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於惠如 編輯|羅麗娟
過去一年，無人不知元宇宙。
在國內，首家元宇宙研究院、首個景區元宇宙研究中心、元宇宙首席分析師……各類新名號也幾乎在一夜之間冒出，元宇宙的浪潮湧到了各行各業，街頭巷尾。
大部分人在沒有明白元宇宙到底是什麼的情況下，主動或被動進入元宇宙浪潮。
過去幾個月，上市公司“碰瓷”元宇宙拉高股價的事並不少見。
另外，據第三方平臺烯牛資料的統計，去年下半年元宇宙領域的投資案例披露明顯多於上半年，而且有逐漸上升的趨勢。
雖然二級市場一度出現盲目炒作的現象，但在知春資本的觀察裡，一級市場對元宇宙的態度以謹慎樂觀為主。
作為在元宇宙領域佈局最早最多的基金之一，知春資本投資了Oasis綠洲、開黑啦、Vyou微你、ACE虛擬歌姬、Gemsouls、NXGen、RSS3、快音、JUMP等一批元宇宙專案。
ACE虛擬歌姬 圖源：受訪者提供
那麼，在投資元宇宙時，投資人都在投什麼？這類專案的投資回報率如何？有哪些新技術和方向是指得期待的？針對這些問題，近日，全天候科技和知春資本合夥人曾映龍聊了聊。
“被投資元宇宙”
全天候科技：你們內部對元宇宙的定義是什麼？
曾映龍：
2017年我們基金成立的時候關注的一個方向用一句話講完，就是“算力解放創造力”。我們認為人有無限的創造力，在科技、算力的進步，各種工具的完善下，它們可以被釋放出來，得到很好的表達，這也是一種創作者經濟。基於這樣的角度，我們在音樂、虛擬人、遊戲等元宇宙相關的領域就開始投起來了。最早其實就是“算力解放創造力”這句話。
說一下我們對元宇宙的定義。元宇宙和web 3。0，它們講述的東西非常接近。但是它們還是有偏重性或者指向性的。在我們的定義裡面，元宇宙其實更多的是偏向於強調人跟資訊，或者是人跟資訊之間媒介的進步。所以你會發現談元宇宙就很難繞開或者忽略AR、VR，因為這是目前為止我們看到地更有可能成為下一代技術資訊互動平臺或互動方式的東西。
所以在元宇宙裡，我們其實一直找的是“人跟資訊要怎樣互動才是更人性化、成本更低、門檻更低”這樣的一個東西，我們是從這個維度去做投資的，其實也是很泛的一個定義標準。
全天候科技：你們投過的元宇宙相關的專案，目前有幾個，都是什麼？
曾映龍：
20個左右，有一些邊界比較模糊。
全天候科技：剛才講“算力解放創造力”，是一個更基礎性、偏向技術的問題，但從你們投的專案來看，沒有看到更多投資裝置這些基礎性東西的。
曾映龍：
有一種情況是裝置有可能沒有發生變化，但互動形式發生變化。比如說我們投的跟虛擬人有關的專案，比如Gemsouls，它其實就是把你跟資訊的互動變成你跟你手機裡的一個人互動。比如說，今晚我們要吃什麼，這個時候我們可能是打開了大眾點評，自己去搜，然後一家家挑。但是在Gemsouls上有很多虛擬人，其中一個可能特別懂你喜歡吃什麼，你就可以直接找到它，讓它幫你找，它肯定幫你找好。
元宇宙強調的其實是人跟數字資訊發生互動的方式改變了，這是核心變數，人和數字資訊越人性化的方式就是越元宇宙的過程。
我現在投的AR眼鏡、VR眼鏡，可以理解為前端，但這裡面有很多假設。可能在接下來的五到十年，在前端形態不會發生變化的情況下，發生變化的是中間形態，這是什麼呢？就比如你不用手指，用嘴巴。你開車的時候直接跟地圖說我要去公司，它就直接幫你導航到公司了。
我們說應用層其實也是後端，就是一個具體的產品形態，比如說可能跟VR相關的內容。目前我們也在持續看，也有一些我們還蠻感興趣的專案。
全天候科技：你們跟元宇宙相關的專案是從2017年開始就叫這個名字，還是因為近來元宇宙火了，你們覺得投的專案剛好跟元宇宙匹配，所以蹭個熱點？
曾映龍：
我們之前完全沒有提到過我們投元宇宙或者是做的是元宇宙專案，是火了之後，我們發現我們的很多被投企業的估值上去了，也被市場熱捧，別人都覺得它們很“元”，就跑來找我們說你們元宇宙怎麼投這麼好，我們還是從需求出發去看專案、投專案。
元宇宙確實很好地囊括了我們投資的AR/VR、AI、區塊鏈、娛樂、社群社交等領域，元宇宙的投資標籤也降低不少溝通成本。
