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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策與杜媽2020年11月3日在杭州病房的聊天記錄

注:根據影片轉換成文字,一字不增一字不減。

姚策:

媽,最近的複查情況如何?

杜媽:

複查還可以,很多專案正常,只是轉氨酶有點高。原來有個囊腫比之前好像小了一點點。

姚策:

您和爸爸到九江來,包括五一,在我這兒呆了幾天吧,這段時間您什麼感覺,包括看到我。

杜媽:

當時是迫切地想知道嘛,見面時我想要放鬆放鬆,也放鬆不下來,就想看看你吧,又覺得不好意思那種感覺,後來我就說看你長的比我想象的白。覺得有血緣這種關係吧,非常容易融洽到一塊兒,不用時間考驗,或者是沒有時間來切入到你的生活中,就覺得很自然就融洽到一起。原來幾千裡以外還有一個我的兒子,所以當時的心情就覺得也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高興。高興吧就是終於在我年邁的時候能見到兒子,不開心的是你病了嘛。

姚策:

媽,在這28年當中,你跟我郭威哥哥生活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杜媽:

還從來沒有過,因為從小到大吧,小的時候也看不出來,慢慢長大了,越來長的有一點像你爸爸,走路啊或者那些性格呀,都非常像爸爸一樣。有人說你兒子長得那麼帥啊,我就說因為是可能把我們兩個的優點吧,有時候就覺得老天爺在給我關一扇窗的時候,因為姐姐有病,自然就給我開了一扇門,所以說讓我擁有一個這樣的兒子,我感覺是老天爺賜給我的。所以說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覺得是上天的恩賜吧。沒有想過這個事情。

這麼多年來,你有沒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感覺自己有另外一個母親呢?

姚策:

我倒真沒有,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小時候呢,也有很多人說過,姚策好像跟爸媽長得不是很像,家裡人還有朋友常會開玩笑說,哎呀,姚策是不是從垃圾桶撿來的這樣的玩笑。從來不會有這樣真正意義上的懷疑,畢竟一起生活的時間這麼長,而且很多行為相貌也會逐漸的相似,沒有過這種感覺。

當時我看新聞裡採訪的時候問你們說,當時我爸媽打電話給你們的時候,你們開始懷疑是詐騙電話,你們當時心裡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不是詐騙電話的話,有這個可能性的話該怎麼辦?

杜媽:

當時懷疑是詐騙電話了,我就第一時間給郭威打電話,我說剛才接到一個什麼樣的電話,我說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郭威就說,哎呀,這肯定是詐騙電話,別理他,我也接到電話了,沒事兒,你放心吧,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是覺得郭威說什麼話我就非常順從的那種感覺,所以說她說了以後呢,我就安心了,我就沒再想這個事兒,沒放在心上,因為在他上大學的時候,我曾經接過一個詐騙電話,說你兒子怎麼樣,我當時腿都軟了,我第一時間就打過去電話了,他說在上課呀,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覺得可能是詐騙電話,因為現在詐騙太多,所以說我就沒有當回事,也沒有往多的想。

姚策:

我也是透過新聞才看見的,當時是新京報的一篇報道,當時我在看這篇新聞的時候呢,因為第一篇內容是沒有提到過姓名,我在看完文章以後呢也沒有產生任何的往我自己身上聯想的這種內容,雖然有無數雷同,無數巧合的地方。當看到第二篇有一張我自己照片的內容,我才再去翻看第一篇內容的時候才覺得,啊,原來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自己啊。確實從4月25號看到這篇報道的時候反正覺得挺意外的吧,當時也真正大概一個禮拜左右,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的是什麼,因為確實沒有辦法把自己跟這種可以說唏噓的命運聯想在一起吧,確實很詫異,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我現在這麼長時間走過來,現在再回頭看一看,我覺得還是算比較坦然吧,也算欣然接受了這樣的現實。從4月25號看到這個報道,知道你們5月1號從河南過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因為見面了,包括還相處了幾天,逐步來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從一開始完全不相信到後面慢慢相信,從開始的陌生,再到後面我們相處下來,慢慢地熟悉吧,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的東西,所以我覺得很多東西還是非常奇妙。我現在也沒有想其他的。現在努力去治療,把更多的這個情感流露就放在這個治療以後來回報。

胃疼中斷,第二天繼續

姚策:

一開始是考慮可能會有肝移植的需求,可能還有一些擔憂,透過複查和幾個專家的會診,現在基本上這個階段是不能進行一個肝移植手術的治療。

杜媽完全沒有接姚策的話茬,她這樣說:其實昨天我坐在他身邊的時候,我一直是想拉著兒子的手,但是因為我不善於表達也不善於肢體表達,我就覺得二十八年來我從來沒有抱過他也沒有照顧他,所以說覺得好像虧欠很多很多,再也回不到過去,所以說想拉他的手就是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就覺得拉著她的手,就覺得很安心嘛!

