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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問劉十九》之浮想

《問劉十九》

白居易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這樣的天氣,想起這一首詩,好像是很應景了。然而,想起這首詩的直接原因,是一早讀了一篇散文——文辭很華麗的一篇散文。

沒有看完,華麗得不忍卒讀——這是什麼理由?呵呵。

然後,就睡不著了。想起這首詩,想起唐宋的古文運動,也想起看過的近現代一些散文。

回到這首詩吧。(吃完飯再回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家裡新釀的米酒還未過濾,酒面上泛起一層綠泡,細小如蟻。紅泥小火爐上,酒已經架上,酒香四溢。“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望望屋外,暮色蒼茫,天色陰沉,看樣子是要下雪了,老劉啊,能和我共飲一杯酒嗎?

“綠蟻”“紅泥”寫景不著痕跡,沒有華麗的渲染。留給讀者的,是巨大的想象空間——關於酒,關於爐,關於燙酒,關於詩人的心情……照亮溫暖了那個即將下雪的昏暗冰冷的傍晚。酒美,情暖——能不飲一杯?

這樣樸素溫暖的相邀,你能拒絕?這是真情的魅力,更是文字的魅力。在無數的大雪紛飛的黃昏,應該也無數次的縈繞在無數人的心頭。

溫庭筠,一個以追求文字華麗為事業的詞人,他成功了。文史上稱他為“花間鼻祖”,這恐怕是對其華麗文風的最高評價了。然而,觀其文字,華麗竟只是其特點之一。“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被掩蓋在華麗下的真相是什麼?言之有物啊——不以辭害意。

吳均的《與朱元思書》,千古駢文,當你震撼於文字的功力時,你更不能無視的,是其所展示的山水畫卷。

即便如此,唐宋的韓愈柳宗元等散文家對此風,只有一種態度,那就是:深惡痛絕……所以他們掀起了一場文學革命——古文運動,意在掃蕩文壇的綺麗風氣,端正對語言表達與文章內容主旨的認識。“言之無物,行而不遠”,不能以辭害意,文字是文章的光輝,內容主旨是文章的太陽,沒有太陽,哪來的光輝?態度鮮明堅定。由此提出了“文必秦漢”的倡議。

說到“問必秦漢”,就得說說秦漢的散文了。秦漢是我國散文史上群星璀璨的時代,散文成就登峰造極,主要以史傳作品為主,敘事性極強,或記東家長,或寫西家短,展示那個時代大約的面貌,資訊量很大,少有賣弄才華的。如《左傳》《戰國策》等。一些論述性的作品也是有針對性的見解,如《過秦論》《論積貯疏》之類。絕對不做無病呻吟。

當然,我們也可以看看近現代的散文作品,如魯迅的,梁實秋的,林語堂的,朱自清的,乃至於龍應臺,三毛,餘秋雨等人的作品,寫人敘事生活感悟,無不內容充實,語言淺近,給人寫作的啟迪和充足的資訊。都用鐵的事實告訴我們言之有物的重要性。早年讀朱自清的《背影》時,朱自清先生寫家中的變故,寫父親的頹唐,寫父親一路的陪伴和叮囑,寫父親攀爬月臺買橘子的艱難,寫父親信裡對我的惦記……文字很淺,卻無數次的刺痛心靈,閱讀的過程中,一次次潸然淚下——那種惆悵與疼痛,終生難忘。讀他的散文名篇《荷塘月色》,文字優美,描寫細膩,月光給荷塘披上朦朧的輕紗,清幽淡雅、安謐柔和、朦朧和諧,荷塘與月色融為了一體,於是迷失於他的淡淡的喜悅與淡淡的憂傷中了。語言可質樸可優美,不變的是——言,必須有物。

呵呵,感慨而已,信馬由韁。

讀《問劉十九》之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