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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見通常就是一些糟糕透了的見解。這些見解很久以前就存在，久到沒人知道是從誰開始的。雖然很快用爛了，不過因為數量很多的關係，所以不管什麼事都可以隨便找一個來用。
如果我們出生，只是為了有一天成為一個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的大人，我們的腦袋很容易就會堆滿成見。
如果我們來到這個世間，是為了要用心去看周遭的一切，那麼事情就不會那麼稀鬆平常了，成見也就不會留在我們的腦袋裡了。它會從右耳朵進去，左耳朵出來；它會掉到地上，摔個稀巴爛。
因此我們會讓我們的父母，還有那些成見早已根深蒂固的大人們，驚慌失措！
——兒童文學《綠拇指男孩》
週五
視野
全文共5169字，閱讀時間15分鐘
週末陪孩子去上興趣班，看到了有趣的一幕。那天，好幾個孩子請假了，上課的只有6個孩子，而且還全是男孩。有幾個孩子上課的時候極不老實，你擠我我擠你、左摟右抱、吐舌頭做鬼臉。一個孩子起身回答老師提問的時候，另一個孩子偷偷坐在他的座位上。
老師在示範的時候，這些孩子紛紛圍了上去。被老師三番五次喝退後，這才消停下來。
在這個課堂上，老師和家長有著一致的原則，那就是孩子就是孩子。我坐在後面，看到這些混亂場面，整堂課我都是嘴角上揚著。也會和旁邊的家長感慨一下，這些小夥子真是太調皮了。
孩子煩人的特質裡
可能隱藏著他最大的天賦
朗尼也是一個非常調皮，又愛闖禍的男孩。小時候他差點燒了自家房子，因為他想在爐子裡煮火箭燃料。他的媽媽並沒有發脾氣，而是透過這件事發現兒子有科研好奇，覺得這是好事。她有意識地引導孩子，給他熱鋼板，讓他到外面更安全的地方做實驗。
現在的朗尼·約翰遜擁有80項專利。和孩子生活最接近的是，他是超級水槍的發明者，銷量已經接近10億。他用這些收益，創立了自己的研究公司，致力於做清潔能源相關的研發工作。
喬希·西普（Josh Shipp）在一次TED演講中講了上述的故事，他有這樣一個觀點，“孩子煩人的特質裡，可能隱藏著他最大的天賦”。（我把這個故事也講給了我兒聽，水槍、賺錢、實驗、研究公司都是他愛的點。沒給他講煮火箭燃料的事。）
回到繪畫課堂，你可能會覺得，課堂上孩子搗蛋和天賦能有什麼關係，搗蛋就是搗蛋。
且慢。在後半段孩子畫畫的過程中，這種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這些孩子在畫畫的過程中非常放鬆、自由，每個孩子畫出的草莓都是別具特色。我家孩子把調皮勁兒全給釋放出來了，那天是一反常態，全程咯咯咯地笑著畫完。有孩子還畫了調皮的怪獸，伸著長長的藍舌頭。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孩子煩人的特質裡，可能隱藏著他最大的天賦”，這句話對咱們大多數孩子很適用。用遊吟詩人科恩更具詩意的表達是這樣的“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這句有力量的詩句，更適合接下來的這個故事：一個男孩得了妥瑞氏症，總會不斷髮出怪聲，身體會不由自主地抽動，但是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老師，是什麼力量讓他要成為一名老師，他又是經歷了一番怎樣的歷程實現夢想，在課堂上不斷髮出怪聲，家長和學生能接受嗎？
這位男孩就是布萊德·科恩，他把他的經歷寫了一本書，名叫《叫我第一名》。這本書在2008年被改編，拍成了電影《叫我第一名》；十年後，2018年他的故事又被翻拍了，拍成了印度電影《嗝嗝老師》。
（圖一是書，圖二、三根據書改編拍攝的電影）
怪叫聲讓他被所有人排斥，除了媽
媽
布萊德·科恩在童年的時候，爸爸就覺得他非常調皮，是個搗蛋鬼。不光爸爸這樣覺得，老師也這樣覺得。因為他上課的時候，時不時地發出一種像狗叫的聲音，還伴隨著渾身的抽搐。
爸爸認為孩子是故意的，他不斷地提醒孩子，要學會自我控制
。只有在棒球場上，布萊德才能獲得爸爸的認為。因為在棒球運動場上，運動員們都會發出滑稽的聲音，做出奇怪的動作，比如吐口水、撓屁股，挖鼻屎。相比而言，他抽搐怪叫的毛病就不太會引起爸爸的注意，況且他的打球水平還不賴。
可是，一旦周圍都安靜下來，他的怪毛病就立即明顯起來，周圍人會朝他行注意禮，這時父親就很容易衝他吼叫，這讓他很害怕。
老師也對他極不能忍。試想一下，全班同學安安靜靜地在那裡聽老師講課，這時突然聽到一聲怪叫聲。老師讓布萊德向全班同學道歉，並保證不再發出怪叫。布萊德乖乖按老師要求的做了。
可是等他一回到座位上，他的毛病又犯了，又怪叫，而且越發厲害。
