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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自稱朕的女人,垂簾聽政16年,為大漢歷史書寫了一個傳奇

歲月的磨蝕任許多的轟轟烈烈都化作煙雲,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怎樣的叱吒風雲、聲名赫赫,最終都無奈魂歸一黃土。鄧綏也是其中的一個,美麗過,輝煌過。她是東漢時期臨朝最長的一位太后,25歲親政,掌政16年而終。史載她“持權引謗,所幸看非己;焦心即血,自強者唯國”,可謂賢德。是離我們太久遠了吧?她並沒有像呂后、武后等留下那麼多的功過、韻事令今人眾說紛紜。我們也只能撿拾一些歷史的碎片,以拼貼出這個同樣不凡的女人有著怎樣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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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心志存高遠

隨著剪刀的咔嚓聲,一縷縷淡黃柔順的頭髮飄飄落下。一位白髮蒼蒼、衣著華貴的老太太正在給一個五歲光景的小姑娘剪髮。

剪刀緩慢而有節奏的韻律使整個氛圍籠罩著一種溫馨和安寧。忽然間,只見小姑娘咬緊了牙關,小手抓緊坐下的椅框。再往上看,她小巧潔白的額頭已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左右的侍女有人發現血跡“啊呀”了一聲。“太夫人,小姐的額頭出血了”,隨著這聲提醒,老太太一驚之中湊近小姑娘一看,果然如此,慌忙命侍女找藥包扎。

五歲的小姑娘,緊閉雙唇,沒有喊一聲痛。

事後,一位侍女驚訝於小姑娘的忍耐,便追問她原因,小姑娘認真地說:“並不是我不怕疼啊,太夫人是疼愛我才親自為我剪髮,我不願讓她老人家難過,才忍著沒喊。”

這位小姑娘就是鄧綏,後來的東漢和帝的皇后。五歲時就善解人意至此,令人憐愛之餘,油然生敬。

鄧綏出生於南陽新野的一個官宦世家。祖父鄧禹是東漢的開國功臣,戰功赫赫,官封太傅;父親鄧訓,官拜護羌校尉;母親陰氏乃先朝光烈皇后的侄女。

這樣一個顯赫的家庭提供給鄧綏的不僅僅是錦衣玉食的奢華和門第的高貴,更為重要的是使她在濃郁的書卷氣息中得到薰陶,超越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束縛,成長為一個胸襟和見識都非同一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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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父兄讀書的影響,加之天性聰慧,鄧綏六歲便能讀懂史書,到她12歲時,已經通習了《詩經》、《論語》。鄧綏經常和兄長們一起探討經典的要義,有時提出的問題兄長們也難以作答。

鄧綏酷愛研習經典,全然不操心和家務有關的瑣碎活計。這一點讓母親大為不滿,時常對她加以勸戒:“作為女孩子家就應該學習女紅,裁剪衣服,才能不被人恥笑”。母親的話鄧綏未必以為完全正確,但她畢竟知書懂禮,重視孝道。為了博母親歡心,不違母意,鄧綏白天修習婦業,到晚上仍然繼續誦讀經典。家中人見她如此嗜學,給她取一外號“太學生”,她也並不在意。

對鄧綏最為欣賞的是父親鄧訓。鄧訓是一位頗有見識的父親,沒有男女的偏見,喜歡女兒的聰穎,也器重女兒的淵博,每遇到大小事務,都要和鄧綏商量一番,鄧綏也從未讓父親失望,每每都能說出很好的見解,獲得父親的讚許。

就這樣伴著書香和父愛,鄧綏度過了她平靜而不俗的少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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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院深深深幾許

鄧綏註定與皇宮有緣。

她長到12歲時便已出落得清秀可人,滿身的書卷氣息更使她典雅端莊,舉止卓然不群。時值宮內大選,名門出身又姿容絕麗的鄧綏很快被選中,深深宮院第一次向她招手。

然而好事多磨,風雲難測。正當此時,鄧綏至親至愛的慈父鄧訓忽然辭世,這一事實幾乎令鄧綏整個崩潰,彷彿整個生命被掏空了一般,她日夜哭泣,成了淚人,茶飯不思,整日念及父親的種種好處。

慈父的音容笑貌縈繞於她腦海,彷彿伸手可及,卻早已是生死之別,這一打擊讓鄧綏整整悲痛了三年。由於她傷心過度,每日飲食簡陋,清湯淡水,以至於嬌好的容顏也變得憔悴不堪,全沒了從前的明媚,連家裡的親人都幾乎不再認識她了,對她心疼之餘也只有百般勸慰。

