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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燃野少年改名海賊王

建議燃野少年改名海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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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電影跟結婚這兩件事兒是共通的。

一對真實的略施脂粉的主角,在合適的燈光、音樂、舞臺上,把二人怎麼相識相知的過程簡明扼要的講清楚,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圓滿的完成儀式,就夠了。

有沒有結果,不重要。

真實走心,很重要。

最怕的是畫成紙人一樣的一對或多對新人,禮炮一放,拉著一群鄰里街坊當伴郎壯膽,在喜堂靈堂隨時能切換的背景音中,兩個人大聲喊,我一定愛你一生一世!我們一定要生八個大胖小子!不然我將來就變成一頭驢!

到這時,婚姻幸不幸福的事兒我已經不關心了,我便只想吃席。

很不幸的是,《燃野少年的天空》屬於後者。

既不燃,又不少年,也沒啥天空,但它是真的很野,野的一比。

它直接在吃席這條路上快進了十年,婚禮當事人過完了沒有愛情的青春和婚姻,遺留下來的只剩下前列腺腫大和無盡的刺痛,還要反覆騙自己,都會好的,青春會回來的,雄風也會回來的。

寶,這可太糟糕了。

實不相瞞,我是衝著《燃野》青春歌舞劇的名頭去的。

這幾年我相繼看了幾部不錯的歌舞片,一部是《愛樂之城》,這個不用多講了,用春夏秋冬的章節和色調變化,講述了兩個年輕人是怎麼緣聚緣散的;

一部是印度的《帝國雙璧》,用歌舞大鳴大放的特點,講了一個宗教視角下的梁祝故事。

所以看到《燃野》的標籤是青春歌舞,前作又口碑不錯,難免想看看這部青春片會怎麼用好歌舞這個元素。

以及我看都是彭昱暢,都是老狗(主角名),都是少年的天空,我以為是《風犬少年的天空》電影版。

萬萬沒想到,歌舞二字只是個安全詞,在故事都沒講好的時候及時喊出,彷彿就能起到遮羞的神奇療效。

先說一說劇情。

男主是來海南一所中學復讀,遇到了對面因長相和家境受歧視而落選舞蹈隊的少女,一下子愛上了,求她來指導自己哥幾個跳舞,參加舞動奇蹟大賽,結果最後大家果不其然因為實力問題沒能透過比賽,

於是女主一聲令下,一眾同學們坐著漁船前往海上風力發電平臺跳舞的故事。

就,離譜。

你確定你講的這故事不是《重生之我是霸道舞王》?

一群親口承認自己不愛舞蹈的吊車尾,跳出了毫無美感的舞蹈,最後沒有透過國家級舞蹈賽事的初選,這不理所應當嗎?

到底燃在哪兒?

那舞蹈、比賽這兩個元素從頭到尾就顯得很滑稽,甚至說是畫蛇添足。

於是我思考,電影的母題或許是解讀青春中的愛情、友情、親情,結果我發現我又錯了。

角色們他們有自己的想法。

男主是高考復讀生,結果全片沒看到老師給他上過一堂課,最後卻因為“我要回去上高考補習班”這個理由跟女主分離;

大哥,你復讀不好好讀書,你跳舞幹嘛?

你跳舞就跳舞,幹嘛還要復讀?

女主因為家裡是賣鹹魚的,就受到所有同學排擠,哪怕她的單親爸爸開著一輛金色的賓士跑車,也不能改變這一局面。

是不是看到這裡,你已經看不懂了?

別急,最讓我迷惑的一個設定來了。

明明直接跟孩子說,你媽媽年輕的時候給鄭秀文伴過舞,但後來去世了就能解決的事,但他爸選擇了隔三岔五就拿著鄭秀文的演出影片說這是她媽,過節的時候放鄭秀文的演出告訴這是她媽,滿村貼鄭秀文的畫像告訴她這是她媽,一直到孩子跟鄭秀文見了面才告訴她,她媽已經去世了。

這個設計把我看傻了。

而且我尋思就女主被設定的這個智商,你不說鄭秀文,沒準她會以為電視機是她媽。

你們父女倆有沒有上醫院看看啊,鹹魚也不是沒有危險啊,這亞硝酸鹽中毒都壓迫到神經了。

就這樣一對情侶,一對戀愛方式主要是大雨天站十字路口、像帶魚一樣掛在手腳架上、在車頂房頂蹦蹦跳跳等違規違章行為的情侶,居然成功感染了兩群仇視他們的高考生,跟他們一起社死,並穿著奇裝異服在電視節目上跳幼兒園廣播體操。

這真是離了我的老譜了。

一部108分鐘的歌舞片,舞沒出來幾回,也沒咋跳好,故事也是無趣且支離破碎,角色更是反智的,最後我想了很久,或許這部戲可能是海南旅遊宣傳片。

但我要是海南人,我看到已經上高中卻依然作出幼兒園行為的海南高中生的表現後,會沉默的抽起煙,然後掏起兜來。

我給你二百塊錢,你就說你是外國人。

這個片子是多元脫節,是舞蹈和故事的脫節,是角色和情境的脫節,是電影和現實的脫節,什麼都想試試,什麼都沒講好。

最大的一個問題是,它面對沒有歌舞片基礎的受眾,講了一個最不需要歌舞的故事。

首先講,什麼是歌舞片?

