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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立,你情商太低了!

袁立和《演員的誕生》節目組撕X的事,最近鬧得沸沸揚揚。有人說,袁立情商太低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們都特別願意談論“情商”這件事,彷彿一個人情商高了,就成了人生贏家,而情商低的人就該自絕於人類。

如果所有人都成了高情商,這個世界恐怕會變得超級無聊吧?!就像一個故事裡,所有人都一個樣兒,彼此沒有矛盾,沒有衝突,每天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會覺得這個故事精彩絕倫嗎?

也有很多人分不清楚高情商和虛偽之間的區別,誤把虛偽的人當成高情商的人。因為它們有一點相似之處:都會讓你非常舒服;不同之處是:虛偽的人會在背地裡算計你。

就說袁立事件的那位藝人統籌吧,為了讓袁立上節目不惜哄騙,後又為了甩鍋而黑宋丹丹,就是一個虛偽無恥的小人,可在此事曝光前,她大概也會被別人認為是高情商的人吧,能搞定那麼多難搞的明星。

我寧願和一個情商低的人做朋友,也不願意結交虛偽之人,因為前者只會當面讓我不舒服,而不會背地裡算計我。

我不是袁立的粉絲,對她更談不上了解,但在這件事上,她的姿態雖不好看,但足夠真實。

雞湯文每天都在鼓勵大家做自己,be yourself,寫得都要讓人淚流滿面了,但還沒等你擦乾眼淚呢,這些雞湯文又開始批評做自己的袁立情商太低,不懂得服從社會的潛規則,是不是很好笑呢?

袁立不是一個完美的“受害者”,但人為什麼一定要完美呢?她任性、驕傲、不管不顧,但她率真,她甚至敢於承認自己曾是個等級觀念很重的人,因為對方是個鋪床單的服務員,她不願意和對方一起洗澡……

下面是她在復旦大學的演講《我的甦醒與救贖》,我做了部分精減,與諸位分享。在這裡,你會看到一個關心底層人民,並真的在幫助底層人民的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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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家好,我是袁立。

我非常幸運,很容易地就考上了電影學院。電影學院也是千軍萬馬,然後可能我們那一屆考上的就只有十個人,所以考上了以後我就非常的驕傲,就會覺得說,我一定是下一個鞏俐,我是NO。1。

我非常非常地驕傲,也很快出名,然後會有很多人捧著你,你就看不到真實的世界,你基本上是飛在空中的;出行,可能有很多的人、很多的車圍著你,你基本上不可能去路邊攤吃飯,其實你已經感受不到真實的生活了。

雖然我也是一個從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雖然我小的時候也會去擠公共汽車,但是慢慢地,隨著我變成一個明星,我就脫離了這一切生活。

好在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在演戲上有一點聰明的人,所以還會演得比較真實。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長期(這樣)下去,一定會脫離生活。

非常幸運的是,我到了美國。那裡,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care我。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個star,他們就會說“Wow,you are a star。”但如果我不說,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我帶著很多壞的習慣到了美國。我舉一個例子:我到北極去看北極光,那天北極光只有兩個人去看,一個是我,還有一個面板有顏色的人。那個老闆就說:“你們兩個人可以一起洗個澡看北極(光)。”

當時我心裡面很不愉快,我想說,她為什麼要跟我一起洗!而且在和她聊天過程中,我知道她只是一個鋪床單的服務員,她用她的積蓄來過這個holiday,我可以和她一起吃飯,但是我不可以做到和她一起洗澡。

我有一點點等級觀念,我知道這是一個非常非常不好的一個觀念,我後來還是沒有和她一起洗澡,因為我覺得我不可以。當然我現在知道我錯了,非常錯。

到了美國還有一個關於stop signs的事情,我不知道stop signs要停,因為在中國開車你經常要摁喇叭:piupiu,快走開,我開車的。我也經常被人摁喇叭,所以我在美國開車也從來不停。我的朋友和我說:“你膽子真大,stop signs你也敢不停,如果你撞到了人,你知道後果多麼多麼嚴重嗎!因為這裡人是最寶貴的。”

我在美國改變了很多。

最重要的一點,我感受到了:

