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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
文/璇兒
圖/《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
前言
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改編自日本作家山田宗樹的同名小說，由中島哲也執導，中谷美紀、瑛太、伊勢谷友介等主演，融合愛情、喜劇、音樂多元素的電影，於2006年5月27日在日本上映。
中谷美紀憑藉該片獲得第30屆日本電影學院獎最佳女主角獎、第1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女演員獎。
影片圍繞主人公松子的人生髮展軌跡展開，涵蓋松子7歲到53歲的一生。在弟弟的眼中,松子是被嫌棄的罪人;而從外甥阿笙的視角來看,她是擁有大愛的上帝。
電影講述了若干個故事：23歲，還是中學音樂老師的松子，為替偷錢學生攬責，卻被反咬一口，遭學校開除，丟工作，而後離家出走；松子被作家男友八女川毆打、親眼目睹男友臥軌自殺；
做岡野情婦，被岡野老婆發現，松子慘遭玩弄後被拋棄；謀劃與小野寺一起發財，被小野寺背叛，他把松子錢全拿走養別的女人；松子和小野寺爭執時被毆打，一時衝動殺了小野寺。
再接著，遇到理髮男島律賢治，松子答應老實男的求婚，警察卻找上門來，松子被捕入獄，待出獄時發現島律早已成家；接受學生龍洋一的愛意，又再一次被拋棄；53歲時，被一群頑劣孩子猛打，喪了命。
影片簡介將其定位為喜劇，一開始觀影時，輕鬆的節奏、活潑的音樂的確如此，然而越往後看，越會發現看似荒誕喜劇、歡快曲風的影片傳達的松子一生，十足是個悲劇：
松子一次次扮起鬼臉，一次次追求安穩平靜生活，卻一次次被現實刺痛，怎能不是悲劇？
本文將從松子的人物形象、電影敘述特色、主題層面，帶大家領略輕喜劇下松子的悲劇人生，思考松子的善惡形象。
松子的人物形象
善與惡的二我差。
弟弟認為松子是惡人，毅然與松子脫離關係，是基於三點認知
：一，松子任性離家，害的家庭分崩離析；二松子做過浴室女郎，個人墮落又有損家庭顏面；第三，殺過人坐了牢。這三宗罪，如若沒有了解松子的生活，百口莫辯定是罪人。
“一無是處的姐姐”、“怎麼看都是無聊的一生”，弟弟紀夫這樣評價松子，而鄰居、一個搖滾男人也說“那女人啊，她是這個公寓的臭蟲”、“
我們都叫她‘被嫌棄的松子’。
”
弟弟紀夫
但是外甥阿笙幫我們回憶了姑姑松子的故事，藉助阿笙之口，松子的上帝形象被揭開。
因父親的無禮指責離開、因學校誤會罷職、慘遭多個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的背叛拋棄，甚至重新接納愛上了當初給她的人生帶來毀滅災難的學生龍洋一，“寬恕不可寬恕的人，並且愛他”，這就是上帝之愛。
阿笙在姑姑身上找尋到了這樣的愛，影片最後，阿笙望著又胖又醜的松子，喃喃到：
姑姑讓人歡笑，讓人打起精神，熱愛別人，就算自己變得傷痕累累，孤獨一人，不入流。這個上帝值得我信仰。
外甥阿笙的旁白
透過弟弟和外甥兩大視角，松子的形象立體飽滿起來。
在人生苦難面前，松子永懷希望，一次次摔倒受傷，又一次次尋找生活的希望，松子是個“
忘我的付出者形象
”。
她對所有給予她一點點關愛的男人溫暖，多次感嘆“我的人生真的完了”，卻從沒有真正嘗試自殺，水太淺就作罷、吞進藥又吐出來，就像松子在監獄裡所說“不為了什麼，我什麼也不為”，松子認清現實的殘酷，只是盲目的活著。
監獄裡的松子
但是這樣的松子，屢次唱起歌重獲新生的松子，能原諒所有男人，唯獨對妹妹久美耿耿於懷，