全天候科技：所以你們其實是“被投資元宇宙”？
曾映龍：
也可以這麼理解。
全天候科技：元宇宙的投資標籤給你們帶來什麼變化？
曾映龍：
最大的改變就是剛剛提到的，我一說某個專案，大家是有個大概接近的狀態的。以前當我說看什麼方向的時候，我可能會講我看AR、VR，需要花很長時間從多個維度要去解釋，但現在基本上只要說看元宇宙， 大家會自然而然地給我推圍繞著AR、VR、遊戲這些標籤的專案，溝通成本低了很多。對我們基金或者我個人來說效率提升是最大的改變。
Vyou微你 圖源：受訪者提供
“當天拍板投Oasis綠洲”
全天候科技：你們最早關注元宇宙專案是什麼時候？
曾映龍：
2017年開始就關注了，那時候我們說的是創作者經濟。
全天候科技：什麼原因去關注的？
曾映龍：
當時我們關注數字經濟的虛擬臨界點。在這個世界上，人只有時間這一個東西是不會變的。那時候，我們發現在數字經濟發展較快的國家，人的一天有6-8個小時搬到了線上。我們認為全球都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人的大部分時間是在線上的。數字化在改造世界人的時間分佈，人們會有越來越多注意力和時間分佈到數字虛擬世界上。
從這個維度出發，我們基金成了一個虛擬世界小組，這是內部的叫法。我們研究發現每個人越來越多的注意力、消費都是在為他的情緒服務，所以我們認為網際網路上能夠讓人開心、娛樂效率提高的東西，都是未來越來越有價值的東西。
全天候科技：這個虛擬世界小組投的第一個專案是什麼？
曾映龍：
應該是Oasis綠洲。
全天候科技：講一下投資Oasis綠洲的前後過程。
曾映龍：
尹桑是連續創業者，當他重新出來創業的時候，戴著Oculus 全天候科技uest 眼鏡來給我們展示，這在當時非常前沿。你可以理解為他造了一個房間，你可以在這個房間裡面看電影，可以玩遊戲，你還有朋友，一切的東西像是在用虛擬實驗跟你溝通。他告訴我們他要做這個東西了，我們眼前一亮，當天就拍板要投他。創始人是一個有過企業運營經驗，90後優秀年輕人。
全天候科技：當天拍板，沒有做盡調嗎？
曾映龍：
有個背景，尹桑在創業之前，我們就認識他，可以說對他已經有了持續兩、三年的觀察，基於這樣背景，他一說重新出來創業，並且是在做一個我們一直很認同的方向，我們就投了第一輪。其實最打動我們的還是創始人。
全天候科技：你們對優秀創始人的判斷標準是什麼？
曾映龍：
最核心的一個點是人事匹配度。你會發現每個人的興趣點、過去的經歷不同，他的過往工作、經驗對他是不是能做成這件事情，起到關鍵性作用。
“元宇宙專案挖掘的是精神需求”
全天候科技：你們披露的一些專案，比如開黑啦、快音這種，我覺得更多偏向於一個社交平臺？
曾映龍：
首先我覺得這還是那句話，元宇宙、社交、平臺這三主題表達的是不同的東西，比如社交其實是需求，元宇宙是一個概念或者標準，平臺其實是它的一個商業模式。我們基金特別看好需求層面，首先是數字世界裡面的社交需求，尤其是社群類的，因為我們發現現在有個非常明顯的現象，可能越來越多的人在現實生活中，越來越孤獨。但是他們有非常多個性化的需求，他們會在網上去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全天候科技：所以你們投的不管是音樂還是虛擬人，其實它的核心都是社交？
曾映龍：
本質上挖掘的是精神需求，它跟是不是元宇宙沒有關係，這是每個人內心的一個需求點。另外一個變數是，隨著城鎮化的發展，人對親戚的概念越來越淡薄，所以他們的歸屬感很弱。這個時候他們就很需要社群，在數字世界，人們可以找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社群給人很強的歸屬感跟安全感。
這是我們基金圍繞不同維度、興趣點投社群平臺的原因。你會發現不管是我們投音樂，還是投遊戲的社群有社交平臺，它們有個特點，就是都擁有非常瘋狂的人群，這也說明它戳到了使用者某些非常深的點。
全天候科技：元宇宙相關的專案，你們投資的時候什麼專案你們可能不會看，不會去投？