第一次入宮也因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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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從失父的悲痛中緩過來時,已經是15歲了,在家人的精心調養下也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姝麗且發育得頎長窈窕,越發動人。

這一年皇宮再次選美,鄧綏二度被選入宮,從此開始了她26年的後宮生活。

在入選的佳麗中,鄧綏不僅身材高挑,容貌秀美超群,而且氣質卓絕,舉手投足的優雅合體遠非眾人能比,很快便如鶴立雞群,被和帝賞識,在她16歲那年被選入掖庭,封為貴人。

鄧綏自幼飽讀詩書,深明人情世理。入宮之後行為舉止更是處處小心,時時謙恭。

當時和帝的皇后為陰氏,是漢光武帝妻舅的曾孫女,可謂出身名門,頗有一些大小姐的脾氣,並且容貌平平,遠在鄧綏之下。

鄧綏與陰後同時伴駕更是一言一行無不出於謹慎。每逢宮庭盛宴,後宮的嬪妃貴人們競豔爭喜,一個個珠光寶氣逼人,鮮衣亮服奪目,鄧綏只淡掃娥眉,身著素衣,不佩帶任何首飾,生怕奪了陰後的風光。如果她無意間穿了與陰後同樣顏色的衣服,就馬上更換,以示無爭。若是她與陰後同時見駕,從不正身而出、同向而立,走路時也躬腰側身以表明自己地位卑賤。和帝問話的時候,鄧綏總是看陰後的臉色,思慮再三才作回答,不敢搶在陰後之前說半句話。

對上如此恭敬,對和自己身份相同的貴人們,鄧綏也採用謙和忍讓的態度,從無是非口舌之爭,對於地位低於自己的人,即使只是宮內的雜役,她也從不吆來喝去,而是恩惠有加,多為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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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綏的品行風範受到了宮內上下人等的讚歎,和帝對鄧綏更是深深喜愛,另眼相看。一次鄧綏臥病,和帝愛憐於她,特許她的父母諸兄進宮探望、照料,直到她病癒為止。

鄧綏心中雖然感激龍恩,但她深知自己隻身為貴人,受此殊榮,太為招搖,於是對和帝說:“宮禁乃皇家重地,讓外家之人久在宮內,在上令陛下有偏損臣妾之譏諷,在下讓臣妾有不知足之誹謗。這對於你我都無益,臣妾不願如此。”

和帝一聽確實也言之有理,感慨道:“別人都以家人能多次入宮為榮,貴人你反以為憂,你這樣剋制檢點自己,實在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呀!”從此,和帝對鄧貴人愈發地垂青。

鄧綏隨著皇帝對自己的恩寵日甚深感不安,因為陰後也由此被日漸冷落。鄧綏並不希望爭風專寵,宮庭之內森嚴的等級之中,她時刻清醒自己的地位。多次皇帝要幸臨,她都託辭身體有病而不見,把機會留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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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東漢氣數已不是很盛。皇帝多次夭折皇子,鄧綏也為之深深憂慮,常常流淚嘆息。她因自己也未能生下皇子,於是多次挑選才人進獻給和帝,以廣子嗣,博皇帝之歡。

鄧綏的隱忍節制只增加了自己在宮中的德譽,並未能給陰後帶來更多的寵幸。皇后的顯赫遠不能彌補一個女子被丈夫冷落的清寂,自恃名門出身的陰後更是咽不下這口失寵的惡氣,妒火攻心,居然想出了用巫蠱之術來致鄧綏於死地的出氣之法。

當時和帝忽然得了一場大病,眼看生命垂危。陰後非但不焦心難過,反而竊喜,私下與心腹之人言道:“如果有一天我能得志,定誅滅鄧氏的九族!”

沒有不透風的牆,此話很快傳到了鄧綏耳中,她不由更加傷感,淚流滿面,痛不欲生。對左右道:“我竭誠盡心地侍奉皇后,卻終不能討她歡心,如今獲此大罪。為人婦雖無從死的義務,但前代的周公以身請武王之命,越姬心誓求死以換君生。現在我願一死,上以報浩蕩皇恩,中以解鄧氏之禍,下以防陰氏以後用“人彘”之刑譏笑於我!”