可見童年父愛的缺失埋下松子一生的悲劇。
電影敘述特色
01 主次結合的敘述視角、複式輪盤敘述方式
外甥阿笙為影片的主要敘述視角，多次使用松子第一人稱自述視角，松子為敘述者。
離家出走之前的影像是松子本人自述的。這一片段中， 第一視角的運用不僅讓失竊事件中松子的處理方法還原更為完整， 也更直觀地呈現了人物的性格特點， 使松子的形象更加逼真；
松子為學生攬責
在若干個故事情節中，澤村社長、龍洋一等配角也賦予了有限人物視角，視點人物多人擔任，複式輪盤敘述方式，是影片的一大特點。
他們都出現在松子特定時期的生命中， 並沒有陪伴松子一生。
因此， 他們的敘述視角是有限度的， 只能敘述自己參與的那部分故事。
影片採用這樣的處理方式, 塑造松子性格的多面性，增添情節懸念，豐富影片內涵。
鄰居搖滾男子
02 敘述時間畸變，運用倒敘、插敘、順序的多種敘述手法
影片講述的松子7歲到53歲的一生，影片一開頭就是採用回憶倒敘的方式，但是卻沒有像回憶文藝片一樣規整的依次序講述故事。
從53歲松子已死的現實說起，鄰居搖滾男子觸發了23歲還是中學音樂教師的松子，又借23歲的松子之口回憶7歲的“鬼臉”女孩松子，澤村社長講述26歲的松子，學生龍洋一懷念34歲的松子等。
朋友澤村社長
影片時間包括被敘述時間和敘述行為時間，正是在時間的畸變與錯亂中，帶觀眾還原了故事的整體樣貌，同時又產生了影片的藝術張力。
03 巧用音樂，喜劇化的悲劇一生
不斷穿插的喜劇、音樂劇，誇張童趣背後寫滿了松子的悲劇。松子的一生是追尋愛的一生，不斷建構夢幻、夢想破滅，重構夢幻的發展過程。
“松子在做罔野情婦的段落， 用了音樂、歌詞、肢體表演和一些動畫效果講述了這一段情節。在對松子八年監獄生涯進行表現的時候， 導演乾脆直接運用了音樂錄影帶的拍攝方式， 完成了一段《生命是什麼》的插曲。”
歌曲《Happy Wednesday》
再來就是每次松子人生際遇的轉變，找到了希望，希望崩塌，影片用音樂完成了轉場。
既推動了故事情節，豐富了敘述風格，又讓我們沉浸在松子一生時，不至於過分悲傷，緩解了影片的沉重感，多些喘息的機會來思考文字的內涵。
歌曲《What Is A Life》
04 鬼臉既是故事線索，又有隱喻意義
當53歲的松子離世，外甥阿笙收拾姑姑的遺物，翻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松子扮著一個鬼臉，很滑稽，觀眾會起初疑惑覺得好笑，接著揭開鬼臉的面紗。
7歲的松子，不得父親歡心，父親總是對著他板著一張臉，偶然在一次看戲劇表演時，發現鬼臉能讓父親發笑，從此，松子經常用鬼臉逗父親笑。
做鬼臉的松子
7歲到20多歲，松子扮鬼臉的一幕幕場景，搭配歡快的輕喜劇風格，卻讓觀眾心生可悲，鬼臉的使用既串聯了松子不幸的童年，又隱喻了松子的“討好型人格”，註定了一生的悲劇。至此，我們尋到了松子面對毆打辱罵不反抗，對男人絲絲的愛意奉若珍寶的原因。
主題層面
01 童年父愛的缺失，男權社會意識，男人微小的關心就能成為松子生存希望的性格缺陷，鑄就松子悲劇一生。
為了討父親歡心扮鬼臉，為了贏得作家男友八女川疼愛，甘願忍受暴力和侮辱。
努力扮鬼臉的松子是父愛壓抑下的畸形體。
「厄勒克特拉情結（俗稱，戀父情節），是精神分析學派的一個概念。弗洛伊德認為伊拉克特拉是女孩在2-3歲時具有的一種無意識慾望，其內容是對父親的愛，對母親的輕視與敵視，並認為這一情結持續時間長，不易昇華。」
由於父愛的缺失，松子造就了一種性格，對於每個情人，不由自主地問自己“我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贏得愛人的喜愛”。