老師把他送到了校長辦公室。校長把家長叫了過來，並對家長提出了要求，如果想要再回到學校，就不能再發出怪叫。可是，這並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媽媽質問老師，如果孩子只是不能控制，而不是故意搗蛋，校長你會不會為你現在的行為感到羞恥呢。校長不以為然，他覺得媽媽只是在給孩子找藉口。
好在布萊德有一個一直相信他的媽媽。媽媽曾帶他去找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認為布萊德是心理上有問題，因為父母離婚帶給了他壓力。這個解釋不能說服這位媽媽。媽媽決定帶著孩子親自尋找答案，他們來到了圖書館。
諷刺的是，布萊德不能去圖書館找答案。他擔心他的怪聲會打擾了圖書館的安靜。
找到病因讓他有機會不被誤解
媽媽借書回家研究，終於，終於，媽媽在一本醫學著作裡找到了孩子總是不由自主發出怪聲、不受控抽搐的原因，原來孩子是得了“妥瑞氏症”。
媽媽帶著答案去見那位心理醫生，期望醫生能給出解決辦法。結果還是令人崩潰的，醫學對這種病症毫無辦法。
即使如此，找到病因還是給這個家庭卸下來很大一部分重擔。媽媽不必揹負著沒有教育好孩子的罪名了；孩子可以讓爸爸不再誤解他，有了這個症狀名，他可以對爸爸說，“我不是故意表現得很怪”。
媽媽希望孩子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媽媽不會就此滿足，她還是在繼續研究尋找辦法，她要讓兒子過上正常生活。媽媽找到了妥瑞氏症的互助會，那裡所有的人都得了妥瑞氏病。媽媽想讓孩子從這些人身上學學，他們是怎樣生活的。
經過交流後，他們發現，在這裡沒有人嘗試著被外部的人認可，成年人無業，孩子待在家裡。布萊德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願意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很快，布萊德就上初中了。他進入了新的學校、有了新的同學，遇到了新的老師。他本想著這是一個新的起點。可是，事情依然還是像以前一樣，他依然是不斷地受到同學的霸凌，老師的批評。
他又一次被老師送到了校長辦公室。校長看著他，臉上明顯帶著怒意，但這次的憤怒似乎並不是衝著布萊德，他問布萊德，學校的作用是什麼？育人？用知識掃除無知？
有機會將“妥瑞氏症”講給同學聽
學校樂隊下午會有場演出，校長邀請他去看，他習慣性地拒絕了，因為他的怪叫會毀了音樂會。校長堅持讓他去。果然他的怪叫讓他成為了整個音樂會的焦點。
音樂會結束後，校長讓同學們再等一會，他請布萊德上臺。
校長問大家：你們聽到什麼別的聲音麼？
所有的孩子都望向布萊德。校長請布萊德上臺。
你喜歡發出噪音惹大家不開心嗎？
不，先生。
那你幹嘛要這麼做呢？
因為我有妥瑞氏症。
那是什麼樣的病？
是大腦裡的一種東西使我發出怪聲。
用意志，你能自我控制住嗎？
不能，先生，這是一種病。
那你為什麼不去治好它？
現在還無藥可治。你們不喜歡聽到怪聲，我更不想發出怪聲。你們的難以接受會讓我緊張。當我緊張時，會變得更糟。可如果我覺得你們接受了，症狀就不會那麼糟。
我們能做點什麼嗎？我是指這所學校裡的每個人。我們能幫你什麼嗎？
我只希望，能像其他人一樣得到平等對待。
把缺陷當機會，習得性樂觀的養成
“我想要成為一名我從未有幸擁有過的老師——耐心、富於同情心，
並樂於給每個孩子一個機會
。我希望能在沒有他人支援的情況下，給每個孩子一份支援。
妥瑞氏症給了我契機來實現這一理想，因為我切身體會過每個殘障兒童的心境。
”
他喜歡學習，不過他花費了更多的時間，普通人用1小時，他就得用2個小時，或者3個小時。
因為努力過了，他甚至有些凡爾賽了，他這樣說：“我不知道怎麼的，成績還不錯。”
被夢想激發的布萊德越來越樂觀。對於他的“樂觀”，父親不明所以。布萊德很明白自己的樂觀是打哪來的，他在自傳《叫我第一名》中這樣寫道：
“小時候上學時，我最想要的就是：表揚、鼓勵性地拍拍後背、獎勵貼紙和豎起的大拇指等。但是，我不是被忽略就是從這個行列中被趕了出去。當我在場時，所有人都直截了當地把目光轉向其他方向，他們肯定覺得我怎麼可能成功呢。但是每次，當我被這樣的人壓制或者拖後腿時，那樣的境遇使我更加渴望向前。
就好像我積極向上的力量是來自於別人施加的負面壓力一般。
”
大學畢業後，他要去實現他的夢想了，他要成為一名老師，即使很多人告訴他，學校是不可能讓一位總是在怪叫的人去當教師。
他不管別人怎樣勸他，他就是要追從內心。“我深信不疑地認定，人應當跟隨自己的心。如果我聽從了這些年裡所有所謂‘為我好’的建議，我絕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相信自己，而且要記住，你可以有所作為。
”
他滿懷熱情，去各個學校去應聘，可現實潑給他的是一盆盆的冷水。
他應聘了24個學校，這些學校無一例外地拒絕了他。對於他的失敗，爸爸勸說他放棄找教師的工作，來自己的工地幹活。