即,這種片子透過歌舞,來塑造一個幻境,這個幻境講的是角色本應該說,但是沒能說的心理話,亦或是角色心中的幻想,對未來的展望。

再或是,這種片子透過用歌舞來快進劇情,渲染情感,跳過一些會顯得枯燥無味的敘事。

這種歌舞片誕生於美國,風靡於美國的原因,一是早有音樂劇這種藝術形式對觀眾進行過教育,二是有聲電影的誕生,能夠發揮出歌舞的優勢,三是正值經濟大蕭條時期,有歌舞、有空調、有爆米花等零食的電影院,就是能夠給沮喪的市民們帶來一個安樂鄉。

所以歌舞片從誕生之初,就被譏諷為是一種“逃避主義”,因為它基於現實社會,卻描述了一個個烏托邦社會景象。

同樣,在印度風靡的原因也是大差不差,觀眾本來就信仰宗教,喜歡透過歌舞表達對溼婆神的崇拜,歌舞又降低了理解門檻,讓文化不同、民族不同的人民們能夠看得懂,甚至滿足一部分情愛的暗示,塑造一個幻境,這就夠了。

以至於有說法是,印度百姓好不容易看一次電影,電影不長怎麼行?

那就拿歌舞來湊,還能調節心情,一起狂歡,何樂而不為呢。

但問題來了,我們國家電影市場,歌舞片一直不是主流,甚至面目模糊。

早如《阿詩瑪》、《五朵金花》等作品,到底是歌唱片還是歌劇片難以說清,生態位上又早有戲劇片站住了位,更別提早年間專注於舊上海舞女愛情、歌女愛情的歌唱片在社會角色消失後,無法將劇情傳承下來,培養出對應的歌舞片作者,也無法創作出新的作品影響觀眾。

所以這一結果是,歌舞片這個概念,對我們仍然是舶來品。

《燃野》的開局就挑了一個Hard模式,搞歌舞片,很容易搞成雙方眼中的拍MV,一不小心還容易弄出印度味。

年少輕狂,需要歌舞來表現嗎?

在我們的文化中,就是認同克己、努力,你可以狂,但是你顯著高於同儕才行;

你想要成功,就是需要付出一定量的努力,這個努力可以是不努力讀書,但一定要放在其他方面上。

換句話說,想要片子不顯得那麼詭譎,就要塑造一個讓觀眾發自肺腑認同的主人公,這個主人公可以狂,是因為他透過努力改變了自己在同齡人中的印象,至於結果如何,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失敗不是問題,少年經常失敗。

而這部片子塑造了一個混淆的世界。

你說現實,它努力在思考校園霸凌問題,家長子女矛盾問題,高考升學問題,卻又塑造了一個“每天掙二百,不如當乞丐”的世界,是一個男女方都不需要讀書的世界,一個尹正二十八歲、不聰明,全靠老婆養,出來念初中,小兩口吃了一頓火鍋就花了半個月工資的世界。

他老婆問主角一行人:

“我們是要養家餬口的,你知道養家餬口什麼意思嗎?”

我都害怕男主突然反問她,你倆為啥不當乞丐,一個月加起來高低一萬二呢。

你說他塑造了幻境,片中除了女主月下獨舞那段用了點特效,其餘都與幻境不搭邊,也乏善可陳。

甚至我作為觀眾思索了一下,我是不想擁有一段跟傻子學跳舞的青春的。

雖然我的青春也是傻子,但真沒這麼傻。

那這個故事,說是青春歌舞片,我都覺得太離譜,當男主在片中不斷喊著不要放棄,並對女主說“除了我誰也不可以泡你,雨水也不可以”這種彷彿是傳送“888888+情話”到彩鈴頻道學來的情話時,我真想勸勸他們算了吧,這真的不算什麼大事,沒必要勉強。

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哪兒的電子廠不招人啊。

所以到電影最後,放出了電影拍攝時一群人手忙腳亂學跳舞,彭昱暢還崴了腳,一群人在冷風中懂的瑟瑟發抖時,我有點想笑。

合著這努力全用在自我感動上了。

沒必要,真沒必要。

我還沉浸在女主一個電話搖人,就會有無數兄弟跨海相見的感動之中,他們所有人在風力發電平臺上嗨皮,他們一揮舞雙手,無數煙花從海面以下噴射而出,像是水面下早就埋伏好了幾艘核潛艇。

女主這得是啥家庭條件,鹹魚是不是把美國的潛艇偷來了?

我現在開始懷疑,女主家裡可能並不只有一輛金色的賓士跑車,她爸也未必是賣鹹魚的鹹魚王,他爸鬧不好是海賊王,在海南地區守護著自己的寶藏。

那這麼說就真的燃了起來。

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