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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友相戀被岳母拆散他另娶,3年後岳母帶來個訊息讓他妻兒雙亡

和女友相戀被岳母拆散他另娶,3年後岳母帶來個訊息讓他妻兒雙亡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 玲瓏 | 禁止轉載

祥雲麵館的老闆不叫祥雲,也不是位女子。

老闆姓沈,東北大漢,身高八尺,體格壯碩,聲音洪亮,笑聲爽朗。大背頭,黑皮鞋,棕色粗麻布的圍裙系在腰間,手裡一把底槽清的小紫砂壺。

祥雲麵館也不只賣面,麵館的窗外掛著一塊兒黑板。黑板上時不時的寫上一些菜色,燻狗肉,羊湯,糖餅,鍋包肉,清蒸江魚……偶爾還會在門口架上爐火,賣上一晚烤串兒和吊爐的鴨子。

總的來說,這實在不像是一家麵館,更不像這種小鎮子才有的麵館。

飯時那會兒的麵館總是滿座,沈老闆做得一手好菜,只是這菜色卻是他說了算的,從沒有點單這回事兒。

若是今兒早起下了小雨,那保準有後山採來的鮮蘑。手指長短的榛蘑、小孩拳頭大小的元蘑、豔麗誘人的雞蛋黃蘑,泛紅少見的松樹釘菇,不分大小、品種、顏色,用五花肉片切了炒上一盤,每一口都能讓你嚐出山野的新鮮味兒。

若是今兒天涼了,那算你運氣好,那口大鐵鍋裡必定有一鍋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油香微白的肉湯上飄著幾點翠綠的香菜和蔥花,湯裡的羊雜隨著翻開的水花上下翻滾,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雜味兒,撒上點胡椒粉,鮮香鹹辣讓人停不下嘴。

但鎮子里人最盼著的還是清明之後的初春時分,白露蔥蘸醬是祥雲麵館數得上的下酒菜。

沈老闆總會在前一年白露時撒在土裡一把青蔥籽兒,剛剛長出個綠芽兒來,還沒有筷子長的時候就被東北早來的白雪凍了住,待到第二年開春才會自乾白枯黃的蔥皮子裡竄出綠芯兒,一個春雨澆過,一叢叢綠油油脆生生的蔥就長了起來。

這蔥便叫做白露蔥,蔥白長,蔥葉嫩,一口咬下去甜絲絲的辣,春天的味道一下湧進胃裡,說不出的舒坦,就著這白露蔥沾醬,就是燒刀子都能多喝下二兩。

整間飯館除了沈老闆自己,就是一個每天午後才來幫忙刷碗的潘嬸兒。飯時的工夫,只沈老闆一個人,不免忙亂,也顧不得招呼客人,只來來回回地進出廚房,端著菜出來的時候才有空和周圍人打聲招呼。新來了客人,也就那麼坐在桌前聊著,鎮子小,大家也都熟識,沒有人急,也沒有人催。

若是有孩子放假回來鎮裡,來吃麵的時候只顧低頭捧著手機玩,沈老闆便端著茶壺站在桌前,笑嘻嘻地大聲說:“別光顧著玩啊,快吃麵,涼了就不好吃了,吃飯才是大事!”

那孩子若是不放下手機吃麵,他就一直那麼站著,也不多說話,只是站那看著,直到孩子大口吃起面來,他才笑著坐回靠近廚房的那張桌子,看看報紙,喝喝茶。

等客人走的時候,不管他在做什麼,也不管那客人是龍鍾老人還是總角兒童,沈老闆總是用他那溢位誠意和熱情的洪亮嗓音喊上一句:下次再來啊!人撩起門簾走出去了,那聲音還是能追出好遠。

過了飯時的麵館,稀稀拉拉地坐著一兩桌客人,沈老闆做得了飯菜,便端著茶壺坐在那,時不時和客人搭上幾句話,每到說起什麼詩啊歌啊的話題,沈老闆總是格外高興,一仰頭就能朗誦上幾句,抑揚頓挫,底氣十足。