影片最後，松子邁向通往天堂的天梯，隱喻著走向回家的樓梯，松子內心始終嚮往回家，希望父愛的完整和自我救贖。
02 寬恕不可寬恕的人，上帝的博愛精神，悲劇殘酷下的人性光芒
龍洋一一記重拳打倒了松子，他知道松子一直在等他，但是他既恐懼又痛苦，從沒有得到疼愛的龍洋一，覺得“松子的感情太耀眼，”他不能再次打亂松子的生活。
龍洋一醒悟
後來，當他看見聖經中描述“上帝之愛”時，他發了瘋似的尋求答案，“上帝之愛”究竟是何種愛？牧師為我們揭曉：
“寬恕不可寬恕的人，並且愛他”，這就是上帝之愛，也是松子的愛。
龍洋一哭泣幡然醒悟，外甥認可了松子姑姑不計回報、毫無保留的愛，女性以她獨有的方式完成了對男性的救贖。
03 日式人文主義對個人價值的強調
潦倒作家自殺，松子夢想破滅自暴自棄，直到腦海中模擬給妹妹久美理頭髮，重獲生活技能才拾起澤村的名片，這些皆是人文主義對個人價值的強調。
無法成為優秀作家、經濟困窘，毆打女友來表示自己的無能，
實現不了價值的人不配活下去，
最終八女川自殺；
而松子的個人價值則是“不給他人制造麻煩”
，屢屢成為身邊人的災難，“被嫌棄的松子”，就連弟弟都排斥他，拒絕與她往來，松子徹底喪失個人價值，放棄掙扎，靠著低保過日，整天吃吃喝喝邋里邋遢。
自暴自棄的松子
“生而為人, 我很抱歉”
在《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是一句重要的話。這句出自太宰治《人間失格》的話成為八女川的遺言，松子也重寫了這句話。
個體扭曲，關聯著社會在人文主義層面的失落，物化女性、毆打女性、玩弄女性，主動支援松子從事浴室女郎的色情工作，亦是人性崩塌的折射。
弟弟紀夫和松子
04 中島哲也對教育隱患的反思
中島哲也荒誕悲劇的結尾，透露他對未成年人教育缺失的反思。
松子最初的悲劇源自松子偷錢幫學生龍洋一攬責任，當東窗事發，學校要開除松子時，松子跪求學生主動承認錯誤，卻被學生反咬一口，至此喪失了音樂老師的工作，悲劇開始上演。而最後悲劇的終結又是因為松子勸小孩子們快回家，被小孩擊打頭部而死。
松子被龍洋一反咬一口
其實不僅松子一生悲劇，她遇到的作家、小野寺、剛野、龍洋一等人物同樣悲劇，
缺乏良好的教育，教育存在隱患，正是中島哲也藉助影片想要傳達給觀眾的反思。
總結
松子的一生顯然是個悲劇，表面看這個悲劇是由松子的性格扭曲促成，實質上卻是父愛缺失、社會層面人文主義的崩塌、教育隱患多重因素建構的結果。
至於松子是善是惡，我想人性都存在二元對立，沒有人是單面的形象。
如果只看到松子離家、墮落、殺人、坐牢的表面行為，松子絕對是個罪人，然而究其精神層面，擁有“上帝之愛”，“忘我的付出者”形象的松子，卻是善的信仰。
回家的松子
參考文獻
［1］段雪燕。淺談影片《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從敘事視角、敘事時間、敘事空間分析［J］。戲劇之家，2008年：103。
［2］謝靜。《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人文主義探頤［J］。電影文學，2008年：156-158。
［3］夏琪。是罪人還是上帝？——《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松子形象及電影主題分析［J］。藝苑，2016年：36-38。
今日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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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