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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無論走多遠,家鄉總是我們最溫暖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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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在外打拼的家鄉遊子一個寄放心靈歸宿的地方

鄉土文學 

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作者 | 姜國建

在故鄉,有一個叫賈樓的村子中央,生長著一棵千年銀杏樹,其形蒼勁古樸,其態飽經風霜。樹身需五人方能環抱,樹幹分杈處,可置一方桌,打牌乘涼。枝葉覆蓋一畝有餘,撐起綠蔭華蓋,蔭護家鄉子民。

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老樹像一位龍鍾老嫗,顫顫巍巍地矗立著,迎朝陽送晚霞,守日月侯星辰,慈祥地注視著這片古老的黃土地,靜靜地訴說著歲月滄桑。見證著一代又一代勤勞樸實的村民,在這裡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耕耘,又在這裡埋葬。

在歷史的長河中,人不過是匆匆過客,老樹才是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

那一年,一群人髻發荷笠、玄衣綰褲、攜妻帶兒,從山西洪洞縣的大槐樹下,被捆住雙手,繩連成串,形容憔悴、滿臉塵土,走在西風古道上,被逐至此,築土為屋,墾田開荒。

那一年,這群開疆拓土的先民們,最終使這裡綠樹成蔭,雞犬相聞,氤氳著人間煙火氣。而他們卻沒有留下一個名字,一點兒印記,一個一個化為泥土,滋養著良田,肥沃成土壤。

倘若,你虔誠地匍匐在這片土地上,屏息傾聽她的心房,或許能聽到一聲聲喟嘆、一個個傳說,在歷史的天空中,飄忽盤旋、四處遊蕩,讓後來人仰視回味,凝睇思想。抑或許,你會深深地讀懂“櫛風沐雨,薪火相傳;篳路藍縷,玉汝於成”!聽到老樹久遠悠古的回聲!

這棵千年老樹,也許根本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就有了人類,又有著怎樣的歷史。有多少人出生、死亡,又有多少人從這裡離開、又返回,抑或是再也沒有回來。她只看到,這些人風裡雨裡,土裡刨食,寒來暑往,從未停息,直到生命盡頭、化作一縷青煙,魂魄依舊在家鄉的天空守護盤旋。

老樹根本理解不了,這片土地,為什麼讓人們這般眷戀?那寬闊的馬路、林立的高樓、閃爍的霓虹,留住了他們的肉體,咋就拴不住他們的心?每逢節假日,拖家帶口,千里迢迢,蜂擁返鄉。難道就是來看這裡的老屋?抑或是來聞一聞泥土中芬芳的氣息?

老樹也許不明白盤古開天地,混沌與洪荒,更不清楚自己的祖籍在何方。甚至,在什麼時候、怎麼就來到的這裡,都茫然無從談起。她可能也會懊惱,咋就這麼丟三落四、丟東忘西?估計很快,又會釋然!——

“就當,飛鳥是我的母親,從很遠的地方飛來,啪嗒一聲,把我拉在地裡,自此,便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可是,人們沒有嫌棄她,甚至對她呵護有加。那些走出去的人,還對她念念不忘,心生牽掛。呼朋喚友,千里迢迢,前來探望。有人焚香膜拜,供果許願,以祈福祐。還為她繫上紅絲飄帶,求福禳災,風光一派!

——老樹若能開口,她定會,大聲地告訴那些善男信女,最該供奉的,其實是家中的菩薩,你們的親爹親孃!

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老樹是一部史書,每一圈年輪,都是歷史的印證。她歷經朝代更迭,百姓悲歡,世間滄桑。饑荒戰亂之年,人們居無定所,顛沛流離,食不果腹,四處逃荒,戰歿餓死者就倒在老樹身旁。人們扒樹皮剜野菜吃草根,唯獨沒有動過她的枝椏根壤,她才得以存活久長。再後來,人們高呼“全面躍進,以鋼為綱”。

再後來,再後來……

——年邁的爺爺講不下去了,風燭殘年的他,在午後的暖陽裡,靜靜地蜷縮在躺椅上,眼裡濁淚盈盈,閃閃發亮。

我不忍再追問,輕輕地為他蓋上毯子,收起紙筆,悄然退下。

人是會走的樹,樹是站立的人。老樹究竟去哪兒了,為什麼她能挺過蠻荒時代,卻消失在了文明的世界?

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村子裡砸鍋鍊鐵,老樹,被投入到了“大鍊鋼鐵”的爐膛……

-目瞪口呆的我,透過熊熊燃燒的烈焰,彷彿看到,瘋狂的人們揮舞著鐵鎬钁頭,正野蠻刨挖那棵葉片金黃、燦若仙境般的老樹。彼時,一個悲涼扼腕的故事,在那個時代的天空,註定將悽慘成一段潸然淚下的過往。

老樹就像一部厚重的書,還沒等我們去閱讀,就已經消失了。她走得很安詳,一如壽終正寢的故人,徒給後人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思念和哀傷。

留不住的老樹,回不去的故鄉。

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老樹,是故鄉的靈魂,在悠悠的歷史長河中,慢慢幻化成我們的精神寄託。今天的我們,唯有用蒼白的文字,將那棵千年銀杏樹,祭奠在心靈深處的殿堂,讓子孫後代,銘記那不堪回首的一世蒼涼……

賈樓,我的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曾經枝繁葉茂過的地方!

作者簡介

姜國建 ,社旗縣陌陂鎮賈樓村人,現居家生活在成都,一邊工作一邊休閒,偶有文字見諸報端。

姜國建:故鄉那棵千年銀杏樹

中間為作者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