姚策:

我可能是準備在杭州大概調整一到兩個月的時間,暫時啊,你們也看到了,目前其實我的個人狀況包括病情比之前可能有一些變化吧,但其實我這裡不太需要大家全部在這裡,比如說如果熊磊過來照顧我的話,媽媽你們有什麼別的打算?

杜媽: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因為就像前天你說的,我們家應該進入一個良性的迴圈的狀態,不能因為你的病而耽誤了大家所有的事情,其實你的想法是好的,對於我們來說什麼最重要,當然是兒子最重要,所以說我們當時是覺得圍著你,站在你跟前看著你覺得安心。這樣說吧,因為醫院條件有限,不能來那麼多人,那我下一步的打算就是說熊磊的媽媽前幾天病了,這些年一直是人家在照顧我們,所以說從感情上我覺得非常虧欠人家,我想接下來我來照顧一下楷楷。我現在覺得你永遠在我的眼前,永遠不會離開,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就覺得你離我很近,生活著,指著28年來沒讓我見到你,是老天爺給我們開了個玩笑,在以後的生活中,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插入:杜媽給兒子寫信:

“親愛的兒子,這28年來,媽媽腦海裡從來沒有你的影子,所以說這個事情發生以後,我就感覺到天要塌下來一樣,就是感覺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親手照顧過你,也沒有看著你成長。”

其實前幾天你的身體不好,我也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就是最壞的。也就是說大不了就是說我們去到另一個世界。

姚策苦笑說:如果我知道你說這個話題,我就不讓你說,其實我覺得我們都很客觀的看待這個事情,這個生命啊,命運總有安排的,誰先走誰後走這個事兒,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很客觀的去面對它。生命賦予我們的意義,更多的其實不在於它活著本身,更重要的是後面的責任和對未來的家庭的一個承擔吧,所以我更希望就是不管我們後面怎麼樣,我們在有限的時間裡儘量的為家庭做到自己該做的。

在這個時候發現了這樣的疾病,也許醫院可能有這麼一次可以避免的機會的時候,我對那個醫院有很大的追責心態在裡面。其實主要是對我孩子未來的一個擔憂,我希望他能夠在一個充滿著嚴父慈母的教育之下成長,我覺得我能夠教育得很好,可是我就是不太確定具體有多長時間能夠去做這件事。

事情發生了,那麼到現在對吧,多了一個家庭,一份親情,對我而言,起碼對我的孩子多了一些保障,這個是最重要的,不太喜歡展現傷感的一面,就是這樣子,我覺得在教育方面,大家也看到了,包括對我郭威哥哥的教育各方面都非常好,我希望你們能替我把孩子撫養並教育成真正的男子漢。在這個時候我也多了這麼多親人啊,包括郭威兄弟,包括我兒子相當也多了兄弟姐妹,所以我覺得他會在一個充滿著愛的環境當中生長,這也是我相對欣慰的一個點。

我跟我老婆說了一句話就是說:如果今生有緣,那麼我會用餘下的時間來好好的愛她,如果沒有機會,那麼我會選擇來生好好愛她,包括對我的父母也是這樣。

杜媽:

想到給兒子更多的陪伴,所以說陪伴我覺得也是一種愛。就像現在吧,我看著他,我坐在他身邊,我就覺得這就是愛,我就覺得很安心,很開心。其實之前你說等到身體有一個好的狀態的話,帶著兒子帶著我們去雲南,希望兒子注意身體,慢慢康復。

姚策:

是否能夠2021年回到各自的這個平靜的生活當中來,這也是我的一個約定,我是喜歡這樣的,不行的話農曆年也行啊,對不對?因為我們今年的故事是從農曆年開始的,我也希望我們的故事來一個新的階段,或者說新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