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意綿綿近日玉生香》主要講了寶玉與兩個女人互表真情。俗緣割捨不了，仙緣也不放棄。寶玉在襲人和黛玉之間，企圖尋求兩全之法，既容下肉身的歡愉，又留下靈魂的契合。
寶玉身邊的女孩子中，百花鮮豔，各有所長。貼身丫鬟襲人更勝一籌，除了有賈母和王夫人的暗中支援，與寶玉有肌膚之親也是加分項。從一開始，她就對自己的定位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寶玉的妾。
丫鬟升為妾，是丫鬟最好的歸宿。但這條路並不好走。賈赦幾房妾，榜上無名；趙姨娘生了一兒一女，在賈政這一房過的也不好；而賈璉的妾，別說好日子，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賈母的眼裡，襲人有點笨，沒有晴雯的靈氣，大觀園的女孩子中，評選心機女，第一名非襲人莫屬。在偌大的家族中，出生不高，毫無背景，自身沒有兩把刷子是無法長久留在寶玉身邊的。
那麼襲人身上到底有什麼優勢，把寶玉收的服服帖帖的呢？答案都寫在三十六計裡了。
01 美人計：膽大心細，先下手為強
賈母調教的一等丫鬟，個個聰慧，樣貌上乘。襲人並不是最出眾的一個。但她善用心計，把三十六計在寶玉身上用的爐火純青，靠著貼身照料的優勢，膽大心細，得到寶玉的寵愛，成為唯一一個得到寶玉身體的丫鬟。
提到襲人，不能不說她的忠心。服侍過賈母，史湘雲，後來跟了寶玉，無論主人是誰，她都忠心耿耿，盡心盡力。正是由於賈母發現她身上的這種韌勁，才放心的把寶玉交給她。
原文中是這麼寫襲人的：
（襲人）地純良，克盡職任。。。襲人亦有些痴處：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如今服侍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只因寶玉性情乖僻，每每規諫寶玉，心中著實憂鬱
賈母喜歡漂亮有靈性的丫頭，如黛玉，晴雯這一類。但她也明白，紅顏禍水，寶玉將來是要擔起賈府大旗的人，身邊沒有實幹派且信得過的丫鬟，長大了怕是要長歪。王夫人對寶玉的期望更高，因為中間有賈母干涉，她對寶玉的教養始終不得親力親為。
襲人聰明，自小經過賈母的調教，業務能力自然不在話下。她深知賈母和王夫人對寶玉的期望，撥到寶玉身邊後，全心全意照顧寶玉。是姐姐，是媽媽，也是同齡好朋友。
寶玉在秦可卿房裡午睡做了春夢。襲人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秘密。她貼心的服侍他換衣服，等身邊沒人了，又耐心的詢問事情的經過，緩解了寶玉第一次的不適。
寶玉年紀小，不懂青春期發育，但襲人年長几歲，且早就知道賈母把她撥給寶玉，以後是要當妾的，所以寶玉提出性要求的時候，她並沒有反抗。
寶玉素喜襲人柔媚姣俏，遂強拉襲人同領警幻所訓之事。（第六回）
襲人深知自己的處境，膽大心細，抓住了好時機得到了寶玉的寵愛。有了肌膚之親後，寶玉待她更好，她也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寶玉的女人，照顧他，引導他，苦口婆心的教育他。
英雄難過美人關。襲人一出美人計，把寶玉收的服服帖帖的。
02 假痴不癲：笨女的心機，深不見底
相比鋒芒畢露，又得寶玉偏愛的晴雯，襲人對寶玉的愛是笨的，不漏山水。生活上無微不至的照顧，精神上也竭盡所能的引導。
雖然她沒有寶釵那麼高的段位，但在丫鬟的眼界裡，能跳出主僕的階層關係，全心全意為寶玉著想。寶玉不愛讀書，不求仕途，她並沒有像黛玉一味縱容他，而是見縫插針的說服寶玉遵從長輩的意願，做做樣子也好，免得受苦。
怡紅院的女孩子們因為寶玉的寬容，多少有些自大狂妄。在襲人的管理下，雖然小事不斷，但也沒出什麼大亂子。在發現寶玉和黛玉有私情時，襲人被嚇得不輕。
自由戀愛是大罪。更何況寶玉向來被儒家代表賈政看扁，不讀書，盡在女人堆裡混，如果和黛玉的事情曝光，寶玉少不了要被賈政教訓，兩人的名聲也會受損。襲人思來想去，冒險找到王夫人，訴說了自己的擔憂。
襲人是從賈母房裡出來的，當時她的月錢還掛在賈母的賬上，賈母才是她的直接領導。而她選擇了告訴王夫人而不是賈母。因為襲人知道，賈母並不是很喜歡她。
王夫人隔著賈母撫養寶玉，多有不便，又不敢違抗老祖宗的意願。管嚴了賈母不樂意，不管吧，這唯一的兒子以後一事無成。襲人的出現，填補了王夫人遙控寶玉的空缺。
