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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無論走多遠,家鄉總是我們最溫暖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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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在外打拼的家鄉遊子一個寄放心靈歸宿的地方

鄉土文學 

煩人的計步器

作者 | 劉永科

今年春天,兒子為了鼓勵我老伴多走路,給她的手機下載了一個計步器。每天準確地記錄走路的步數,多少調動了一些積極性。

老伴又攛掇我也在手機上安裝一個,春暖花開時候,正是鍛鍊身體的好時節,我倆就一起開始“有數運動”起來。每天5000步,6000步……9000步……15000步……18000……老伴還在我接送孫子的時間段自己加班加點走步,4月中旬一連幾天她的步數超過20000,達到25000步,被她的群友們紛紛點贊。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勞累過度,老伴的右膝蓋疼了起來,一向逞強不服老的老伴強忍著疼又走了兩天,疼得更厲害了。兒子得知後連夜拉著她到新鄉南郊找一位骨科名醫診治,確診為慢性關節炎急性發作。趕忙連吃藥帶貼膏藥,十一天後才算康復。手機計步器又再次發動起來,步數被設了上限,超過15000步便會受到家人警示,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早晨四點多,沒瞌睡早已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我們倆悄悄地起來,輕輕帶上房門,在小區的環道上走了起來。走一圈看一下計步器,我走了1700步,老伴兒1800步;兩圈,我3400步,老伴3600步;三圈下來,我比她落後三百步,心裡便有幾分不平。晚上再轉三圈,依然如此。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內心深處怪我的計步器偷懶,昧了我的功勞。

暑假回到社旗縣城,我的手機螢幕壞了,狠狠心,1200元,換了新手機,安上了“新”計步器。早上我倆一起在潘河邊遛彎,亦步亦趨。半個小時下來,老伴4200步,我的計步器上只顯示1500步。心裡老大不服氣,憑什麼這樣呢?晚上再說!晚上半個鐘頭下來,老伴4500步,我3400步,還是不行。挺掃興。

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第二天一早,我自己出去轉悠,把手機拿在手裡,一邊走,一邊心裡數著步數。一步,兩步,三步………一百步,看看手機螢幕,99步!這還差不離。把手機裝進上衣口袋,又走了半個鐘頭,拿出來看看,一步沒添,還是原來的99步。見鬼了!我又把手機拿在手裡,再走100步,看看手機,添了102步。呀,不是我的計步器偷懶,是他不願躺到口袋裡,非得把他捧在手心裡不行。這傢伙也太會爭寵了,我生了氣,把他裝進褲子布袋裡。又走了大約是500步,拿出手機看看:503步。看來這傢伙不使敬,上衣口袋不願躺,非得下放到基層才行!從此,每次出外散步便把它裝進褲子布袋裡,看你還敢不敢怠工!

可這傢伙就是沒正性,時而正常,時而偷懶,有時乾脆躺倒不幹,惹我一肚子不高興。忽然想起來剛買的手機可以到原賣店免費修理。找到手機店,手售貨員小姐說自己下載安裝的計步器不在免費修理的範圍。

“付費修行不行?”

“不會修。”

另一小姑娘說:“自己拿在手裡晃晃就會走的,晃幾下就計幾步。”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這還算是“記”歩噐嗎?這不等於作弊嗎?

可我又總不願意被昧去功勞,就試著按真實情況搖動計步器來做記錄。從住室出來到院子大門口是254步,走後點開計步器,沒記錄或者記得少了就用手搖的方法,補足補準,254步,一步不能少。可多了怎麼辦呢?我不會操作。這樣我就只會沾光不會吃虧了。無端沾光,我內心頗有些忐忑。

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前天晚上又和老伴一起遛彎,轉了半個多小時。她的計步器上顯示5300步,我的計步器竟然只有2003步!太欺負人了!我又把手機拿在手裡,再走300步,掏出手機再看看:294步,這死東西咋又活了?真討厭!我一邊走,一邊用手快速搖動手機,補上了3000步缺額,像小時候小時候找回了自己丟失望的鉛筆,心裡釋然了。

可令我尷尬的事情出來了:結束散步回到住室時和老伴再次比對手機計步器上的度數,我竟比她多走了2900步!可能是計步器發現自己的失誤後,迷途知返,有錯必糾,又重新補了我3000步。沾了大光,我心裡很煩,彷彿有種做賊的感覺,像吃了蒼蠅,想吐又吐不出來。

老伴見我不高興,問我為什麼,我說了計步器的煩人之處。“你不就是怕吃虧嗎?”老伴直言不諱。

怕吃虧?真的嗎?教了一輩子書,從每個月兩元補助開始,到退休時為止,我一直是同齡同級別教師中拿錢最少的。我何曾有過按酬付勞的想法,哪一年哪一期哪一天不是竭盡全力為學生服務的?用“怕吃虧”三個字評價我,有點冤枉。

再說,我一不黨二不團三不幹部,幹嘛要我像村官李天成那樣吃虧呢?

