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owtime | 慢時光
文/時光君-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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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的朴樹，終於又一次出現在大家面前。
在前幾天的一次商演上，朴樹出現在舞臺上，唱了《在希望的田野上》與《送別》兩首歌。
而在演出的間隙，朴樹對即將畢業的年輕人送上的一段寄語，也悄悄上了熱搜。
剛開口時，朴樹害羞地、吞吞吐吐地表明，是被主辦方逼著來說的。
一般藝人在這種場面，無非就是說幾句勵志的場面話，觀眾聽了開心，金主爸爸也開心，皆大歡喜，比如：
“未來屬於你們，你們的前程都將會有星辰大海。”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但你們還可以讓它更偉大！”
但朴樹有點較真，他先是表示自己沒資格冒充長者。
因為他和大家的成長背景不一樣，從小受的教育、現在面臨的現實也都不一樣，他不太懂現在的年輕人。
“主辦方讓我對要畢業的年輕人說點什麼，這對我來說很困難的一件事兒。”
但緊接著，他還是發自肺腑地說了一大段話：
“年輕人應該狂熱、應該不靠譜，至少當年我就是這樣的。如果新一代年輕人被現實壓得抬不起頭，那麼所有人應該想想，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我三年前拜見一位有智慧的長者，問了很多生活中的困惑，他只告訴我他有他的答案，但這個答案不屬於我。我應該自己去尋找答案；
我的體驗是：人生是一場遊戲，必須全力以赴，但沒必要太認真。”
7分之前：《在希望的田野上》
7分-10分30秒：講話
10分30秒之後：《送別》
朴樹還是那個朴樹，永遠是那麼真誠。
他沒有誇誇其談地大說一通，也沒有倚老賣老的亂給建議，而是以一個在社會上橫衝直撞這麼多年的過來人身份，告訴大家自己所感悟到的一點點認識。
他說的這些話，表達的意思也非常明確。
1、年輕人如果不狂熱、不激情，還算年輕人嗎？但中年人需要反思：年輕人這麼乖、這麼死板，是不是我們的過錯？
2、不要輕易相信過來人給你的建議，真正有智慧的長者只會讓你自己去尋找人生答案。
3、生活要全力以赴，但不要太認真。他自己就是因為太認真，所以擰巴。
這些話，說的其實就是也是朴樹自己啊。
二十年前的朴樹，狂熱、激情，拼命考上好大學卻不去讀反而去學音樂，天一黑就去北大草坪彈琴，是個唱著“我們的未來該有多酷”的New Boy；
再後來，他踏進了娛樂圈，雖然名利雙收，但卻總是要聽著他人的建議，讓他活得費勁、擰巴；
直到前幾年憑一首《平凡之路》復出，他終於和自己和解，變成了自嘲自己為“樸師傅”的Old Boy了。
朴樹似乎變了，變得更從容，更自然了。
但他似乎又沒變，依然愛哭、脆弱、敏感，也依然天真、柔軟、真誠。
依然很朴樹。
年輕時應該無畏，老了才會熱淚盈眶
朴樹的父母，都是北大的教授。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父母更願意孩子做一個有藝術修養的學者，對學術抱有一輩子的熱情。
但小時候的朴樹，從哥哥放在家裡的吉他開始，在音樂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創造性的、純粹的快樂。
他對音樂有種與生俱來的狂熱。
學習機偷偷賣了去學吉他，高中就組了樂隊；天一黑就去小河邊彈吉他唱歌，從太陽下山一直唱到凌晨。
為了完成父母的心願，他豁出命考上了首都師範大學。
但收到錄取通知書當天，他就對父母說：
“這是替你們考的啊，我不去了啊。”
隨後，他就抱著吉他，一頭扎進音樂，滿眼希冀。
大二輟學後，幾經輾轉，朴樹找到了寫民謠的高曉松，想賣歌。
朴樹開口一唱，高曉松便驚呆了——
這小夥，歌寫得好，吉他彈得好，人長得又特別清秀，明明就應該把這些歌拿來自己唱啊，怎麼會想要賣掉呢？
朴樹的回答也特別有意思：
“我覺得你們這個行業裡的人都特別傻帽，我不信任你們。等我把這些歌賣了錢，我自己做音樂去。”
高曉松格外欣賞朴樹，於是拉來了音樂製作人宋柯。
