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藥丸、大道理——從電影《永無止境》說起

本文導讀：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面對科技的發展，怕失控怕中毒的人類必須實現自律，約束自己的慾望。

相信很多人都夢想過擁有一種利器，能讓自己瞬間變得強大。我小時候就嚮往過機器貓叮噹的記憶麵包，那種麵包能影印書本上的知識，吃下去就能秒變記憶達人。而美國影片《永無止境》講述的故事也有關如此神奇利器，一種名為NZT的小藥丸。常人只要服下一顆，就會立刻成為天才智者，無往不利！

影片的主人公艾迪，本是一位在日常生活中事事不順心處處碰壁的倒黴蛋兒。他酷愛文學創作，但寫下的小說劇本卻沒人喜歡，好不容易邂逅的女友也對他漸漸失望，提出了分手。就在艾迪倍感失望百無聊賴在酒吧買醉時，卻遇到了多年不見的前小舅子。小舅子看前任姐夫實在潦倒，就神秘地給了他一粒小藥丸，說這是剛研製的新藥NZT，只要吃下去就會變得神清氣爽。艾迪想都沒想就吞了下去，反正生活已經糟糕透了，還怕吃錯藥嗎？！

回到家的艾迪在NZT的藥性刺激下居然換了一副模樣變成了天才！不但幾分鐘就幫上門吵架討房租的房東太太解決了頭疼多日的論文難題，還精神百倍把豬窩般的房間打掃得窗明几淨。等第二天藥效過去，艾迪又回到了混沌無序的常態。於是決心抓住救命稻草的艾迪拿著小舅子的名片出門，打算再去蹭幾片神奇小藥丸。

沒想到小舅子此時已經成了躺在公寓裡的屍體。艾迪沒時間默哀，四處翻找小藥丸，終於在夾層裡找到一整袋的NZT，躲開警察倉皇逃回住所。有了藥丸的艾迪每天都迸發超能力，完成了擱淺多日的小說並順利和出版商簽約。隨後艾迪就憑著NZT的魔力成了無所不通的生活達人，幾分鐘就能學會彈鋼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掌握好幾門外語，枯燥晦澀的股市交易圖表也成了簡單的數學題。憑藉出色的交易，艾迪名聲大噪，成為投資銀行的合夥人。

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艾迪逐漸發現NZT的副作用正在侵蝕肌體，因為這種用來激發腦細胞全力運轉的藥物勢必會損傷大腦，最後不可逆轉地會把產生藥物依賴的人變成植物人。更可怕的是，艾迪發現NZT已經成為某些神秘人物和幫派分子不惜殺人越貨爭奪的目標，這些人正循著線索向他逼近！

好在艾迪運氣不錯，先是透過一番激烈搏鬥從黑幫分子的劫持中全身而退，後又順藤摸瓜找到當初研製藥丸的科研機構，憑著自己積累的雄厚財力讓科研團隊為己所用，去除了藥方的副作用。最後，在NZT的加持下，萊迪成為顯赫的成功人士，開始向心儀已久的國會議員寶座邁進……

影片《永無止境》由帥哥影星布拉德利•庫珀擔綱主演，不僅無數次利用他迷人清澈的湛藍色眼睛作為視覺過度手段，也把主人公塑造成一位急中生智的冒險家形象，在NZT小藥丸的陪伴下戰勝一個個嗜血對手，最終脫胎換骨。不過，不論如何演繹小藥丸的神奇作用，如何展示一位大帥哥的逢凶化吉能力，還真的是繞不過導演骨子裡那種對人類未來的焦慮。

其實類似NZT小藥丸的意向在西方電影中有很多前例。比如《駭客帝國》中尼奧服下的藍色紅色小藥丸，吃下去就能擺脫虛擬世界對腦神經的控制進入真實黑暗的現實世界，又比如國產影視劇中屢屢出現的仙丹，吃下去就能擺脫煩惱羽化成仙。但我認為，《永無止境》中這粒白色藥丸所展示的不是吃藥或者不吃藥帶來的倫理糾葛，而是由艾迪代表的普通人在吃藥之後會面臨什麼。

面臨什麼呢？影片中的艾迪在最初連續服下NZT，並對藥效欲罷不能之際，感受到眾多後遺症併發症，諸如精神萎靡不振、四肢無力、頭痛欲裂等等，而在他找到前妻，也就是死鬼小舅子之前為研發團隊效力所徵募的早期試藥人之後，才得知NZT的恐怖真相。這片藥丸固然能徹底開發大腦，也能逐步摧殘腦細胞，讓活生生的人最後過早枯萎凋零！

所以，NZT實質上代表了人類對自身祖祖輩輩積累發展的技術的恐懼。就像1961年“古巴導彈危機”時期英美報紙對於核大戰陰雲的恐怖預測，說一旦美蘇兩國翻臉打起核戰爭，分分鐘就會把人類世界炸回到石器時代。為什麼石器時代這麼可怕？就是因為人類無法想象，一旦失去了擁有的高科技，現代人恐怕早就失去了遠古人類的生存能力，馬上就會變成脆弱的瀕危物種。所以人類對科技發展是有著複雜情緒的，既滿心希望科技能永遠聽話服從，自己能永遠順遂得意，又擔心科技有一天會變成脫韁野馬，自己被踏成齏粉！

可事實就是這麼詭異。隨著人工智慧前幾年在圍棋領域輕鬆擊敗世界冠軍李世石，就意味著科技具備了某一刻擺脫控制、超越人類的可能性。所以我認為，NZT就是在隱喻人類與科技的關係。人類的進步得益於科技，可哪一天科技的副作用顯露出來失控了怎麼辦？

所以，導演讓艾迪在片尾找到了一個能自圓其說，或者說是具有極大安慰性的方式，那就是駕馭科技（控制科研團隊），讓科技再次順從（消除副作用），最後擁有完全無害的科技。但這種方式在現實中能夠實現嗎？看看美國在晶片、5G通訊、太空科技領域對中國的持續打壓就會明白，在利用科技過程中，除了科研工作者的意願和水平因素，還有錯綜複雜的政治因素在發揮作用。所謂陰差陽錯皆是生活，科技真成了人類控制起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物件，難道這還不讓人覺得可怕嗎？

除了科技會失控，影片還在提醒我們，科技還有“毒性”。艾迪服用了一次NZT，頓時覺得離不開NZT，所以決心再次服用，然後一次次服用，即便有了副作用也不能停，因為一旦停了智力下降了，所有已經得到的金錢權力享樂都會消失，於是只能一路衝刺下去，哪怕是跟黑幫分子財富大亨一決生死也在做不惜。以至於艾迪與俄羅斯黑幫搏鬥，眼看著對方吃下了最後一顆NZT，乾脆橫下心來把對方殺死，掙扎著喝下滿地血汙去獲得藥效的那幕場景，至今還讓我不寒而慄！

這又說明了什麼？科技能帶給人類快樂歡愉，能營造出更高更快更強的氛圍，卻也在另一方面實施了反控制，讓人類沉迷於此無力自拔。醫藥化學技術的飛速發展，使得類固醇這些違禁藥品成了體育賽場的公害，那麼多運動員即使明白道義上不該服用，也會為了榮譽前程鋌而走險；通訊技術的發展孕育了短影片和即時通訊技術，於是那麼多人不知疲倦地一段一段刷抖音看快手，慷慨消耗自己的大把時間和注意力，這到底是誰在娛樂誰？

科技賦予人類高效快捷的生活，但這種高效的生活，給大多數人留下的不是智慧，而是迷失和放縱。在這個意義上，NZT和科技發達已經成了同類，停止用藥時，便是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