隨後就要服毒自盡,宮女趙玉極力勸阻,謊稱皇帝已派來使者,言皇上大病已愈,鄧綏信以為真,才算罷了。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天,皇帝果然大好,大概是誠心真可動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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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終圓撫天夢

一場有驚無險的災難過後,命運把鄧綏和劉室的命運更加緊密地聯絡到了一起。

鄧綏22歲那年的夏天,陰後暗使巫蠱妖術的事傳到了和帝的耳中。這種妖術在漢代十分盛行,官府對此嚴令禁止。和帝聽說皇后貴為國母也行此陰損惡毒之術大為惱火,立即派人察訪此事,很快就弄清了陰後與其外祖母鄧朱等共行巫蠱確鑿無疑。陰皇后因用巫術咒人失德,按國法當廢。鄧綏知情後認為皇后被廢與自己有關,忙替陰後向皇上求情,和帝見鄧貴人如此寬厚仁慈更暗暗堅定了廢陰立鄧之意,決意不予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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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陰氏後位被廢,遷入了相宮。鄧綏眼看著一國之母興廢全在皇上一言,更感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陰後雖然平日裡常常妒嫉於她,可如此被廢,鄧綏非但沒有感到輕鬆,心情卻益發地沉重起來,對外聲稱自己疾病更加嚴重,深居簡出。

國中不可長期無後,於是朝中大臣與和帝商議重新立後之事,和帝早有人選,不加思慮便道:“皇后之事,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豈易哉!唯鄧貴人德冠後庭,乃可當之!”陰後被廢的這年冬天,鄧貴人被正式立為皇后,居三宮六院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鄧綏受封之後辭讓再三,但聖意已決,她還是登上了皇后的寶位。鄧綏做皇后以後.親寫表書上奏,深陳自己德薄,不足以擔皇后的重任,再一次表現了自己的謙遜。

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鄧綏為後,一方面是因為她不僅有絕色之貌,超群之才,還有過人的德行,另一方面,似乎天意早已註定她此生的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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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鄧綏小時候曾作過一夢,只見遼闊的夜空星辰寥落,深藍一片,有一個狀如鍾乳之物懸於正中,鄧綏便仰首吮吸,伸手摸天。鄧家見此夢奇異便請人來解夢,解夢者言堯帝夢攀天而上,湯王夢能天而舐,這夢和前代聖王的夢有相同之處,自是吉不可言,此女當不一般。

22歲的鄧綏處皇后之尊,受天子之寵,果然應驗了昔日撫天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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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勤苦心為安劉

鄧綏入主長秋宮之後更加用心勤勉,不敢有一絲懈怠。當時各地郡國給朝廷上貢,爭相在民間搜刮珍麗之物進獻,以標新立異。

鄧綏為皇后後對此嚴令禁絕,只令他們在年度進貢一些紙墨即可,此舉一方面在宮中提倡尚儉好學之風,一方面也大大減輕了人民的負擔。鄧綏為後,鄧氏一族照例應該顯貴,可每當和帝欲為鄧氏加官進爵時,鄧綏就在皇上面前哀請謙讓。鄧綏之兄鄧騭在和帝生前也只是虎賁中郎將。

三年之後,27歲的和帝命薄早崩,國中無主。和帝長子平原王劉勝雖已成年,但患有篤疾,其他皇子前後夭折者數十人,只有少子劉隆為了好養秘密寄養民間,不過百日,尚在襁褓之中。國事重任自然地落在了年僅25歲的皇后鄧綏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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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皇后青春喪偶,當屬不幸。國失支柱,此不幸之一;年輕的皇后作為女人,也再難與恩愛的郎君廝守,共享魚水之歡,此不幸之二。然而國事為重,別無選擇,和帝的早崩倒也成就了鄧綏作為獨立的人更大的價值。鄧綏有處亂不驚的素質。痛則痛矣,但也深知此時自己一舉一動的分量。她首先策定皇嗣,迫立劉隆,是為殤帝。她以皇太后臨朝稱制,自稱為“朕”,算是徹徹底底地摸著了“天”。

皇帝新喪,朝廷更換,為安定民心,鄧綏釋出命令大赦天下,從建武以來犯法者皆免其刑罰,被囚禁的先朝外戚馬家、竇家之人也被釋放,恢復為平人,此舉深得民心,遇救者對皇太后更是感恩戴德。

對於皇宮後院,鄧綏也嚴加整頓。她要求節儉宮內衣物食膳的用度,凡不是供陵廟祭祀所用者,不得選用稻米粱肉,宮中日常飲食,早晚只備一個肉菜而已,不得鋪張。僅此規定,宮中每年節省費用數千萬。對於郡國的進貢,減免過半,州、郡遭冰、水災者,減免田租。

