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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一個敏感問題:當自己的另一半去世後,你會有多傷心麼?

後院老奶奶去世的時候,老爺爺一句話都沒說,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後面。

我永遠也忘不了,臨到中午的時候,老爺爺發出了貓叫,甚是淒厲,我的汗毛都支稜起來了。

後面的老爺爺今年90多歲了,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上三五年,他就是我們村子裡面目前在世的第6位100歲的老人。

老爺子現在身體倍好,吃嘛嘛香,甚至一個人就可以走四五百米的路,一點都不用休息。閒著沒事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跨過兩條馬路去自己的地裡面看一看。老爺子說:

這就是根,甭管走到哪,心裡面有這幾畝莊稼地,咱就不慌。

問一個敏感問題:當自己的另一半去世後,你會有多傷心麼?

別看老爺子今年90多了,那可真是吃嘛嘛香,就在去年自己過生日的時候,還吃了一小口蛋糕。而我今天要講的就是這個長壽老人,在10年前(

沒有記錯的話是10年前,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剛好上初中)

配偶不幸去世的時候,他的反應。

老奶奶走得很唐突

在我們那邊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如果一個人生前一直做好事的話,那麼他死的時候會有兩種  情況:

a.突然之間死去,根本不會承受任何的痛苦。

b.死後的三天裡面,也就是送葬的時候天降大雨,這是上天對這個老人去世的惋惜,而這個老奶奶去世之後這兩點剛好都符合了。

老奶奶走的時候是晚上,就這麼很唐突地走了,當天晚上睡覺之前還好好地,還在和自己的孫子們在那聊天說話,然後把孫子們都送走之後,老奶奶和老爺爺回屋睡覺去了,第2天早上老爺爺敲了敲我家後窗,說:

不好了,老奶奶走了!!!

因為之前也說過嘛,因為我們家和老爺爺家就是前後鄰居的關係,他們在那邊拿著小竹棍輕輕敲一下,我們這邊就能聽得到,之前的時候老爺爺家的孩子們也曾經給我們交代過,說老人家身體不太好,如果有什麼急事敲了敲後窗,還希望我們多多擔待多多幫持。

我們幫到老爺爺不止一次了,比如老爺爺家的電線不好經常跳閘,大家也都知道有一種電器叫做熔斷器還是叫熔斷絲來著(

我不太清楚,就是高壓突或者突然短路,這個東西它會融化掉,然後就斷電

)我的父親給他們家修了很多很多次。

而在每一次修理的時候,這個老爺爺都是敲敲後窗,我的父親就抓緊時間過去。這一次也不例外,老爺爺在後面敲了敲窗戶,我的父親麻溜地跑了過去,可跑回去之後發現不太對勁,老爺爺就在那站著,一個勁地搓手,什麼話也沒說。

我的父親也不太清楚什麼事情,還以為老爺爺魔怔了,或者說嚇傻了,怎麼回事?把我的父親嚇得夠嗆,抓緊時間打了120叫來了救護車,然後把老爺爺的子女都叫了過來。誰知道老爺爺在那搓了搓手,大約得有5分鐘,我父親在這期間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說了三句話:要不您坐下休息一會兒?您這是怎麼了?您吃飯了沒有呀?

老爺爺特別平靜地說:老伴走了。

聽完這句話,一開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一想也就瞭解了,關於這個老奶奶走,其實大家心裡面多多少少也都有點準備了。因為老奶奶的身體雖然不錯,但是相對於老爺爺而言遠沒有這麼硬實。

平日裡就大病不斷,小病也不斷,光去醫院就去了好幾趟,針對這件事情之前的大夫也都說過:在家裡養著吧,能活多長時間就活多長時間,當然至於老奶奶究竟是什麼病,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到了送葬的那一天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就到了送葬的那一天,在這中間連下了兩場大雨,讓爺爺看著下的大雨,竟然痴痴地笑了起來,可能中間流了幾次淚,但是我們都沒有察覺到。這個老爺爺就在外面,也不拿著傘,就直接走到了雨裡面,然後說:

老伴走了,看到沒有,就連老天爺都覺得老伴是個好人。

問一個敏感問題:當自己的另一半去世後,你會有多傷心麼?

這一點就不多說了,和我們當地的一些民俗有關,咱們之前的時候也多多少少講過幾句,然後就這樣,到了送葬的時候,大家也都知道一些送葬的規矩,比如說這個老人的子女在前面穿了一種特殊的衣服,拿了一個盆走到馬路上把這個盆摔碎,然後哭著去旁邊的一個地方,然後把老人家的骨灰埋葬在那裡面。(我講

也比較含糊,抱歉,流程太多了,比如準備饅頭切成片之類的,咱就不細講了,我瞭解的也不多)

我們這邊的禮儀有些特殊,特殊在什麼地方呢?有3點:

第1點,當天下了大雨,這個路特別不好走,不能說一踩一腳泥吧,可也差不多,好幾個人都差一點滑倒。

第2點,因為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要把這個老人的骨灰盒埋在一個特別特別遠的地方,這中間可能需要搭車。

第3點,這個老爺爺的歲數實在是太大了,當時人們也都覺得沒有必要讓老爺爺跟著過來了,這下雨天路又滑,路還遠,真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辦?