曾映龍：
其實我們比較怕的一類是蹭熱度的，人事匹配度完全不夠。比如說以前是開咖啡廳的，發現元宇宙火，就跑來說要做Roblox。
全天候科技：有沒有遺憾錯過的元宇宙相關的專案？
曾映龍：
有一家海外的公司，它是2015年成立的，我們在2018年就關注到了，那時候他們剛成立三年，當時的估值只有3-5億美金左右，現在估值都已經數百億美金了。
全天候科技：因為什麼錯過了？
曾映龍：
因為當時我們整個團隊的聚焦點是在國內，海外的專案我們關注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去把它給抓回來。所以這也給我們基金一個非常大啟示，我們不能再用各種框架把自己鎖死，不能用所謂的標準把自己給關在屋子裡面，一定要關注全球趨勢。最近我們也參與投資了海外web3黑馬專案RSS3。
Oasis綠洲中的場景 圖源：受訪者提供
“大家看得多、聊得多、出手少”
全天候科技：元宇宙火了以後，很多機構成立了分支去投元宇宙專案，這件事你怎麼看？
曾映龍：
我覺得挺好的，因為每一個巨大的進步，它背後一定是付出了非常多的前期投入，有人才的持續進入。熱度起來之後，整個社會的資源、人才、錢都往這邊流動，它的基礎就會變好，或者說“那一天”就會來得更早，所以我對現在的這個事情是非常開心的。
全天候科技：那一天是哪一天？
曾映龍：
我現在腦海裡的畫面還比較模糊，可能是我們人跟數字互動可以突破現在的樣子，不是透過手指的互動方式，可能是用嘴巴。
全天候科技：元宇宙相關專案的估值都漲得很多？
曾映龍：
我可以分享一個現象，元宇宙這個詞是在2021年中到下半年開始越來越火。我們投的元宇宙相關的這批專案，時間是集中在2020年到2021年上半年。你會發現我們投資的這批專案全部都非常順利的融到了下一輪資。這一年時間裡，可能估值漲的最多的十幾倍的公司是有的，但也沒有到失去理性的地步。
全天候科技：現在元宇宙相關的專案是不是大部分估值虛高？
曾映龍：
一級股權市場是不會的 ，二級股票市場有可能。因為一級你投進去沒有流動性，5年、10年之後才能夠退出來。
全天候科技：所以其實你們投錢還是比較謹慎？
曾映龍：
行業很早期，其實大家都一樣，覺得這個概念很火，但這個概念是什麼呢？大家都打了一個疑問，都在邊學習邊聊專案的過程中，還沒有一個尺子一樣非常清晰的標準，可以明顯的去量化它。整個行業，大家看的很多，聊的很多，但真的出手不算多。我們在17年就關注了這個方向，雖然沒有尺子那麼清晰的標準，但跑出了自己的一套邏輯，謹慎的同時決策也是快的。
全天候科技：元宇宙相關的投資，投資回報率和週期是什麼樣子的？
曾映龍：
現在還處於非常早期的階段，還是一個很混沌的狀態，非常混沌。針對這個情況，我們目前會傾向投比較早期的專案。
全天候科技：脫離混沌狀態，進入下一個階段需要多久？
曾映龍：
我認為兩年內可能會有一個小答案，我不確定是不是能夠清晰，但是兩年內會有個小答案。根據第三方的資料，目前Oculus 全天候科技uest2 在2021年的出貨量達到了1000萬。生態有個滯後性，什麼意思呢？出貨人簽完以後，內容開發廠商看到這個數字，才會跑去給這個生態開發應用。一個應用要出來，快的話是半年、一年，慢的話得一年、兩年。
為什麼我剛剛說兩年呢？我關注到身邊越來越多朋友進入Oculus 全天候科技uest2的生態，進行應用開發，我覺得兩年的時間點是會有很多新型應用出來的時間點，或者說是已經露出頭角的一個時間點。到時候如果幸運，可能會有一些殺手級的應用跑出來，這就會將整個生態推進得更快。但如果沒有，我們可以到時候再來更新預期。
全天候科技：你怎麼去看大家現在萬事都元宇宙？
曾映龍：
我個人持樂觀態度。現在很難有理性標準的東西，或者是說資料來去支撐它明年、後年一定會怎麼樣。
全天候科技：為什麼這麼樂觀？
曾映龍：
大家對在線上進行娛樂，在線上進行社交，在線上進行生活的一些很瘋狂的現象，我覺得這可能是接下來這一代人的一種常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