人,是最最重要的。

他比機器,比賓士,比什麼都要貴重。

從那以後,我漸漸地改變。我可以去路邊吃一個番茄炒雞蛋,我可以跟別人聊天,我可以去關心別人。

我突然覺得我降下來了,降下來了以後我很舒服,其實飛在空中的日子是不舒服的。

我以前有很多愛馬仕包,可是當我背上了以後,它只是一個很硬的包,只是跟別人炫耀:“I have Hermes。” 我很special,然後呢,其實又怎麼樣呢?它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嗎?我覺得它沒有給我帶來非常非常多的快樂。

02

我是基督教的,《聖經》上教導:

你去種地,邊邊角角,不要收光,要留給窮人一點,不要全收光。

你有十分之一的奉獻要交給教會,要去幫助窮苦的人。這個對我有很多重要的幫助。我也需要把我的錢的十分之一,拿去幫助窮苦的人,所以我就在尋找專案。

回國以後,我幫助兒童,幫助一些抗戰老兵。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張照片,是一個礦工,在推著那個車,臉上都是黑的,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他似乎是一個家長,似乎是一個爸爸,他好像肩上扛著很重的膽子、頂樑柱的感覺,那個擔子是他整個的家庭。

我還看到一張照片,叫開胸驗肺。這個人需要把他的胸開啟,然後證明:

我的肺,黑了,然後才可以得到補償。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為什麼還有這樣的人說需要有人開啟我的胸,告訴你,我的肺是黑了,你要補償我!

後來,幾經周折,他好像拿到錢了,得到了賠償。但是,慢慢地,等我到網上去查,哪個公益組織在做這個,中國有多少塵肺病人,他們的組織告訴我們:

中國有600萬塵肺病人,我看到的這個才是其中之一,很多很多人是沒有拿到賠償。

什麼是塵肺病人?一開始,我跟在座的大家一樣。我不知道什麼是塵肺病人,他們是怎麼得的這個病。

後來我才知道,我

們的礦、我們的金銀首飾、我們的玉石、甚至於墓碑切割都會導致塵肺病。

他們沒有戴口罩,或者說沒有宣傳機構告訴他們戴口罩是多麼的重要,或者是,口罩的密封性、專業性、嚴格性不夠,導致他們得了塵肺病。

塵肺病會怎麼樣?

塵肺病的潛伏期有10年。

如果你在煤礦裡面,那麼你的肺就是黑的;如果你是在金屬礦裡面,你的肺就是金屬的。

我關注了這些塵肺病人。然後正好有一個機會,有一個組織叫“大愛清塵”,他們是專門做塵肺病的。

他們說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就到了陝南的一個叫向陽村的地方。我生活在上海、我生活在杭州、我生活在北京,我沒有在農村生活過。

我看了一個破房子,房子裡的人只能吃土豆,家裡的男性都躺在床上,一直在不停地咳嗽,他們可能有肺結核。得了塵肺病後,他們有很多都腎衰、心衰,他們的腿會流很多血,最後他們會死亡。

他們都很年輕,十幾歲就去打工,也許到二十歲就死了。

他們有孩子、老婆,他們的老婆一般都會離開他們。家裡只有孩子,沒有收入來源,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

袁立,你情商太低了!

我在醫院裡面發現了很多黑色的水。黑色的水是從他們的肺裡洗出來的,一瓶瓶洗出來的。一個人可能要洗掉二十

塵肺病分為一期、二期、三期,也只有一期塵肺病人可以洗肺,二期三期沒有辦法洗,因為他們的肺已經像爛掉了一樣,有一個專業術語叫

“肺大泡”。

我其實之前也沒有搞清楚,多洗幾次之後,肺就像一塊抹布一樣就散掉了,就不能洗了。

所以只有一期比較淺的塵肺病人可以洗一下,洗一次的費用大概是一萬塊錢還是兩萬塊錢。如果是一期塵肺病人,洗了以後,生命可以得到延長。

在陝南可以洗,在廣東地區(洗一次)大概要三萬塊錢。

有一個塵肺病人是80後,很年輕。我跟他的關係比較好,我給他換了肺。

其實,很多塵肺病人都想換肺,因為換肺就意味著他可以活命了。但是,換肺的金額是40萬。當然,這是我個人出的,沒有任何一個組織可以出這麼多的錢。

換了以後,他每年還要有十萬塊錢的醫療費用保證排他,因為這個肺不是他的。他每年要10萬塊錢,沒有任何一個塵肺農民負擔得起,所以他們覺得我給了他一個big gift,一個大禮物。