宋柯一聽朴樹唱《那些花兒》，直接哭得一塌糊塗。
後來，朴樹發了《白樺林》、《我去2000》這些歌，火的一塌糊塗。
他也不怎麼買衣服，吃東西也沒什麼追求，那賺來的錢怎麼花呢？
一部分，瘋狂地投入音樂當中。
有一次，張亞東去朴樹家，朴樹說：亞東，你先開啟後備箱。
張亞東說：幹嘛？朴樹回答：我送你一個禮物。
張亞東開啟後備箱一看，是兩個Neve的話放，一個還是Neve1973，很貴很貴。
另一部分，當作“慈善”隨意揮霍掉了。
公益人找他捐學校，他給20萬；只認識幾天的
“養生大師”
問他借錢買房，他也給15萬。
那個時候，朴樹意氣風發。
“先把自己放在那裡，不要先期待看到結果。”
就是這麼任性，就是這麼張狂，就是這麼不問後果。
1999年，朴樹在《New Boy》中唱道：
“明天一早，我猜陽光會好，我要把自己打掃，把破舊的全部賣掉。”
“打扮漂亮，18歲是天堂，我們的生活甜得像糖。”
“以後的路不再會有痛苦，我們的未來該有多酷。”
永遠天真簡單，永遠無畏快樂，一如我們每個人青春時期的少年模樣。
為什麼朴樹告訴年輕人應該狂熱，應該激情呢。
因為他就是這樣過來的，他就是從中獲得了巨大的快樂，併為之享受終身。
因為我們雖然都會老去，但我們總可以在年輕的自己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無畏的樣子。
於是我們還可以開始意氣風發，還可以開始熱血沸騰，還可以開始熱淚盈眶。
沒必要討別人喜歡，
你的人生只有自己去尋找人生答案
那時候朴樹認為，生活會甜得像糖，不再有痛苦。
但生活不僅只有糖，也充滿了酸苦辣。
因為大家的喜愛，朴樹開始置身在喧鬧之中，拍廣告、拍電影、上春晚、不斷不斷地商演……
朴樹感到自己不是很開心，因為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教他怎麼自己了。
他不想上春晚，但別人教他，“你不去，以後的路就堵死了”；
他不想在綜藝中扮海盜船長，但別人教他，“觀眾就喜歡看這樣的”；
他不想
假唱
，但別人教他，“忍一忍，就幾分鐘的事”……
他擰巴著、迷茫著、痛苦著，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就像海浪捲起來的少年，雖然擁有了大海，卻被推著前行，忘記了歸途，清醒不再。
在自我與商業反覆掙扎中，朴樹買了輛越野車，經常連夜開到北戴河，第二天上午再開回來，回家喘口氣。
覺得還是無從釋放，就又直奔北戴河。
他甚至什麼都不幹，只去坐地鐵。
從起點坐到終點，再從終點坐到起點。
他開始痛恨音樂，不想碰音樂，寫不出任何音符。
他經常在半夜裡偷哭：“我瞧不起我自己。”
有一天回到家，母親對朴樹說：
“我聽了你的歌，你這兩年是不是不快樂？”
朴樹一下子哭了，慌亂去洗臉，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
曾有一位樂評人說：
“中國音樂人裡面，有兩個最讓人心疼，一個是現實與理想產生巨大落差的許巍，另一個是不斷在自我和商業間掙扎的朴樹。這兩個人，都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義者。”
這種反覆掙扎一直持續到了2009年，朴樹終於受不住了。
他和妻子把北京市內的房子賣了，又在郊區租了一棟別墅搬了進去，開始躲避舞臺。
他和妻子養了兩隻狗，一隻叫大海，一隻叫小象。
一日三餐簡單清淡，遛狗運動是日常。
他想尋找自己人生的答案：
“我是誰？我該做什麼？生命到底該是什麼樣子？我究竟該如何與這個世界相處？”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就瘋狂讀書。
讀塞林格的《麥田裡的守望者》，讀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園》，讀李海鵬的《佛祖在一號線》，讀房龍、里爾克、博爾赫斯、海明威……
甚至讀金剛經，“那麼長我都能背下來”。
他說這是一個不斷拋棄妄想的過程，而自己躲起來就像蛇在脫皮的時候，藏在一個連光線都沒有的地方。
在這樣的一次次閱讀和反思中，朴樹開始和這個操蛋的世界慢慢和解。
“這個世界並不只是我一個人的。”
“這個世界並不是專門為我設計的。”
“要接受周圍事物的荒誕性，不把別人的荒唐看得太重。”