可轉念一想,在職業生涯外,我確實是個怕吃虧的人,雖然不曾損公肥私、損人利己,可也真的做不到大公無私、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受了損失,心裡總不太舒服。就拿前幾天的一件事說吧,在超市購物,人家找我9元零錢,我把錢裝在褲子布袋裡。晚上脫衣睡覺時4枚鋼鏰掉出來了,我伸手到褲子布袋裡摸那張5元的紙幣,沒有了,咋也想不到這5元錢的去處。

第二天沒事的時候,又不由自主的去追尋它的下落。直到晚上坐到吃飯桌前吃飯時才發現這5元錢躺在飯桌下面的地板上。大概是前天吃飯從褲子布袋裡掏手絹時它趁勢逃出來的吧,心裡這才釋然了。

沒辦法,一輩子小氣慣了,改不了。我就是一個小氣、吝嗇、丟一點錢就心疼、吃一點虧就計較的小人物。小人物不假,“小人物”才不能再丟了“物”,丟了“物”,不就剩下“小人”了嗎?我自認還不是一個“小人”。

丟了幾元錢就心疼,可撿到了錢也絕不會輕易據為己有。小時候是一定會交給警察叔叔的,長大了也一定會交公處理。現在撿了錢,卻往往難以處置,撿了十元錢,等不來失主——像我這樣丟了幾元錢還要尋找的人已經非常稀少了。還不了失主又交不了公(不知哪個部門管這事,又怕警察叔叔怪我多事),最終自己只好違心的據為己有了。

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如果是撿了百元以上的錢,我是一定要設法交還原主或者交給有關部門的。在永興學校時撿到過1500元錢,那天正是學生家長接學生回家過假期的時候。我怕哪位家長丟了錢著急,趕忙去交給校長,校長用大喇叭宣佈了“招領啟事”,讓失主找我本人認領。

原來這錢不是學生家長丟的,是一個曾在永興上學、後來去鄭州打工的學生回母校找同學玩時丟的。他找到我,說的丟錢時間、地點都不錯,就是錢數不對(他說丟1400元)。我不敢當時把錢給他,讓他等幾天沒人認領後再給他,當時還惹他不高興。我不敢自稱君子(品德氣量都差萬二八千),但也絕不會做小人。

扯得遠了,有自我表白之嫌,回到“煩人的計步器”上來。學不到蘇軾的灑脫,更不會像鄭八怪我那樣“揣著明白裝糊塗”、既怕吃虧又不願沾光的死心眼人,我只好把這煩人的計步器解除安裝了。跟著老伴散步,或者帶著老伴遛彎,管他走了多少步呢?解除安裝兩天了,心裡少了一件事,輕鬆了不少。

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忽然想起來“五四”運動前北京大學腦後帶著保皇派標記的辮子的辜鴻銘教授那句名言來:腦袋後面的辮子容易剪掉,內心深處的辮子不容易根除。煩人的計步器解除安裝了,我那既不願吃虧又不願沾光的死腦筋啥時候能剪掉呢?世上真有既不吃虧也不沾光的事嗎?我這樣一根筋、認死理的傻子怕是永遠也不會徹底輕鬆的,除非死了或者是得到了老年痴呆。

結語不太吉利,只說我自己,絕不牽扯別人,特此宣告。

2021年11月6日於老家社旗

作者簡介

劉永科,社旗一高退休教師。一九四八年生,一九六八年南陽三高畢業。一九七一年開始執教,教過小學、初中,一九八四年開始教高中語文,二零零九年退休。鄉土中原總顧問。

劉永科: 煩人的計步器

鄉土文學《鄉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釋出

總編 | 趙華勝

總顧問 | 王學章  王書義  梁銅勳  劉永科

特約作者 | 曉輝  麗萍  尚鈔  春雨  松克  春蘭

特約美編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後)

圖片版權均歸原創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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