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編輯:水哥 | 攝影: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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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漂在一座城 原創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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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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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星星,盼月亮,我終於演了一具屍體。
橫店屬於金華,金華最有名的特產是火腿。
而橫店就不一樣了,橫店的特產是屍體。畢竟這裡一年“死”的人,連起來可繞地球三圈。
回頭別人問我去一趟橫店,帶了什麼特產。
那我就只能說:要不我給您表演個屍體?
或者死在中國橫店的100萬種方式?
▼ 水哥 作品 ▼
這部戲叫《大唐神算之西域妖妃》,據說20天完工。
光聽名字你就知道是個爛片兒。
爛到什麼程度呢?
死了一地的人,一點兒血跡都沒有,彷彿導演在理直氣壯地跟觀眾說:沒錯,我們就是假的!
早上剛去的時候,我還能有點戲份,拿著一把塑膠砍刀跟一個小姐姐對砍。
我背後是個燭臺,烤的我後背心直冒汗。
砍了一會兒,就聽導演說:這兒來兩個人躺著。
我二話不說,一個箭步過去,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儘管大理石地面很涼,但好在我穿著盔甲,也不怎麼難受。
經過前幾天腳都快要磨出泡的歷練,今天的戲,簡直就是躺贏。
作為一具屍體,我走的十分安詳,安詳的甚至打起了呼嚕。
往地上一躺,眼一閉,一睜,一個小時過去了。
該吃飯了。
▼ 水哥 作品 ▼
下午開工的時候,我因為躺的腰有點兒累,就站起來溜達溜達。
結果旁邊的武行小哥看到了,就給我拉了過去,說要給我安排一場動作戲。
具體就是我出劍,刺了眼前的小姐姐一劍,
小姐姐格擋,砍到我的手腕,我劍脫手;
緊接著又給了我小腿一刀,我腿一軟,單膝跪地;
最後她一腳踹過來,我飛出去。
就這麼一套動作,指導教了兩遍,我看了兩遍,感覺自己差不多會了,指導問我會了沒,我一個勁兒的點頭,信心滿滿。
但實際情況是:
眼睛:嗯,我會了,我們來吧
身體:你說你
呢?
更何況,我500度的近視加上80的散光,在片場不能帶眼鏡,看啥都是馬賽克。
旁邊的武行小哥露出嫌棄的表情,把我攆到了一邊去,讓我去當屍體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了。
我再一次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像一條與世無爭的鹹魚。
▼水哥
作品 ▼
當然了,有人心甘情願地演屍體,比如我。
也有人不甘心只是當個屍體。
早上剛進場的時候,我舉著手裡的塑膠片刀,一臉懵逼地站在場中央。
我旁邊的哥們兒拿刀扒拉我:你幹啥的?上後面兒去。
因為我擋著他鏡頭了。
我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結果下午,武行給我教動作的時候,我旁邊還是這哥們兒。
我在那暈暈乎乎的,這哥們兒倒是主動上前,學的很起勁,一招一式用心比劃,還時不時跟武行和對戲的人討論下動作。
畢竟,打鬥都是有鏡頭的。
大部分的演員,哪怕只是群演,誰不想多有點鏡頭呢。
畢竟來橫店,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雖然我們只是個背景板,但也要做最亮眼的那一版。
▼ 水哥 作品 ▼
橫店有一套十分完整的影視製作工業線。
說句不誇張的,就那種套路式的影視作品,你找一頭豬,給它一個劇本,都能給你拍出來。
在這條線上,演員,群演,群頭,武行,替身,場務,劇務,燈光,攝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只用往下走就行了。
就比如說群演,拍戲前一天,劇組就知道需要多少群演,演什麼,最終效果大概是什麼樣。
在這套體系裡,個人意志無關緊要。你是屍體,那就安安心心當一個屍體好了。
當然,也有像之前那個哥們兒一樣,千方百計想要給自己爭取一點鏡頭的。
大部分來橫店的人,除了純體驗式的(比如我),都是有一些演員夢想的。
但在日復一日的龍套生涯裡,有人的激情被磨沒了,老老實實地演個龍套,一天天地混日子。
有人依然努力地出現在鏡頭面前,不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雖然到頭來,他們依然只是個群演。
但心中的那份念想沒了,人,也就真的廢了。
橫店每年,要“死”10000具屍體。
他們只是,不想成為那第10001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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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橫店
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