍校教官的“鐵飯碗”,創辦維摩經會,跟著袁煥仙專心學習。

傻乎乎的以為自己一下子開了竅,卻不知道是中了袁煥仙的道兒。從此告別了任性而為,追求愛好的單純快樂。

1943年夏,南懷瑾徹底玩兒了把大的,突然消失無蹤影。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悄登上了峨眉山大坪寺閉關修煉。

為了能有資格閱讀大藏經,他毫不猶豫,削髮為僧。

峨眉大雪封山,猴蛇出沒,缺水少食,與世隔絕。在這樣的荒山野嶺他一呆就是三年。他從不覺得在如此惡劣的環境清修是自討苦吃,反而品出了“享清福”的味道。

不僅通讀了大藏經,而且自得其樂,如身遊太虛。有詩為證:

夢繞峨眉絕頂峰,解縛閒情誰是我。撩人花影一重重,獨坐清齋意可通。

清幽修煉的日子裡,他時常身魂分離,忘我其中。

終於突破個人的閉關修煉,大徹大悟到儒釋道文化對於中華民族的重要意義,成功給自己套上了連線文化斷層的“枷鎖”。

正因如此,才有了開頭那一幕求證於菩薩的奇事。

此事成了南懷瑾一生的轉折點。從前半生的“任性”到後半生的“佛性”,從個人修行到世界同修,他徹底化身為佛祖使者,窮盡一生去完成振興中華文化的使命。

1946年,出家三年後,頂著“通神”的光環,南懷瑾還俗下山。開始立馬踐行佛祖賦予他的使命。

此後70載歲月,他一刻不停歇地著述出書,內容涉及儒釋道及諸子百家,涵蓋全部的中國傳統文化。

雖然其著作受到了很多文化學者的批評,但他依舊自得其樂,筆耕不輟。

有學者認為其著作中謬誤百出,包括史實錯誤,釋文義錯誤,連小學生都明白的通假字他竟然不知道。

連他所著的最得意之作《論語別裁》也被一些文化學者嘲笑為:果真亂釋胡改,別出心裁。

他們總結出了南懷瑾說經寫書的一個重要特點:“無章法,無規律,管你漢語的語言規則,還是各代注者的研究成果,任何新奇的思想都敢講,任何讓人大跌眼鏡的觀點都敢提。”

但這一切都絲毫沒有影響沉浸於恣意寫作,自我陶醉的南懷瑾,他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他曾一陣見血地指出:現在的年輕人已經沒有自己的文化了。他們被外來文化搞得西不西,中不中,文不文,武不武,男不男,女不女,亂七加八糟。

他一直認為,要連線上文化斷層,當務之急是將傳統文化水滴石穿地滲透進社會人文中,讓國人產生興趣並接受。產生興趣的最好方式就是把這些無人愛看,無人能懂的文化名著釋義得通俗易懂、與眾不同。

於是,不聽不管外界的聲音,他堅持自己的“野路子”。在社會上掀起了讚賞聲和討伐聲爭鋒相對的驚濤駭浪。

事實證明,正是這種標新立異的著述風格,毫無章法的表達形式,為國人開啟了一扇瞭解傳統文化的門,透出了博大精深的光,鑿通了文化流行的路。

1947年,他在杭州受靈峰寺住持巨贊法師之邀,為僧人們教授禪修課程。

當時國共兩黨開始內戰的訊息傳來,大陸的動盪局勢已沒法給他提供一個專心寫作和傳播文化的容身之地。於是他做了一個迂迴救國的決定——-遠走他鄉。1949年正式紮根臺灣。