她規定上林苑中用以娛樂的鷹犬統統斥賣,蜀漢二郡特供的鈿器九帶佩刀,亦詔令停貢。宮中還取消了多種奢侈的擺設,御府、尚方、織室等所作的錦繡、冰鱘、金銀、珠玉、犀象、瑁、鏤等玩弄之物,一律禁絕。離宮別館儲存的米麵、柴薪,也統統省去。對於宮內的貴人,則安排她們到外園居處,她們的侍女揀其中老弱者裁去,一次就辭了五六百人。這一措施使宮中尚儉之風大盛,給全國臣民起到了表率作用,深為百姓稱許。

小皇帝劉隆依然是個短命的君王,即位不足一年即夭亡,史稱“殤帝”。國中再度沒有了皇帝。鄧後眼看和帝再無親子即位,在與家兄鄧騭商議之後,立漢和帝之兄清河王的兒子劉祜為帝。這樣,13歲的劉祜又作了東漢的皇帝,是為漢安帝。安帝依然年幼不能親政,鄧後便再次以皇太后的身份臨朝聽政。她感到國家連遭喪主之憂,百姓也苦於勞役,特令在為殤帝修建康陵時,無論是陵中的秘藏之物還是陵外的修建工程都要事事減約,該用十分的改用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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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朝的皇室都分封自己的同宗,居要職以固其江山,中國的裙帶之風古已盛之,這與中國文化傳統重親倫的傳習是密不可分的。鄧綏在先帝健在時力阻加封自己的族親,意在避皇帝親寵之嫌。可當她再度臨朝親理朝政之時,感到左右需要特別知心親近的臂膀相助,最可信賴的人選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的兄長族親。

於是在鄧綏親政期間,鄧氏外戚也隨之崛起,其兄鄧騭被封為車騎將軍、儀國三司。儀國三司自鄧騭始設,諸兄弟久居其位。

鄧綏畢竟是鄧綏,她通典明史,深知其中利害。她在給司隸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鄧綏家鄉的父母官)的詔書中寫道:“覽史時每每看到前代外戚賓客,假借威權,恣肆不法,咎在執法懈怠,不能依法制裁。今車騎將軍鄧騭等雖心懷對國敬順之志,但鄧氏家族廣大,姻戚眾多,難免有人奸滑不肅,多犯冤禁,你們應該嚴加監督,依法辦事,切勿袒護包庇。”

由於皇太后親授這樣的原則,鄧氏親屬犯法者,從未有人被無故釋放寬貸;也由於鄧後的嚴格要求,車騎將軍鄧騭等人雖權重位顯,也謙遜守法。

一次,車騎將軍鄧騭入宮進見太后,申言請罪。太后將之召入宮中一看,鄧騭身後還跟著兩個被剃光了腦袋之人,不覺驚異。讓來人抬頭細看,原來是嫂子和侄子鄧鳳,忙問何故。鄧騭道:“中郎將任尚剋扣軍糧被押入廷尉衙門受審,犬子先時曾受任尚良馬數匹,任尚事發後恐受牽連故來向臣自首。臣剃妻、子之發以向太后講罪,望請太后寬恕。”鄧綏聽罷,深為兄長的自律精神所感動,免去鄧鳳之過,對鄧騭還大為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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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綏認為嚴厲的約束外戚正是愛護他們的表現。漢章帝時竇氏外戚被誅一直讓她引以為戒,生怕步竇氏之後塵。史載鄧氏家族在東漢時極為貴寵,“凡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將軍以下十三人,其餘侍中、將、大夫、郎、謁者不可勝數,東京莫與為比”,雖然如此,鄧氏一族在鄧後臨朝稱制的歲月中,一直沒有像前朝的外戚那樣飛揚跋扈。

其實這正是鄧綏的高明之處。她倚重外戚,又不讓大權旁落,防止受人挾制。鄧騭等人為了表示忠心王室,還舉薦當時的天下名士何熙、李、陶放等列於朝廷,又闢楊震、年寵、陳禪等置之幕府,崇尚節儉,不恃權用私,贏得了很好的名聲。

人禍也許易防,天災終究難測。鄧綏苦心經營漢室,然而在她當政的十多年中,水旱十載,民生哀哀,鄧綏每接到百姓大飢的奏章,都徹夜難眠,憂心如焚,她主動減撤自己的日常飲食以示與民同苦,並親往災區,體察民情。