“既然無法改變這個世界，那我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所以，為什麼朴樹現在要告訴大家，不要輕易相信過來人給你的建議呢。
因為他就是聽了太多人的建議，矇蔽了自己的內心，較真的產生了自我懷疑。
《無聲告白》中有一句話：
“我們終其一生，就是為了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人生從沒有標準答案，你自己才是答卷人和評分人。
值或不值，該或不該，都應當由自己決定。
你看現在的朴樹，就算是在點評選手時，都溫柔地給足選手信心：
“我只代表我自己，我只是覺得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但我覺得沒有必要討別人喜歡，自己舒服就好了。”
人生需要全力以赴，但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2014年，一首《平凡之路》刷爆全網，人們歡天喜地，出走的朴樹終於回來了。
朴樹微博發文寫到：
“作為一枚40多歲的已婚佛教徒，我的一切都日趨平穩。”
當年的韓寒已經不再反叛，朴樹也變得平凡。
但人生路上的妥協未嘗不是一種勇氣，不需要華麗的轉身，只是開始全心全意地接納這個不完美的世界。
朴樹依然討厭世俗，卻沒有因為討厭世俗而拒絕成長。
他開始配合宣傳，開始向網友問好，開始繼續參加綜藝。
雖然會臉紅，說得磕磕絆絆，但是他不再彆扭。
所有人都好奇為什麼他願意來，他的回答也很誠懇：
“我真的需要錢。”
再來也是如此，不管怎麼問，就是喜歡唱歌，還可以賺錢。
朴樹開始不討好任何人，一點都不虛偽。
主持人反覆誘導他，問他決賽為什麼選這首歌，具體有什麼理由呢？
他的回答很真實：
“是我經紀人選的。”
去參加旅行綜藝，說到要坐摩托車，一萬個不願意。
雖然，後一秒就在車上開心得像個孩子……
朴樹也依然保有自己的天真，自己的熱忱。
看到好吃的飯菜，歡天喜地地喊“耶”；
看到年輕的孩子唱自己的歌，眼裡有淚，嘴角有笑；
看到《大三兒》、《岡仁波齊》這樣的用心但票房極低的電影，還是會義無反顧幫它們賣力宣傳、做歌；
唱到最心愛的《送別》，想到逝去的摯友，也會泣不成聲……
朴樹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最虧欠的是誰。
在《奇遇人生》裡，朴樹罕見地談起了自己的婚姻生活，自曝曾差點跟妻子吳曉敏離婚。
那時，他面臨著巨大的創作壓力，整個人狀態不好，甚至有些極端，因此忽略了妻子。
不堪重負的吳曉敏提出了離婚，她告訴朴樹：
“你把最好的能量放在唱片裡了，把最爛的一面留給了我。”
後來，是他哭著向妻子承諾“會好的”，才讓吳曉敏心軟下來最終保全了婚姻。
現在的他，雖然還是有點直男，但還是在為吳曉敏慢慢改變自己。
他說自己不愛社交，可是現在也會將和妻子的親暱照上傳到微博。
他說自己不愛參加商業活動，可在妻子做服裝品牌後，不但鼓勵她放手去做，更是身體力行地為她站臺支援。
2018年，朴樹在與阿雅的旅途中，給阿雅講了一個老鷹砸喙的故事：
老鷹是壽命最長的鳥，通常可以活到七十歲。
傳說，老鷹在40歲的時候，爪子開始老化，喙變得又長又彎，翅膀變得沉重。
因此，老鷹會把喙敲掉，把指甲拔掉，把羽毛拔掉，以此獲得新生。
這個故事彷彿也是他自身的某種寫照。
周國平曾說：
人生有三次成長，一是發現自己不再是世界的中心的時候；二是發現再怎麼努力也無能為力的時候；三是接受自己的平凡並去享受平凡的時候。
所以只有真正接納自己的平凡，才能認真而不失努力地過好當下的生活。
喜歡朴樹的人，我想如今都已過了而立之年。
當他們開著車，耳邊傳來朴樹的歌，他們可能意識到，自己正如歌中所唱：
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也哭也笑，平凡著......
而這，才是生活的真相。
*作者：時光君——雙木，90後，慢時光專欄作者，用理性認真思考，用態度安靜生活。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個人微訊號：shiguangjun33。本文授權自公眾號：慢時光（id：manshiguang3），轉載請聯絡授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