不得不說，襲人這一步棋走的聰明。成為王夫人的心腹，一方面增加了她留在寶玉身邊的砝碼，另一方面，也從長者的角度，約束著寶玉的言行，規勸寶玉按當時的封建禮教生活。
襲人並不笨，反而是最有心機的。如果不是他的深謀遠慮和暗中規勸，說不定寶玉會因為你黛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03 拋磚引玉：苦口婆心，為寶玉也為自己
父母為了生計，在襲人很小的時候就把她賣進了賈府當丫鬟。後來長到十幾歲，家境好了，家人又想把她贖回去。但凡對家人感情深厚，誰不想早點回家團聚呢？可襲人拒絕了，這是為何？
我們來看看襲人哭訴父母先前拋棄自己的原話：
原來襲人在家聽見他母兄要贖他回去，他就說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說：“當日原是你們沒飯吃，就剩我還值幾兩銀子，若不叫你們賣，沒有個看著老子娘餓死的理。如今幸而賣到這個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況且如今爹雖沒了，你們卻又整理的家成業就，復了元氣。若果然還艱難，把我贖出來，再多掏澄幾個錢，也還罷了，其實又不難了。這會子又贖我作什麼？權當我死了，再不必起贖我的念頭。”因此哭鬧了一陣。
襲人從小離開父母，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在大戶人家做下人不容易，她憑著自己的本事，在賈府站穩了腳跟，如今又得到寶玉的寵愛，已經是貧苦人家女孩不幸中的萬幸了。
倘若是因為家裡生活艱難，需要她付出，她不說一個不字。家裡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困難，況且在寶玉身邊，比回家強太多。所以她不想家人把她贖回去。
寶玉不知道她的心思，想方設法要留襲人。說要去跟賈母說，無論如何不能放她離開賈府。襲人對寶玉的用心，除了自身前途的考慮外，更多的是對寶玉真心的關愛。
襲人自幼見寶玉性格異常，其淘氣憨頑自是出於眾小兒之外，更有幾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兒。近來仗著祖母溺愛，父母又不能十分嚴緊拘管，更覺放蕩弛縱，任性恣情，最不喜務正。每欲勸時，料不能聽，今日可巧有贖身之論，故先用騙詞以探其情，以壓其氣，然後好下箴規。
她以四個條件為由，只要寶玉答應，她就不離開賈府：其一，管住嘴，不亂說話；其二，不要忤逆賈政，做個樣子也好，多讀讀書；其三不可毀僧弄道，調脂弄粉；其四，再不可吃女孩嘴上的胭脂了。凡事檢點些，不要任情。
寶玉一一答應了。還說以後不怕襲人沒有八抬大轎坐。古時候結婚娶正妻，用的是八抬大轎，襲人識趣，知道自己這輩子的天花板是妾，坐不了大轎子，對寶玉的允諾一笑而過，說“這我可不稀罕的。有那個福氣，沒那個道理”。
不管寶玉有沒有把襲人的話記在心裡，時常有她在身邊鞭策、提醒，寶玉儘管肆意妄為，還是恪守著封建禮教和傳統儒家文化，襲人功不可沒。
04 欲擒故縱：欲拒還迎
襲人與寶玉有肌膚之親後，對寶玉更為上心，除了站穩寶玉身邊的位置，她更多的考慮寶玉的未來。如果寶玉沒有好的前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無論是對同階層的丫鬟們，還是對上層的王夫人、賈母，襲人都竭盡所能，凡事以寶玉為重。賈母關心寶玉的身體，他貼身伺候，無微不至；王夫人擔心寶玉的前途，她旁敲側擊，潛移默化中規勸。寶玉沉溺在女孩子們的溫柔鄉里，她剋制、理性，雖然已經是寶玉的人，卻沒有因此自覺高人一等。
明明已經打定主意留在賈府，卻為了引導寶玉，故意說家人要贖自己回家。他知道寶玉離不開她，欲擒故縱，牢牢抓住了寶玉的心。
襲人從寶玉身邊的精英丫鬟們中脫穎而出，上至賈母、王夫人，下至怡紅院的大小丫頭，以及黛玉寶釵等外親，都對她稱讚有佳，這樣的襲人，你還覺得她愚笨嗎？
（本文參考資料：白先勇《細說紅樓夢》、曹雪芹、脂硯齋《脂硯齋批評本 紅樓夢》）
作者簡介：日月婆娑，一枚安靜的小樹洞。閒時讀經典，忙時討生活。與您一起分享書與生活中的悲歡離合。原創公眾號“日月婆娑”，持續更新，歡迎點贊、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