但是,很遺憾,他在做完(手術)的第二天,就走了。

因為不匹配。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因為當時我們最好的肺科醫治專家告訴我有90%的希望,我非常難過,也非常感恩他的家庭沒有因此來責怪我。

他如果不換肺,他可能最多還有半年的生命。換肺,可能可以好,但是他走了。他的名字叫任能平。

我曾經也想做一個任能平肺移植基金,但是我現在還是沒有做,因為肺移植實在是太貴了。

這些病人不舒服的時候,平日只能到衛生所去消消炎,如果去西安,要換八個小時的車程。其實路是非常近的,但是第一他們的大巴士很難行駛,第二他們需要吸氧機才能上車,這些給他們造成了很多的困擾。

我們從巴黎回到北京,回到上海也就十個小時,但是他們從村莊到西安也要十個小時。

對他們來說,去西安看病太遠了,而且太貴。所以他們只能在衛生所,打打消炎針,然後他們只會說,很痛很痛。沒有辦法。

這位老太太的的兒子已經去世了,也是塵肺病,一個80後。她的兒媳婦是一個盲人,當時沒有人願意嫁給塵肺病人,盲人願意嫁給塵肺病人。

但是之後她自己得了乳腺癌,老太太的兒子又死了,所以現在是老太太一個人在家做農活,照顧這個兒媳婦,照顧孫子。

老太太不願意再照顧這個兒媳婦,認為她拖後腿了。

我們覺得人有這樣的想法是有可能的,我們也不責怪老太太。你去看老太太變形的手。

那天晚上我去她家的時候,我要求看下她兒子的照片。

她拿出來,看了照片以後她一個人躲到角落裡面去,用手去摸這個身份證,她現在只能透過摸身份證去看她的兒子。

她告訴我說她的心很痛,她說得很小聲很小聲。我知道她的心一定很痛,因為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她兒子在世的時候非常能幹。他們家大廳裡是水泥地,很多農民家都是土做的地,他們家是水泥地,說明她的兒子心靈手巧,而且賺了一點錢可以給家裡鋪水泥地了。

但是她的兒子走了,只剩下這一家人了。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她的兒媳婦還得了乳腺癌。

我不明白,為什麼苦難會一個接著一個。這是我所不理解的。

03

我到鄉村裡面,看到很多人真的長得很秀美,他們沒有很好的學習機會,所以就沒有工作的機會,導致他們只能去幹最苦的苦力。

很多人問我他們為什麼要去幹礦工,他可以不幹礦工。他不幹這個他沒有別的工作,因為他不識字,他從小沒有學習的環境。包括現在很多的村莊已經沒有學校了,他們要搬到村莊以外的鎮上去讀書,要走很久很久的路。

這導致他們學習更加艱難,

他們沒有辦法學習,他們只能去幹苦力,最後導致他得了塵肺病。

這個社會是不公平的,但是我希望,我們要力爭做到公平。大家都要一樣有公平的學習的機會,一樣致富的機會,因為人生而平等。

可這些塵肺病人的苦難太多了,這是一個不可逆轉的病。得了,就一定會走向死亡,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他們是怎麼死的?他們都是要跪在床上,因為他們如果平躺著,肺沒有辦法呼吸,所以他們每天晚上是跪在床上。

很多志願者給他們呼吸機,2000多塊錢一臺,但只能暫時解決他們呼吸的問題,根本不能改變他們的肺裡已經有一塊一塊的金屬石頭的狀況,這沒有辦法了。

當我們去給剛才我提到過的一個病人做手術的時候,他的肺拿出來切的時候,那個手術刀切下去的時候,咔呲咔呲咔呲,下不去。

他們的肺裡面有一塊石頭,他會很痛很痛很痛。但他們

沒有抱怨,他告訴我這是他的命。

我們到他們的家裡去,他們會做一桌好飯給我們吃,我們把一百塊錢放在桌子上的時候他們一定不要,但是其實他們多麼多麼需要錢。他們會認為你看得起我,所以來我家吃飯。

當我們要走的時候,他們的孩子一個箭步就會衝到桌子上把飯接著吃了。他們平時吃不到肉,只會吃一片肉兩片肉,但我們去的時候他們會給我們炒一盤肉。雖然都是肥肉,他們覺得這是最美味的佳餚。

