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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未來》:如何還原一代人的青春回憶

作者:馮 冰

21世紀以來國產青春電影主要以兩種形態呈現,一種是自《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開始的青春懷舊風潮,一種是與現實主義融合的“真實”青春,前者緬懷80後/90後逝去的青春,後者則借青春片的型別外殼探討深刻的社會問題。不管是遺憾錯過還是被壓抑的青春,兩者都有某種苦澀的底色,而電影《盛夏未來》更像是一種“元青春”的迴歸,將觀眾帶回一種更普遍的真實青春。

這是導演陳正道自2006年《盛夏光年》之後第二次拍攝青春型別的影片,但《盛夏未來》不僅僅是一部青春電影,還是一部出色的作者電影,用最細膩真誠的方式呈現了Z世代的成長情態。雖然每代人都有各自獨特的青春記憶,但青春電影之所以能夠不斷引發不同時代觀眾的情感共鳴,是因為它們都表達著共同的主題,即在邁向成人世界的前夜學習愛與被愛,勇敢認同並接受自己以及學會忍受孤獨。這同樣也是陳正道自《盛夏光年》以來一直想表達的主題。

不管是說著“我只是太寂寞了”的餘守恆,還是哭著說出“我要是能喜歡你就好了”的鄭宇星,這是每個青春成長中孤勇的夏天,就像陳正道導演所言:“每個人都會有個夏天,有可能戀愛,有可能失戀,有可能開心,有可能失落……不管是怎樣的夏天,過去了就不會再來了,它只能留在記憶裡。”《盛夏未來》真誠地呈現了千禧一代的夏天,不僅做到了感受當下、展現真實,更重要的是借影片表達了更加對世界和人的多元理解和感悟。

錯位視角認清真正自我

在展現戀愛關係時,導演巧妙運用視點的轉移推進人物關係的發展,並營造出懸疑的氛圍。例如影片前半部分的甜蜜和心動均來自陳辰視角,她的視線總是緊緊緊隨鄭宇星,而鄭宇星卻從未主動注視陳辰,此時也使用大量的近景和特寫鏡頭。隨著鏡頭的拉遠、視角不同造成的錯位,觀眾開始注意到這並不只是兩個少年的懵懂愛情,還有另一個缺席的在場“MING”,兩個少年在兩段錯位的愛情中,真正看到了自己、接受了自己,並最終勇敢地做自己。正如陳正道在接受採訪時所說的:“希望透過這部電影呈現的是不管你現在是什麼年齡,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影片的細節呈現同樣讓人印象深刻。片中借陳辰三次伸手來暗示主角接受自己的過程。第一次是在得知父母婚姻破裂時,沉入水中的她將手伸向水面,似乎在尋求拯救;第二次是在鄭宇星播放專門為陳辰製作的生日驚喜時,在“將我的手緊握”的歌聲中,她伸出手掌期待著鄭宇星的迴應,但鄭宇星只沉迷於電子樂,陳辰只能尷尬收回;第三次則是在電音節,在得知鄭宇星的“秘密”之後,她釋然了,終於握住了在天空中舞者的手。經過一次又一次試探和呼救,她最終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那個身穿白色緊身服的舞者彷彿象徵著他們的EGO,終於他們勇敢地接受並認同了自己。

風格化的空間設定呈現人物成長

通常青春被稱為殘酷物語是因為在成長中被父親、各種監管權力的陰影所籠罩。在這個故事當中,鄭宇星也一直被父親的陰影籠罩,就像片中呈現的家庭空間一樣,除了鄭宇星的房間是明亮的,其餘都被黑暗籠罩。但鄭宇星的父親又不同於傳統青春電影中嚴厲冷酷的父親,雖然影片中不管是視覺空間還是父子戲份都營造出一種壓抑緊張的氣氛,但在電音節之後,父親遞了一瓶水給兒子,最後鄭宇星也如願成為了一名DJ,失聰的左耳也戴上了助聽器。這段情節的處理展現了兩代人的成長,某種程度上展現了時代的進步,呈現了一種更廣泛的真實。這個夏天不僅僅是陳辰和鄭宇星兩個人的成年禮,父母也在努力理解和接受孩子,雖然父母與孩子之間會產生裂痕,但終會因互相理解而被修復。

學校和家庭是青春電影中最主要的呈現空間,而《盛夏未來》中出現了另外兩個重要的場景:club和電音節。一個封閉一個開放,前者盛滿了遲疑、不安和傷痛,後者則是勇敢接受自己的空間。club在影片中被表現為成人空間,成年前夜的陳辰因還沒到12點被禁止進入,然而當陳辰被允許進入之後,也迎來了整部影片的轉折點,她終於願意直視長久以來兩人的關係只是自己單戀、父母也早已各自展開了全新生活的現實,影片的色調也由前期的暖色調轉為club中的藍色暗色調。

更有趣的一點是《盛夏光年》的英文名字是“Eternal Summer”,而《盛夏未來》是“Upcoming Summer”,從“永恆”變成了“即將到來”,從對青春的懷念轉為期待,這不僅僅是陳正道導演個人觀念的轉變,也是所有青春電影創作者應該思考的,不再用緬懷過去表達虛假懸浮的真實,而是真正地去接近和呈現真實的青春。(作者系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電影學碩士馮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