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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那年,我暗戀的女孩跟我說了一句話,23年後我才明白,那是告白

17歲那年,我暗戀的女孩跟我說了一句話,23年後我才明白,那是告白

文/ 賈樟柯

17歲那年,我暗戀的女孩跟我說了一句話,23年後我才明白,那是告白

小A坐在我的斜前方。她其實比我高半頭,但因為怕影響其他同學學習,班主任把我們幾個不聽話的男生調到最後一排。

這裡是班裡的一塊“飛地”,我們可以傳紙條、看閒書,或者趴著睡覺。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從課桌上爬起來,揉揉發麻的胳膊,漫不經心地瞟了小A一眼。

她低頭收拾好課桌上的書,然後直起身子等待老師下課的指令。我注視她的背影已經長達一年:

我能捕捉到她肩膀的每一次輕微晃動,這晃動產生的餘波讓我心生漣漪;我會隨著她的視線望向窗外,陽光下寂靜的校園,飛過的群鳥有幸進入她的眼簾。

愛慕在我的心中跋山涉水,但在教室裡,她和我相隔僅僅兩米。這兩米是我跨越不了的崇山峻嶺,我的心空曠而潮溼。

我逆光注視著她耳邊燦爛的細發,用目光完成一次次輕撫。我低頭,躲避自己的愛情;抬起頭,期待又一次目光的相遇。

她離開教室,融入外面同學們的喧鬧之中。我坐在教室裡沒有出去,我不想成為她的追隨者,雖然沒有人會知道。是的,我想保持我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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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B,我的哥們兒,走過來擠坐在我的凳子上。他拍了拍我的臉:“你看你,臉上全是印子。”

我笑笑,揉揉自己的臉,想找一句髒話罵他多管閒事。

小B有事相求地笑著說:“你覺得小A咋樣?”我沉默,以為朋友看破了我的心思。

小B接著說:“我喜歡她,寫了封信,想今天中午放學就給她。”

多年之後我才明白,這一刻我經歷了此生的第一次心頭重擊——長久地沉溺於幻想,就會突然遭遇夢境破滅。

即將表達愛意的小B,想向我尋求些精神力量。那個年代中學裡的愛情是:你想往前一步,就有可能滿盤皆輸。因而,會猶豫,要試探。

我應該是鼓勵了小B。中午放學,他抱著書包尾隨小A走了。那時候中午放學是要回家吃午飯的,我裹在正午的人流中回家。

否則,為什麼騎摩托的人會猛按喇叭?為什麼他們不洗乾淨自己的襯衫?為什麼正午的廣播裡一直在講鉤心鬥角的《三國演義》?我是這人群中的一員。

爸爸媽媽在工廠里加班,我回到宿舍區的單元房,一個人在廚房裡煮泡麵。

我吃著飯,有一種直覺,覺得她會來。我的耳朵保持警覺,期待她的出現。我們沒有約過,但每天都會在上學的路上碰見。我們的目光偶爾也會相遇,她會笑一下,然後恢復嚴肅。

突然,樓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沒有聽錯,是小A的聲音。那樣理直氣壯,好像在叫我下去理論,毫不避諱、正大光明。

我和她站在樓下的空地上,這是小區裡最顯眼的地方。她換了件白色的襯衫,這讓我覺得很奇怪——那時候,沒有人會中午換衣服。

我開口道:“找我幹什麼?”

小A:“我看你在不在家。”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她也是。

兩個人在正午沉默,讓灼人的陽光成為主角。我嘆了一口氣,她笑了笑,理了一下被汗水浸溼的鬢角,轉身走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來找我,我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去追她。

我站在原地,一個人接受陽光的擁抱,猶如一個雪人,在正午融化。過去的我片甲不留,現在的我刀槍不入。

後來,我離開汾陽,在深圳工作了二十三年。

我很少回家,我不知道自己想忘記什麼,我甚至也沒有想到要忘記。有一頁被翻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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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回汾陽,是在我們中學校慶的時候。我們班大聚會,我去了。

小B現在在安徽工作,小A一直在縣城生活,已經是一位母親。

多年不見,我的話反而多了。她一直笑著聽我講話,她的沉默還是那樣豐富。

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她後來一個人走到餐廳外面。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跟了出去。正午的陽光下,我望著她的背影。

她鬢角的亂髮被汗水打溼,如同少女時代。我問她:“高二的時候,有一天中午,你是不是來我家找過我?”

她看著我,並不避閃我的目光:“沒有。”

之後,她笑笑說:“那天,有人給了我一封信。我去你家,以為你也會有這樣的信給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轉身回了餐廳。又到正午時分,刀槍不入的我如雪人般融化,露出十七歲時的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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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賈樟柯,來源:《讀者》雜誌2018年第13期,原標題《又到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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