我覺得在陝南,有很多農民,因為在山裡面的原因,他們的眼睛非常非常的純樸,你會覺得,這麼純樸的一群人,受到了這麼大的傷害。

我覺得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有限了。

04

當我們在北京、上海、廣州這些城市,享受著城市文明的時候,我們真的不要忘記這些人。

我覺得中國是一個金字塔式的社會,底下全部都是農民,我們站在他們的身上。

我不會忘記建高樓大廈的農民,我不會忘記建地鐵的農民。

你們一定看到過圖片,有一些農民,他們覺得自己的褲子髒,他們不坐在凳子上,他們蹲在地上。他們覺得:我的褲子太髒了,我不配坐在地鐵的凳子上。

當我戴著金銀首飾的時候,我不會忘記;我戴著玉石的時候,我也不會忘記切割寶石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宣傳戴口罩的重要性,這個應該是國家監管部門(的責任)。我們也希望有更多合格的口罩廠能給他們生產又舒適又合格的口罩。

如果我們生活還有一些富裕,我們可以去探望他們,去幫助他們,給他們一些經濟支援。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給他們一些心靈的支援。

我發現很多小孩的媽媽離開這個村莊,再也不要他,當他一歲的時候他媽媽就離開了,等他五歲他媽媽再來村莊看他的時候,他媽媽已經在外面有了新的孩子、新的家庭。

這個小孩平時會跟人家說,我為什麼沒有媽媽,但是當別人告訴他這是你的媽媽的時候,他只會在那流眼淚,傻傻地站著,一直流眼淚。他不知道怎麼稱呼她,他不知道怎麼和這個女人相處。

我想,對於這個孩子來說,他從小已經有陰影了,而且這樣的孩子不止一個,太多太多。

當你去拉著他的手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只會流眼淚,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不懂說什麼。

我們幫助人,可能不僅僅是從這個賬上轉到那個賬上的錢,而是我們要去實地去勘察,實地去拉著他們的手慰問他們,而且需要一個長期長期的跟進。

我覺得愛不僅僅是我過得好,愛是需要你把手去拉給需要幫助的人群。愛是分享,

我們是一個發展中的國家,我們的經濟不僅在發展,我們的人文意識,我們的人文發展、人道主義也要同時發展起來。

我覺得廣州、上海、北京,我們這些已經過得還不錯的人要起一個帶頭作用,就像美國,我的資料可能不太準確,可能是1%的人在做慈善。

我在網上說的時候,很多老百姓說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也許他們覺得只有一百、兩百,一百、兩百可能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但這是一片善心。

我覺得我們有能力的人,

我們去買愛馬仕包的時候,它只是一個包,它可以帶來的快樂也是有的。但是我相信當我們去幫助人,用最俗氣的一句話叫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當我們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覺得不是我們在幫助他們,其實是他們同時也在幫助我們,讓我覺得原來我是一個可以有如此高尚靈魂的人。

今年的兩會也提出了一些塵肺病農民解決的問題,那我想,國家做國家的,但國家肯定不能像我們一樣親切地去拉住每一個人的手。

就像我看到很多人在那兒漆棺材,三十多歲,當我進去的時候,他非常地堅強;當我拉住他的手的時候,他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然後他告訴我說,對不起,我很不堅強,我是個大老爺們,我不應該哭。

可是我覺得,你都已經在自己準備棺材了,你為什麼不哭,你哭好了。

我相信我們每一個人不僅給他們錢,我還可以給他們很多很多的心理安慰。

讓他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知道,有人愛他們。

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壞人,也不僅僅有不好的煤礦老闆,也有像我們這樣的人,我們可以去愛他們,我們可以去幫助他們。

即使他們走了,就像任能平,我幫助換肺的那個人,他告訴我說,我如果死在手術檯上,我也非常非常感激你,

因為我死前得到過愛了。

也許我們和這些農民分工不同,但是我們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所以我們要幫助他們,盡我們一點點的努力。

如果你是一根蠟燭,你就髮蠟燭的光輝照亮周圍的人;

如果你是一個這樣的燈,你就發出大的燈(的光芒)去照亮周圍的人。

儘量給更多的人帶來溫暖,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溫暖,更加的美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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