1949年前的臺灣是日本殖民地,長期被迫接受奴化教育。像塊文化沙漠,遍佈著亟待滋潤的裂痕和溝壑。

而在同時,鈴木大拙在美國大肆弘揚禪學,將禪學納入日本傳統文化範疇。內困外患,實在堪憂。

南懷瑾心裡又焦慮又難受:我們的國家怎麼辦哪。骨子裡的任性勁兒又上來了,他隻身一人,義無反顧地開啟了臺灣艱難的文化復興之路。

為了傳播文化,他心甘情願放低身段,主動搭訕,只求為別人免費講解佛經。

在食不果腹的窘迫日子裡,妻子在等米下鍋,一個孩子躺在搖籃裡哭,一個孩子抱在懷裡哭,還有一個孩子站在旁邊哭。

他腳推搖籃,手拍懷裡的孩子,嘴哄站著的孩子,還得堅持提筆寫作。

就這樣歷盡千辛寫出來,又自己借錢印出來的書卻幾乎一本也賣不出去。為了還債,被迫把書拿去屠宰工會換錢,用於包裝豬肉牛肉。莫不讓他痛心疾首。

為了辦學授課,他不惜代價,借高利貸興辦學堂,免費講學還提供晚餐。

十多年時間負債1000萬新臺幣,隨時面臨支票跳票,被迫坐牢的威脅。最終,他拖垮了家庭,第二任妻子離自己而去,再也沒有回來。

當時去拜訪他的一個學生說:“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窮,因為他連四壁都沒有。而和他談話,他滿面春風,不但窮而不愁,潦而不倒,好像這個世界就是他,他就是這個世界,富有快樂極了。”

他的執著與努力終於得到了迴應。

在傳統文化漸漸在臺灣蓬勃發展時,南懷瑾作為文化傳播的始祖,他的書從無人問津到供不應求,他的講堂從門可羅雀到絡繹不絕,他的弟子隊伍日漸龐大,社會影響波及海峽兩岸。

他成了大陸與臺灣高層對話的橋樑,肩負起振興兩岸經濟文化,促進交流的政治任務。

只要他心中認定造福百姓,利於經濟的事,不管千難萬阻,也一定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任性而為,全力以赴。

當時金溫鐵路的修建因缺錢屢屢擱淺,並且因貫穿浙西南山區,地質條件差,施工難度大。

南懷瑾得知後,不但沒打退堂鼓,反而心中升騰起的愛國情懷讓他執著地要啃下這塊硬骨頭:“你們說想要建鐵路,我幫你們把鐵路建好。借餘生,我想為中國人修一條大路,這一條路,就是文化大路。

他在年逾古稀之年,四下奔走,籌集資金,整合人力、物力,排除萬難,最終在六年後實現了金溫鐵路的正式通車。

修建鐵路期間,親戚朋友都眼饞著這塊肥缺。這個不近人情的討厭老頭兒卻勒令他的孩子、親戚,絕對不碰金溫鐵路,一個位置都沒有,什麼油水都不會有。

鐵路建成以後,他將投資所持股份全數上交國家,還路於民。

就在媒體大肆宣傳他還路於民的高尚和偉大時,南懷瑾卻打心底裡覺得不可理解。這不就是稀鬆平常的事兒?有啥好報道宣傳的?

他心裡清楚,錢,他不稀罕,也不喜歡。自己一生從沒因飽受窮困而失意痛苦,又怎可因擁有財富而勝意喜悅?心不在此,故還路於民就成了理所當然。

修路並不能讓他滿足。他繼續著寫書、講經、禪修之路。他要實現自己的願望:用傳統文化在人們心裡修出一條文化大路,引導這個民族生生不息地走下去。

晚年時光裡,他不顧臺灣的熱情挽留,毅然決然回到了大陸。

生怕自己活得不夠長,辜負了佛祖之託,急不可耐地要把文化種子撒在大陸的土地上,生根發芽,遍地開花。

他在蘇州吳江建立“太湖大學堂”,在人生最後有限的時光裡繼續著他的人生使命,抓緊一切時間為大家講經授課,解疑答惑,用文化澆灌著下一代少年兒童。

不管從什麼樣的角度解讀南懷瑾,終其一生他“任性”地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堅持信念,不負使命,彷彿是在中國傳統文化的斷層中逆向生長出的一棵老樹,根基抓牢沃土,不斷開枝散葉,打通並連線了傳統文化的脈絡。

南懷瑾在世時,人們說:

他每天工作12個小時,沒有一點時間是為自己而活。

他一輩子佈施,把自己佈施出去了,妻子也因此離開他一去不回。

南懷瑾逝世後,人們說:

傳遞中國文化這個使命,他這個痛苦啊,真的像萬針扎身一樣。

南老師活著的時候真的太累了,太苦了,現在終於解脫了。

南懷瑾嘴角微微上揚,虔誠佛系的微笑裡又顯露出一絲特有的任性和倔強:才不在乎你們對其參禪的褒貶,對其著述的爭論,對其苦難人生的同情。

管它國學大師,還是江湖騙子,自己一生追隨了心中所好,完成了佛予使命,一生即圓滿。

正應了那句老話:“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你們不懂,愛怎麼掰扯怎麼掰扯去吧。

。 END。

【文| 唐小鴨 】

【編輯| 丹尼爾李】

【排版 | 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