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故事的主題是
「
指令碼變化
」
衡水中學的一位中學生在超級演說家中做了一次演講。他用“土豬進城拱白菜”這樣一個比喻表達自己“進城”的決心。這個比喻引起了很大的爭議，人們覺得這種表述太極端了，苦大仇深的，實在是不可取。這種判斷當然是對的，但是我們需要注意到，衡中學生的演講是一個傳播議程。這個議程是精心策劃出來的，並且一定經過了各種稽核。這個傳播議程不僅面向反對它的人，還面向贊同它的人。
受眾的區分就是“豬和白菜”的區分。一個有爭議的傳播很容易產生廣泛的討論。超級說演說家的這次演講就自帶爭議。然而爭議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我們還應該注意到在這個演講中，不僅有“豬拱白菜”這種比喻梗，還有機會稀缺、資源不平等這些能夠調動一類人群情緒、利益、甚至憤恨的社會梗。因為有這些梗的使用，我們不妨將話題延伸一下，討論一個什麼樣的文字更有社會動員效力的問題。
在這個意義上，“土豬進城拱白菜”是一個值得仔細分析的文字。這個文字的特點在於它非常精準地描述了一個群體實際困境、切身利益、情緒感受，甚至還有怨恨，雖然它並不指涉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像在浪濤中的行船一樣，準確錨定了情緒的錨點，但贊同它的人會覺得，這演講說得太對了，太符合自己得切身感受了，簡直說出了我們的心聲。在這個意義上，說它是一碗毒雞湯並沒有什麼不可。
我們都知道曲高和寡，但當我們見到“土豬拱白菜”這種文字，又往往意識不到曲高和寡的邏輯。比如，我們經常說有些標語和宣傳文案寫的太簡單粗暴，簡直給漢語丟臉，簡直是沒有文化，就是缺乏對這種邏輯的敏感。這種邏輯並不是“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婦孺都能念樂天的詩”，而是能與目標人群的實際利益、切身需求掛鉤。我們需要認識到，批判此類文字的聲音與贊同者比起來或許小很多。
超級演說家這篇文字中埋藏的梗其實並不是什麼新梗。這同樣是一個有趣的現象，它讓我們思考當下的情景在發生怎樣的變化。因為所謂城鄉差異這種話題，非但不新，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正確。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它卻成為一種能量來激勵人心。這種變化本身比演講修辭的對錯更具思考價值。社會文化就像一個一個的指令碼。人們沉浸其間，不可避免地會在某種指令碼框架下思考問題。我們不妨多留意一下這些指令碼的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