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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後才發現,在一起的每個瞬間都暗藏喜歡

分開後才發現,在一起的每個瞬間都暗藏喜歡

1。

離職散夥飯的時候我喝了很多酒,向來喜歡搞事的大左在桌上開了真心話大冒險。大左只問了一個問題:“你那麼多前女友,最想和誰複合?”

介於飯桌所有人都靜下來等著答案。我努力從記憶裡翻閱所有被他們劃歸為“前女友”這個範疇的姑娘,一一念出系別年級,甚至有些只是吃了一頓飯。審視記憶彷彿是被強迫吃一顆在夏天早已過期的糖,甜膩粘稠的滋味就算連灌幾杯水也無法消除。

“如果非要選一個,那就虞妍吧。”

手機加密相簿裡仍然留著一張虞妍的照片,遠景,是第一次見她的情形。

走心的感情不大容易輕易忘記,更何況以略帶不屑的姿態走進我生命的虞妍。我說完這個名字之後,理所應當享受著四下沉默。唯獨酒勁上頭之後才敢承認,分手兩年之後,我真想她啊。

2。

和虞妍認識是在年會,她身為合作專案甲方,全然沒有被社會挫掉稜角。

千帆過盡還能儲存著一點少年氣,其實是一件很難得的事。可我偏偏很久以後才知道這個道理。

虞妍絕對是一個被不熟悉的人不喜歡的姑娘,她穿著黑色長裙踩著高跟鞋走過來,我只好用一種動物來形容——孔雀,動物園裡有著漂亮羽毛、趾高氣揚又不乏生人勿近氣場的白孔雀。

她撐在桌旁,微微仰著脖子,彎起的一邊嘴角好像嘲弄。“不要抽菸。”

我就像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患者,對一個對我不屑一顧的姑娘一見傾心。可是我不能說,或許出於懦弱,害怕被她看見,我其實不堪一擊。

後來偶爾會有交集,或是慶祝企劃案順利,或許只是商場一面之間。我和虞妍有一種絕無僅有的默契,每當我想起她時,她總會適時出現。

有時也會疑心她對我的感覺與我是否一致,可她循規蹈矩、安然可氣,連並肩下樓也保持著剛好不叫人誤會的距離。

曖昧並不代表真正的喜歡,而是對方身上仍存有令自己格外好奇的特質。而我與虞妍都是個中高手,彷彿武林中人博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人問起我們的關係,我們也會異口同聲地說,“朋友啊。”

再多一點逾距,也只是她伸手把我的煙掐滅:“不許抽菸。”

我們的關係似乎只是無聊時候找一個人陪伴,骨子裡有一種近似於孤獨的默契。

同事酒桌上略帶些醉意,好似默許:“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請客喝酒啊?”曖昧不是就此告終,就是在一起,走到臨界點從來沒有第三種選擇。

“我喜歡莫吉托。”她優雅略帶驕矜,彷彿欲揚先抑,將問題盡數拋還給我。黑色眼線底下,叫我看不清分毫真心實意。

我心跳如雷,又懸落半空。可愛情與工作業務不同,勢均力敵的快感過後是疑慮。

飯後順著江岸散步,酒精作祟,我終於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她的妝有些暈了,脖子仍舊纖長,像某一種筋絡分明的植物:“很好啊。”

3。

虞妍絕不是一個擅長妥協的人,她會在籤合約時咄咄逼人,也會在專案中據理力爭。可是面對感情卻冷靜如一潭死水,驚不起她分毫波瀾。

我們都有對方的社交賬號密碼,可是從來不會切號去看。她從來不對我說喜歡,也不會提出更多要求,好像是羞於或不屑,與她展露出的性格千差萬別。

她也不會來公司看我,幾次來往,也都是因為合作事宜。

不忙的時候,她會安靜坐在我身邊,維持同一個姿勢,脖子微微揚起,像只孔雀,刷手機或做工作報告,可這種感覺並不是歲月靜好。那時的我總覺得,就像兩道平行線被強行扭轉了軌道而交叉在一起,有再多相似點也不屬於愛情。

