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昨天下午我再一次破功了。
那我也原諒自己，我是人，又不是神。我已經很厲害了，堅持了那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話說本來歲月靜好。我正準備午休。女兒走過來，一副搞事情的表情，期期艾艾地說：“某某說她養了一隻狗，我也想養……”
我女兒三月份刷信用卡三千元買了只小狗，養不到三天，時常嗚咽吠叫、倒屎倒屎、楚楚可憐的狗樣……讓女兒壓力山大，以致於焦慮到食不下咽、寢不安席，告訴媽媽她無法對狗生負好責，最後決定無償送給別人。當時說想好了，不會再要求媽媽買狗了。
現在租住的學區房，一室一廳，怎麼養狗？一想到那滿天飛的狗毛、狗屎狗尿、叫聲、可能再一次的棄養、賠償咬壞的傢俱、學生家長的投訴、一牆之隔那些勤奮好學的學生……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
還有那萬惡的錢。九月份預支十個月50%的零花錢，買了一萬元的臺式電腦。上個月又預支買唱歌直播的虛擬形象二千伍佰元。我戲謔她要不要預支一千年的零花錢？她斬釘截鐵地說從下個月起堅決不超過一千元。言猶在耳，卻因為朋友養狗，又改變了主意。
這就是病孩的特徵，太容易受外界風吹草動的影響，一隻蝴蝶扇扇翅膀，也會把她扇得東倒西歪。很難有穩定持續、堅不可摧的穩定思想。
我生氣地拒絕了。氣憤憤地睡了個不香不甜的午覺。
女兒一見我醒來，又開始新一輪的死纏爛打。“媽媽，我還是想養，想馬上就養。你就給我買吧。”
我真的繃不住了，特別生氣，但比起去年，有進步。去年十二月份，她逼我花三千元買遊戲賬號，說很無聊。我指著視窗，讓她去跳，說地球不適合她。最後也無奈妥協了。
現在，我再生氣也不會說這麼極端的話了。
我儘量冷靜，用低沉且緩慢的語調，直視著女兒眼晴：“我同意你養狗，但不是現在，等新房子交了再說。
請你記住這兩句我說了無數遍的真話，你得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買單：
第一，每月零花錢超過兩千元，去不了日本留學。
第二，家庭經濟破產，送你去精神病醫院終身療養。
我覺得你好狠毒、好狠心，一次次讓媽媽為難，讓媽媽傷心難過。你不為媽媽想想，也不為自己未來考慮嗎？
到時候，你可別責怪我狠心，翻臉不認人，是你自己太狠心，不對自己負責任的。媽媽一直在努力，但你沒有努力。”
然後我說我很生氣憤怒，要求結束談話。沒打招呼，我自己出門逛公園了。
我有時候，真希望能關閉自己的情感開關，別那麼在乎，別那麼愛，只愛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不是就不那麼受傷，心就不那麼痛了？
女兒的爸爸就是這麼活著的。已經來醫院探視過女兒兩次了，還在問“女兒生的到底啥病？”“女兒生病了，報廢了，給我養不了老了。我不付生活費了，我要存起來養老。”住著漂亮的大房子，呼朋喚友，喝酒唱歌釣魚打牌……彷彿生病的女兒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也可以的，明明我一直更努力，我更有錢。可我節衣縮食、省吃儉用。女兒卻……
好可憐自己，悲從中來。
明媚的陽光，金黃的銀杏樹，嫩綠的草地，青山綠水……大自然，總是最撫煩人心。
療愈好了一大半傷口的我回到家中，板著臉。對女兒的異常熱情招呼冷漠迴應。女兒抱著我胳膊說：“媽媽，我不養狗了。”我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女兒又找出一條網上的資訊讓我看。
再一會兒，又跑過來找我說東說西。
我保持禮貌的應對，但完全沒有平時的熱乎勁、親暱勁。
晚上十點半，女兒讓睡覺了。平常我們都會在被窩裡嘻笑打鬧一場，才正式睡覺的。這次沒有。
今天，我準備遵循自己內心感受，繼續冷冰冰對待她。我說過，我要先愛自己，再輪到她。此刻，我傷口還汩汩流著血，還在痛，對她有意見，還生著氣，我不想苦了自己，強顏歡笑。
這就是我，超真實的我。我和你一樣，並沒那麼堅強偉大，也一樣地脆弱，也會退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