媽媽的鼓勵是，“你不要被妥瑞氏症打敗了”。在媽媽的鼓勵之下，他的習得性樂觀品質又站了起來，他總結教訓，將“被拒絕”歸因為可控的因素——“沒有遇到合適的學校”，而不是歸因於無法改變的“妥瑞氏症”。
“無論我怎麼分析，得出的都是同樣的答案：
我是一名教師，我是為此而生的。我必須要教書。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
”
他有一個
香蕉理論
：“香蕉有很多種類——綠色的、黃色的，長的和短的，彎的和直的。一條黃色的香蕉也許有著堅硬發綠或棕色、斑點累累的表皮。你不能根據外表來評判一根香蕉。
拔開表皮你會看到香蕉的內部都非常相似
。不要只把我當做一名妥瑞氏綜合症患者來看待，
多瞭解我一點，再做出你的評判
。”
終於，第25個學校接受了他，他成為了一名二年級教師，時限是一年。
孩子要比成人更富有同情心，不帶偏見
問題來了，如何讓孩子接受他時不時的抽搐和怪叫。這在很多人的眼裡是個問題，但對他來說一直不是。在開始給孩子上課之前，他讓孩子們針對妥瑞氏症提出任何想問的問題。
“我對孩子們解釋妥瑞氏症時，我說，我腦子裡有個東西造成了我會出怪聲和做鬼臉。我問他們是否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迫使他們做出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他們就會回答，大腦指使他們說話和行走。然後我更進一步問，大腦是否指揮眼睛做任何事。我們就會開始討論人究竟為什麼會眨眼睛。
“這時，孩子們便抓住了妥瑞氏症的關鍵。
成年人通常需要更長時間才能接受
。一開始我只是告訴他們妥瑞氏症是一種神經性疾病，造成患者無法自控地發出噪音和抽動。”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他沉迷於教學，他的教學方法深受老師的好評，孩子們也很喜歡這位怪怪的老師。可是，一位家長在看到布萊德的抽搐和怪叫後，他要求學校給他女兒換個班。小姑娘喜歡自己的教師，她覺得轉班對自己來說不公平。可現實就是，家長要比孩子有更多的偏見。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意識到我比較容易和孩子打交道，他們和成年人對待我的方式不同。
我發現孩子們更加善解人意，更加富有同情心，他們對妥瑞氏症也不存在事先的偏見。
”
在那一年中，他輔導了閱讀有困難的學生、花了很多時間輔導書寫有困難的孩子、糾正了不良表現、給需要挑戰的孩子設定了挑戰。
他給每一個孩子機會，即使這個孩子被之前的老師認定為注意力缺陷、多動症、強迫症。
“作為一名患有妥瑞氏綜合症的老師，我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向學生們展現，在
向著既定目標努力時，我們自身能夠孕育出驚人的力量。
”
在那一年的時間裡，他向所有人證明了，他適合成為一名老師，一名受到學生歡迎，老師尊敬的老師，他還獲得了“年度最佳教師獎”。
“我仍不太相信我作為一名小學教師的才能可以讓我獲此殊榮，尤其是僅僅在一年前，我還坐在那麼多校長的辦公室裡被他們告誡妥瑞氏綜合症的干擾性太強，而我是絕對無法成為一名老師的。
“現在，我不僅成了一名老師，我還被認可為全州甚至全國範圍內的好老師。我感到非常非常驕傲。這才是這個獎向帶給我的真正含義——
在自信心和真正的自尊心上的認同感
。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清醒地意識到，如此美好的感覺正是我想傳授給學生們的。尤其是那些不合群的、那些孤獨者、失意者和那些不擅交際的人們——
因為只要有人能夠開啟他們內心足夠的自尊和自信，未來的很多災難和挫折都是他們可以避免的。
”
故事結束了。如今布萊德·科恩已成為一名副校長、一家非盈利組織“咆哮扭動夏令營”的創辦者和公共演講家。布萊德·科恩一直對他的學生說“要相信如果科恩先生可以做得到，我也可以。”下面這位就是布萊德·科恩。
科恩把病症當成了朋友，甚至是自己的老師。要說他從煩人的病症中找到的光亮是什麼，那就是習得性樂觀，他從不放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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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樂
兒童故事創作者
生活教育實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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