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悠悠媽公眾號| 悠悠媽德國育兒
我以前從來沒有和悠悠談論過“人生的意義”這種大話題，總感覺這個話題有點大，對於一個才讀二年級的小學生來說難以理解。
直到前段時間和悠悠讀了德國兒童文學作家米切爾
·
恩德的《出走的絨布熊》，自然而然地和小妞聊起了人生的意義，沒想到她的回答讓我內心一陣狂喜，感覺這幾年的教育和薰陶沒白費。。。
大家覺得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在《出走的絨布熊》這本書中，德國文學大師藉著動物們的回答，讓我們看到了世間百態。
絨布熊是一隻被長大的小主人遺棄的毛絨娃娃，它的身上留下了許多時間的痕跡，到處是補丁。
因為沒人陪它玩，它只能坐在沙發上發呆。
有一天，在房間裡飛來飛去的蒼蠅問絨布熊：“你坐在這裡幹嘛？”
“就是坐著唄！”
蒼蠅：“
可是你總得乾點兒什麼吧！
”
“
什麼也不幹！
” 絨布熊說，“
難道非得乾點什麼嗎？
”
蒼蠅激動地說：“
這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比如我吧，成天飛來飛去，見到什麼都舔一口。
”
蒼蠅還嘲笑絨布熊：“居然有人不知道活在世上幹什麼。你可真夠傻的！”
講到這，我忍不住笑出來，蒼蠅這不是刷存在感嘛？看到東西就舔，自以為自己很有用，其實不但沒有實質貢獻，還噁心人。是不是和網路上的鍵盤俠、槓精很像？（作為一名寫作6年的博主，一不小心就犯職業病）
不過，蒼蠅的這番話倒是引起了絨布熊的思考，它決定去找出自己活在世上的目的。
絨布熊問老鼠，老鼠的回答是：“
活著的唯一目的在於狡猾一點，不讓自己被逮住，多弄些乳酪和燻肉，養活全家。
”
所以，老鼠的人生意義就是
生存至上，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
。
不知道為什麼，老鼠的回答讓我不禁想到最近引起全國關注的被鐵鏈栓脖子的徐州八孩母親。
作家賈平凹說：“如果不買媳婦，這個村子就消亡了。”
恕我無法認同他的同情心氾濫，這樣落後的思想和群體文化，消亡了就消亡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允許他們拐賣媳婦，難道是要支援將這封建遺毒一直延續下去？！
我問悠悠：“你贊同老鼠的活法嗎？” 她搖搖頭，表示這樣很沒意思。
絨布熊來到花園碰見了一隻飛不停的蜜蜂。
悠悠在旁邊插話道：“
蜜蜂肯定說活著的目的是工作！
”
果不其然，蜜蜂說：“
我打小就知道，活著的目的就是努力工作——不停地幹活，絕不偷懶。
”
我問悠悠：“你贊同蜜蜂的人生觀嗎？” 小妞還是搖搖頭，表示不停地工作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還有很多其它喜歡的事要做。。。
活著到底是live to work， 還是work to live，不同人有不同答案。我覺得工作與生活保持平衡是最理想的狀態。
絨布熊又來到街上問小鳥，小鳥回答說：“
別去想這些愚蠢的問題！你應該對什麼都不滿意，對什麼都不在乎，那你就什麼也不怕了。只有這點才是重要的。
”
悠悠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對什麼都不在乎，對什麼都不滿意呢？
這樣的人生活中很少，但是肯定存在，破罐子破摔嘛。至於怎麼形成的，我覺得解釋起來會超出孩子的理解範圍，她可能也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人與人的區別能有多大。
所以對於小鳥的態度，我沒做過多解讀，不過讓孩子知道有持這種態度的人存在並非是件壞事。
絨布熊又來到了公園的湖邊，它問天鵝：“你活著的目的是什麼？”
“多麼愚蠢的問題！” 天鵝說，“
生活最根本的意義在於美。僅僅在於美。否則還有什麼？我活著就是在履行這一最崇高的使命。
”
我問了悠悠的意見，她依然不贊同天鵝的看法。她理解的是天鵝只想讓自己美。
其實愛美沒有錯，但是如果把所有的關注都放在外表上，空有五官，毫無三觀，那麼人生也是很貧瘠無趣的。
除了外表美，我們還可以
熱愛和欣賞心靈美，文字美，自然的美，生活環境的美，音樂的美，藝術的美，浪漫的美，食物的美...如果一個人追求的是廣義上的美，那麼這一人生意義也值得尊敬，也是一段美好的人生。
湖的對面是一片森林，絨布熊在森林裡遇見了正在數數的布穀鳥。
布穀鳥什麼都數，數樹、樹葉、天數、鐘點
。。。
“這有什麼意義嗎？” 絨布熊問。
“那還用問”，布穀鳥回答，“
世界上的一切都取決於數字。能夠數的東西，才是真實的。不能數的東西，都沒有用處。
”
在悠悠看來，布穀鳥好奇怪，一天到晚數數有什麼意思？
咋一看我也有同感，可是往深了一想，才發現很多成年人不正如布穀鳥那樣盯著數字不放嗎？
孩子的分數、鋼琴考級、學校排名、每天走的步數。。。一旦沒有了數字衡量，是不是感覺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呢？
網上充斥著《25歲前必做的XX件事》、《30歲前必須完成XX》的文章，這些難道不是在用數字綁架自己的人生？