虞妍同我大學時代的女朋友都不同,她不會撒嬌,不會央求我送禮物,也不會在我加班時候打電話。偶爾逛超市遇到相熟的同事,虞妍推著車彎腰看著標籤,他們笑著說:“你女朋友真賢惠,不需要你操心。”

背地裡他們戲稱虞妍“二十四孝女友”,可我在路上看見撒嬌的姑娘,卻有些羨慕。

她太過冷靜與自持,連笑容都維持在標準的弧度。可她同時又細心如發,包容我一切脾氣,制定好我的生活作息表,甚至在每個輕而易舉便被加班忽略的節假日提醒我回家看看。

我害怕她藏匿的鋒芒,猜不透她偏在這段感情裡謹小慎微。承認自己在感情裡的懦弱很難,所以寧願將責任歸咎對方。

唯一的插曲是她弄壞了烤箱。

沒有跌宕起伏也沒有不知所措,她略帶一點歉意的聲音透過電話,我當即驅車在週末堵車高峰期趕往城市另一邊的她家。

她端來的茶水應該是早就倒好的。溫度並不燙手,甚至有些涼,正如我同她的感情。

“你沒事搗鼓烤箱幹嘛?”話一說出口,我便有些後悔。

虞妍明顯如鯁在喉,裝作漫不經心:“前幾天看見教程,想自己學著烤餅乾,可惜這個烤箱還沒學會怎麼用。”

分手和在一起一樣容易,從覆水難收到不痛不癢好像也沒過幾天。我甚至沒有費心去忘記什麼,連別人問起來也能漫不經心:“不合適就分手了。”

沒有痛哭到聲嘶力竭,沒有宿醉臥倒喃喃不已,甚至沒有費心再見一面。

她的朋友圈依舊乾淨得看不出分毫痕跡,偶爾會記錄心情,或許是路上被一隻貓碰瓷,或許是終於學會了烤餅乾。而我快速投入新的戀情,那些喜歡撒嬌的、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姑娘。

分手之後的學習能力才分外鮮明,譬如我學會的一個詞:有效關心。她會記得在包裡帶我的胃藥,也會在我熬夜加班之後送我薰衣草眼罩。生活總是在翻篇之後才叫人回憶起每一個細節,唯獨擁有時候全然不在意。

我沒有問她為什麼要學著烤餅乾,甚至在很久以後才從第三方得知她不小心燙傷手的事故。她沒有說:“我想烤幾塊餅乾給你嚐嚐。”而我也沒有在意。

4。

虞妍出國後甲方代表換了人,我只在偶爾會想起她穿著正裝的樣子。

“這就是個吃力不討好又容易得罪人的專案。”某個飯局上甲方不經意地吐槽了一句,“當時也只有虞妍會願意頂上來。不是我說,貴公司離我們公司太遠了。”

兩個小時車程,如若來回便是雙倍。我幾乎沒有去看過虞妍,她假以工作藉口,其實合作的專案也不是同我對接。

如果一個人關注你生活的細枝末節,巧妙地製造相遇的巧合,那她一定比你想象中要在乎你。

可是我太過懦弱,才不敢出聲問詢她的真心。只好傾盡全力後悔,那隻離開我生命的孔雀。

喜歡的時候互相懷疑不夠坦誠,唯獨分開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格外好,而回想起和虞妍的每一個瞬間,其實都深藏喜歡。

感情總是因為不圓滿才足以想念,而我早已失去重新把她找回來的勇氣和資格。我滿腹責怪她的冷漠無情,怨憤她到來和離開都格外漫不經心,可她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原來是我自己閉目塞聽。

“如果可以複合,我當然還是會選虞妍。她是個好姑娘。”我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對他們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學著她的模樣微微一笑,“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