這一年京師適逢大旱,太后親自到洛陽寺審查冤獄。在她審閱完畢、即將起駕回宮之際,忽見一位瘦弱不堪的囚犯,站在一邊環顧左

右,欲言又止,似有萬千苦衷。細心的太后隨即命人把他帶到近前,問道:“朕見你心思頗重,你可是有話要對朕講?不要害怕,有事朕

為你作主。朕自有公道。”囚犯一聽皇太后如此垂問,膽量便壯了幾分,隨即拜倒高呼“冤枉”,太后問道:“冤從何來?”囚犯回答:“小人被人誣告殺人,可實是不曾敢殺人,洛陽令苦苦相逼,小人只好屈打成招,實在是冤枉哪!”太后一聽事有蹊蹺,便派專人重新審理此案,果然發現冤情屬實,洛陽令受人賄賂草菅人命。為順民意,太后當即命左右將失職的洛陽令押入大獄抵罪。一切完畢,這才起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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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途中,一直乾燥無雨的晴空忽然間烏雲密佈,繼而電閃雷鳴,京師普降甘霖,京師百姓冒著大雨跪倒在太后路經的兩側久久不肯起來,連稱太后聖明造福於民。

鄧太后事必躬親,又善於接納別人的意見,集思廣益,所以面對國家的諸多大事,終能使其得到最佳的處理。當時東漢邊界的少數民族對內地不斷騷擾入侵,嚴重影響了百姓的正常生活。她在此問題上採納了虞詡等人的建議,轉守為攻,先將各地的邊民暴動用武力平息,轉而又給以安撫懷柔,使其感受到天朝的寬厚仁慈,以德化民,終於逐漸平息了邊地的征戰。

一身處如此內憂外患之秋,鄧綏以她的從容、智慧、仁愛,力挽狂瀾,使“天下復平,歲還豐穰”,是一些身為鬚眉的帝王也遠遠比之不及的。

鄧綏經世治國的才幹源於她自始至終對經史典籍等學術的研習。

小時候她就“志在典籍”,入宮後又跟隨當時被稱為曹大家的著名才女班昭繼續學習經書,兼習天文、算術。作了皇太后當政以後她也一樣孜孜不倦地學習。鄧太后白天臨朝聽政,處理國事,到晚上堅持讀史誦經,從未間斷。

鄧綏自己深感能通經明史對於一個人作人處事的重要,不僅自己酷愛讀書,還命令宮中的近臣在東觀授讀經傳,接受教育的宮人們日夜習誦,朝夕濟濟,好學之風盛行於宮中。鄧綏深知,自己無論如何終有身退之時,將來的天下還要靠年輕的一代去治理,而治理天下非不學無術者所能也。

於是她召集和帝弟弟濟北王、河間王的男女幼子五歲以上的40餘人以及鄧氏近親子孫30餘人,開設男女同校的學校,教授他們經書,還親自監督考試,對他們循循教導,甚是垂愛。

她在給堂兄河南尹鄧豹、越騎校尉鄧康等人的詔書中詳細談到自己召集子弟學習的初衷:“當今世上流弊頗多,時俗淺薄,各種巧偽之術大盛,而真正研習五經之人漸少,如若不加化導,學術就會滅亡。所以我欲弘揚聖道,以匡正失俗。古語說:‘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如今的膏粱子弟,溫衣美飯,乘坐車騎良馬,不學無術,善惡不分,這是大禍將來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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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種危機感讓鄧綏能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鄧後臨朝多年,“政非惠和,不圖於心;製作舊典,不詩於朝”,得到了很多文武的稱讚。平望侯劉毅對太后素有敬佩之心,認為該給鄧後按帝王之制立注紀。他在給安帝的奏書中對鄧後大加褒揚,他認為鄧後德行顯著可化娥、女英,她尚儉杜奢,德化四海,恩垂百姓,寬赦罪人,克己守道,可謂:“丕(大之意)功著於大漢,碩惠加於生人。巍巍之業,可聞而不可及;蕩蕩之勳,可誦而不可名。參檢古代名妃賢母,無有像皇太后之功著者,所以應按漢家舊典,為之立注紀,使太后功德不絕於世。”

安帝雖然對鄧後多年臨朝、自己難以親政多有不快,但劉毅所陳之言多也屬實,沒有理由拒絕,只能對此恩准,令史官作《長樂宮注》、《聖德頌》,以歌太后德政。

皇上尚幼,太后臨朝輔政能為朝臣所接受,但一旦皇上已成年,太后仍然把持朝政,則會引起大家的一些非議,古語言:“名不正則言不順”,鄧綏雖然多年行德政,但歲月流逝,安帝劉祜也逐漸長大,按年紀當可親政,她久不歸政當然也被議論紛紛。