於是幾個人就坐在一起勸老爺爺說:今天這個送葬呀,您就不用去了,雨天路滑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別這邊的事還沒了呢,您那邊再出點什麼事。那幾個人說話說得也直(村子裡面  大部分人都沒讀過什麼書,這樣說話也習慣了)。

當時我聽了之後心裡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我剛想替老爺爺打抱不平說幾句話,誰知道老爺爺點了點頭說:沒事沒事,你們去吧,我不去。然後我們直接這些人就開始往前走,大家要注意,送葬的時候有一段路是必須是腿著往前走的,這個時候你不能坐車,只有到了另一個地方,然後中轉的時候才可以坐車。

問一個敏感問題:當自己的另一半去世後,你會有多傷心麼?

就是在那個盆子沒有摔掉之前,還是需要走的。這一點可能我講得比較亂,實在是這個風俗吧,每一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還都不同,就是前面的子女拿著這個盆到了馬路上,把那個盆給它摔碎了,再往前走幾步才可以坐車,然後我們把這個盆摔碎了,剛往前走幾步走的時候啊,

這些子女們都要有哭的聲音,未必是真哭,但必須得有哭的那種聲音。(類似於古代  衙門的“威武”聲音)

我也走在了中間,得配合著他們,也要做出那種哭的聲音來。當然,說句有點冷血的話,畢竟又不是我的家人,所以當時我也僅僅就是做出個樣子而已。

周邊的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雖然有點冷血,但是我們必須得把這個情況給大家說一下。

然後就這樣往前又走了幾步,走到第5步的時候,我就突然察覺到不太對勁了,因為周邊傳出來一種很犀利的聲音。那種聲音。怎麼說呢?大家見過貓發情的時候那種聲音嗎?沒錯,就是那種聲音,就是那種晚上貓發情多之後嗷嗚一聲的聲音,讓人聽了之後感覺後背發涼。

當時我還好奇,怎麼可能有這種聲音,這是誰在搗亂?因為我當時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跟老爺爺老奶奶的關係都比較好,所以我就特別憤怒地往後瞅了一眼,

往後一瞅,看到的那一幕恐怕我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哪怕是老奶奶走的時候,老爺爺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傷,在這三天裡面老爺爺一個勁兒地說,看到沒有看到沒有,老天爺下雨了,我的老伴是個好人啊,好人享好福。在那一邊啊,一定會享享福的,他一直在絮叨這些話。

問一個敏感問題:當自己的另一半去世後,你會有多傷心麼?

可是沒有想到,今天我看到了這個老爺淚流滿面,手裡拄著個柺棍,正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儘管周邊的人也都反應過來,並且勸這個老爺爺:你不用往前走了,前面這個路太難走,而且馬上就要坐車了,這車上的也太顛簸,您這個老身子骨受不了,還是抓緊時間回去休息一下吧。

但這個老爺爺就跟沒聽到一樣,走一步哭三聲,走一步哭三聲,就慢慢地跟在隊伍的後面。

安排送葬的汽車一共有4輛,每一輛上差不多能坐上二三十個人,而這4輛車因為之前的安排就已經人擠人了,擠得滿滿的。

說句不太誇張的話,10年前也沒有超載這個概念,基本上一個車上能塞進多少人就塞多少人,在這樣的環境裡,讓老爺爺坐這種車,那肯定就太危險了。我們旁邊一個超市裡面的老闆自告奮勇地拿出一輛私家車,是那種小臥車,能坐7個人的那種,讓老爺爺這邊的幾個孩子們陪著老爺爺坐這輛車,一塊去了。

原本半個小時能到的路程,老爺爺的那一輛車慢慢悠悠開了有將近一個小時,實在是路滑難走,開車的人也怕老爺爺出什麼意外,還得在車上一個勁的安慰老爺爺。送葬結束,老爺爺在眾人攙扶下回到了家。

打那開始,在路上偶爾見到老爺爺,該打聲招呼打聲招呼,該說幾句話說幾句話,但是老爺爺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沒有以前的開朗,也沒有以前的灑脫了。

問一個敏感問題:當自己的另一半去世後,你會有多傷心麼?

可能對於這位老爺爺來說,至親至愛之人無非就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但真正陪著自己走得最遠的人就是自己的配偶了。

一個走了60年的配偶,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人,就這樣在某一個夜晚突然之間消失了。

我能理解這位老爺爺的痛苦,可我又彷彿理解不了那種至親至愛之人,突然之間離開自己身邊的那種滋味。

打字打到現在,應該又用了三個小時了吧,後背又一層雞皮疙瘩起來了,那個場景恐怕這一輩子我也忘不了。那有人就問了:老奶奶當初走的時候為什麼老爺爺沒哭,等到真正埋葬的時候老爺爺才哭呢?

我想說:

或許真的到了送葬的那一刻,老爺爺才意識到自己的老伴走了,並且再也不可能待在自己身邊了吧。

人世間的悲苦,也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