哪怕是億萬富翁，錢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錢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錢了，僅僅是數字而已，但他們當中很多人依然非常在乎自己的財富排名，為增加財富數字馬不停蹄。
陪伴孩子、和小夥伴和泥巴躲貓貓、和家人一起吃頓飯、親近大自然、享受一杯茶、種種花烤餅乾、裝飾家居、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發呆...這些不能用數字衡量的東西，是不是都如布穀鳥所說是無用的呢？
當孩子覺得書中布穀鳥整天數數的行為很荒唐時，不知道上帝看我們人類，是不是也很想笑？
絨布熊繼續朝森林深處走去，它遇見了一群猴子。當它提出問題時，猴子們嘲笑它“居然敢問像我們這樣活著是為了什麼？”
“住嘴！” 猴王大吼一聲，大家很快安靜下來。
猴王說：“
活著的唯一目的是去組織和建立一些團體，如協會、俱樂部、委員會、黨派——任何一個團體都成。
”
“為什麼？” 絨布熊問。
“這很重要。” 猴王說，“
一個人發號施令，其他人服從。否則一切都會亂套。每個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準確位置，這樣他才能知道自己的價值。
”
猴王的答案無疑在對映人類社會，大至國家、聯合國、歐盟，小至班級、社群、微信群，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形成團體組織，並且一定會出現一個領導。每個人都得在團體中找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我問悠悠：“你喜歡被人發號施令嗎？”
小妞說：“不喜歡。”
那你喜歡領導別人嗎？
“也不喜歡。”
看來小妞只想做她自己。
穿過原始森林，絨布熊來到了遼闊草原。在草原上它遇到了一群大象。
大象們聽了絨布熊的提問後，說：“
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我們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但是還沒有想出結果。對於深刻的問題必須進行全面徹底的思考，我們不能草率行事。所以，活著的意義就在於認真思考生活的意義。
”
“但是”，絨布熊忍不住插話道，“
那可是沒完沒了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思考完的那一天。
”
我想，
大象代表學術智者和哲學家
。他們研究思考著我們這個社會最根本最深刻的問題（也包括基礎科學研究和最前沿的科學探索），這些問題也許一代人都找不到答案，需要幾代人持續的努力才能逐漸貼近真相，有所改變。
像我家馬克思所做的社會學研究，有時長達一兩年時間的研究只是為了理解某個社會群體的行為和思考模式，以及產生的社會影響，不一定能有實際幫助或者改變什麼。
然而，不能說這種研究是無意義的，對大多數人每日的柴米油鹽來說，也許在短時間內很難看到它的意義。但是把時間的尺度拉長到人類發展的歷史長河中，它的意義在於推動人類文明的向前發展，哪怕速度很緩慢。
一代人的研究成果可能要經過下一代、下下代的不斷積累才顯現出來，受益的是子孫後代。這也是為什麼基礎學術研究不能太功利，不可急於求成。
絨布熊又遇到了蛇。
蛇說：“
像你這樣的，活著的目的就是讓我吃掉。
”
當得知小熊是泡沫塑膠做的後，蛇失望地說：“
那你真是什麼用處也沒有，我只好去找別的東西吃了。
”
在蛇眼裡，他人都是
資源
，區別只在於可以利用的資源，和不能利用的資源。無用的就不想花時間廢話，它要去不斷尋找能被它利用的資源。這種人大家覺得生活中常見嗎？
之後，小熊遇到了剛從蝶蛹裡飛出來的蝴蝶。
蝴蝶告訴它：“
最開始我是一隻卵，後來變成了毛毛蟲，再後來變成蛹，然後就成了現在的蝴蝶啦！我們來到世上的目的就是不斷提高和昇華自己。
”
故事講了這麼多，我問悠悠：“你覺得你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小妞只想了三秒鐘就給出回答：“
學習（Lernen）
。”
她用的Lernen這個詞，對應英文中的learning，是指廣泛的學習任何東西（學畫畫、學游泳都叫學習），而不限於學study書本上的知識。（在中文和德語裡，learn和study都可以用同一個詞「學習」來表達，所以我特地解釋一下，以免引起誤解。）
看到小妞這麼愛學習，我在心裡一陣偷笑。
我又接著問她：“故事裡這幾個動物的回答，你最喜歡誰的呢？”
她又毫不猶豫地說：“
蝴蝶的。我覺得我活著的目的就是不斷提高和昇華自己。同時，要享受自己做的事，要能感受到樂趣！
”
“
Wow，你說得太好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這也是我人生的意義！
” 我忍不住稱讚悠悠。
這不就是
「成長型思維」
嗎？活到老學到老啊！
看來我平時潛移默化的影響和引導沒有白費啊！只要孩子抱有這樣的想法，就算平時偶爾出現做作業偷懶，遇到困難退縮的情況，我也知道她不會走偏了。
一個對自己有要求的人，更需要家長的信任和自主選擇的自由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