鄧綏豈是不識大體之人?歸政安帝她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在這內外交困之際,她不能不為漢室江山捏一把汗。歸政與否,不僅事關自己和鄧氏一門的榮辱,更重要的是牽涉到劉氏江山的穩固,黎民百姓的安康。

她對安帝早有觀察,發現安帝性格懦弱,且易為人左右,在宮內聽信乳母王聖之言,對自己親政早有不滿,只懾於自己太后的權威,敢怒而不敢言。鄧綏認為此事應從長計議,雖然朝中官員因此對她誹謗者頗多,她自己也完全沒有必要如此費心勞神而受辱,但她覺得還是應以國事為重,她決不會放心把國事在現在就交給能力和氣度都不大令人滿意的安帝。

朝中有一大臣叫杜根,官任郎中,曾帶頭率人上書太后,說皇帝既已經長大成人,太后就應該退而讓皇帝主持政事。這一上書事關朝廷的穩定,鄧後深知其利害。朝廷中的生殺予奪遠不同於後宮內的爭風吃醋,每一個決定都事關國家的前途,絕不是隱忍謙讓所能解決的。為了煞住這些並不知情的大臣諫退之風,她決定殺一儆百,以絕後患。

鄧後命人將杜根綁在殿前嚴刑拷打,杜根卻連連出言狂悖,被打得半死不活扔到野外。據載,杜根到野外後漸漸甦醒過來,適逢鄧太后派人檢視杜根死活,他遂即裝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三天內不吃不喝,直到眼中生蛆,才算被人放過,逃出虎口。後來杜根逃到了宜城山中的一個酒家,做了15年的夥計,後被安帝召回,封為侍御史,是為後話。

作《後漢書》的范曄對鄧後也頗為理解欣賞,但對鄧後處理杜根一事,還是認為有點過火,他認為“蹊田之牛,奪之已甚”,意思是說,一個人牽著牛踐踏了人家的良田,牽牛的人固然有錯,但為之而奪了他的牛,就有些太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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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封建朝廷中政治鬥爭的複雜微妙,致使鄧綏用此手段,也不是沒有她的苦衷。

鄧綏為政勤勉,連年操勞。終於積勞成疾,自感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一年她才41歲。她已經預感到生命於自己來說已是不多。自和帝辭世以來,作為一個女人她所承受的災難和悲痛已是夠多:國家連年災荒,她需憂國憂民;母親又不幸辭世,她雖親自服侍盡了孝道,但難免有眾親凋落的傷感;朝廷之內對她的不理解和謗議,她又怎能真的置若罔聞?她華年喪夫沒有子嗣,更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享有過兒女繞膝的天倫之樂;她高高在上,勞碌奔波,卻終究是一個內心孤苦的女人。

鄧綏閒時回想自己的一生,只有搖頭苦笑。她已經習慣了自己擦乾淚痕,她已經錘鍊得輕易不會哭泣,但她何嘗不渴望那種盡情儘性的平常人家的生活?她不能,因為她是一國的皇太后,她有責任,有沉重的責任感。

既然料到了自己餘日無多,她反而開始平靜地料理一些身後之事。她又一次大赦天下,她知道大部分囚犯會珍惜這第二次生命的機會。她對居住在外國的貴人、各地的王、主,朝廷的命官,都一一加以賞賜,她已經難以再給予他們更多的恩惠。他們對她或許心存感念,或許忿忿不平,這些都已無需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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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文武大臣頒出了生命中最後一道詔書:“朕以無德,託母天下,而薄佑不天,早大憂。延年之際,海內無主,元元片連,危於累卵。勤勤苦心,不敢以萬柔為樂,上欲不欺無愧先帝,下不違負宿心,誠在濟度百姓,以安劉氏,自謂威武天地,當作福祚,而喪禍內外,傷痛不絕。頃以廢病沉滯,久不得侍祠,自力上原陵,加咳逆唾血,遂至不解。存亡大分,無可奈何,公卿百官,其勉盡忠恪,以輔朝廷。”

這1800多年前留下的文字,是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女人辭世前剖腹掏心的告白,如今讀來仍令人肅然起敬。鄧綏去了,不能說走得無遺憾,卻也諸事無愧於心,於是歷史的舞臺上又悄悄落下了一幕。

參考資料:《後漢書》《資治通鑑》《後漢書·卷十·皇后紀第十》《東觀漢記》《太平御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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