不管忙還是不忙,沈老闆那油亮齊整一絲不亂的大背頭,鋥亮的黑皮鞋擦,手裡一把底槽清的紫砂壺總還是不變的。

麵館的生意算不得紅紅火火,倒也不得清閒,直到老區下了拆遷令,拆遷隊幾次三番地來,周邊的老房子都已倒在了塵土飛揚裡,麵館這才少了客,卻也還是硬撐著開著門面。

沈老闆不肯鬆口,無論如何不肯走,潘嬸兒家早早就簽了合同,新房子選了好樓層好戶型,臨搬走的時候還苦口婆心地勸著:別耗了,早晚要拆的,趁著新房子還有好地點的門市房,差不多就籤吧,等新房子下來,你麵館再開張了,我再來。”

潘嬸兒說了一半,就聽老潘頭在門外叫,臨出門又回身道:“過去的就過去吧,日子總還要過的……”

潘嬸兒的話是有出處的。

十五年前,沈老闆還是小沈的時候,從一個能看得到黑龍江的更冷一些的地方來到這個小鎮,跟著小鎮修配廠的柳師傅學電焊。

柳師傅有個小女兒,二八年華,面板黝黑,眉眼細細,談不上美豔,卻是一笑起來就能開出朵朵彩霞,引得旁人錯不開眼。柳姑娘剛剛考上縣裡的重點高中,每週五晚上回來,每週日晚上走。

小沈那一年還不到二十歲,能幹,也能吃,一頓飯吃得下三大碗。柳姑娘第一次和小沈坐在一張桌子吃飯時詫異得不行,吃罷了飯還拿著山楂丸問小沈要不要吃上幾枚,轉眼又去說柳師傅讓徒弟幹活幹得太多才會餓成這樣,一顰一笑,天真惹人。

小沈自那時,便迷上了柳姑娘,每個週四的晚上不管收工多晚都要跑去二狗子家的浴池泡個澡,再把這一週幹活時蹭得黝黑的迷彩服洗刷乾淨,週五早上打扮得乾乾淨淨的,頭髮也梳得油光齊整一絲不亂。等鄰近黃昏的時候,再跑去洗個臉,洗完了臉就跑到前院去轉悠,要麼逗逗看門的大黃,要麼幫著院子裡的地除除草。

大概能有個一支菸的工夫,柳姑娘坐的客車就會晃悠悠的出現在老路上挾帶著一路濃灰奔過來“吭哧哧”的響上幾聲,慢吞吞地靠向路邊,一朵向陽花一樣揹著書包的柳姑娘蹦躂著出現在馬路對面,衝著院子裡的小沈揮手,柳姑娘好像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小沈每到這時就跟著傻傻地笑。

那是一個暑假,柳姑娘吃著冰棒,舉著課本坐在門口的杌凳上揹著書,“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不想,一旁正收拾廢舊軸承的小沈竟隨口接了下去:“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你會背啊?”柳姑娘詫異,柳師傅的徒弟大都年紀輕輕就出來學手藝,沒怎麼讀過書,更不要說背這種詩詞了。

小沈傻笑著點頭:“我上過兩年高中,還記得。”那時候他的聲音就很洪亮了,有力的男聲直直地戳進柳姑娘耳朵裡,聽得柳姑娘莫名笑了起來,笑聲銅鈴一樣,穿過屋牆,透過窗欞,傳到了柳師傅的耳朵裡。

整個假期,柳姑娘和小沈聊得愈發多,笑得愈發歡,在一起的時間愈發長。小沈做活兒的時候,柳姑娘便在屋子裡看書,兩個人偶爾隔著窗戶對視上一眼,傻笑一會兒,小沈不做活兒的時候,兩個人就一起背書。

下雨天,他們去後山採蘑菇,大晴天,他們下塘裡去摸魚,清早,他們幫院子裡的茄子豆角除草,黃昏,他們坐在前院兒閒聊談笑。

柳師傅時常抽著旱菸,在一旁看著,沒有表情,也不說話。暑假結束的前一天,小沈起早請假去了縣裡,用兩個月的工錢買了個銀鐲子回來,偷偷塞進了柳姑娘的書包裡,還寫了一封信。

柳姑娘開學了,柳師傅說高二了,學習忙,不再讓柳姑娘每週都回來了。生活好像一下沒了盼頭,小沈不再每週四去二狗家浴池泡澡了,週五的下午也沒空去洗臉了,前院地裡的草長得老高,他也不太去除了,整日裡連話都少了許多,只是悶頭在後院幹活兒。

直到臨近中秋的那個下午,縣裡來了一封信,是柳姑娘。小沈終於又歡快了起來,兩個人各自起了新的名字,做起了筆友。小沈還特意去買了一隻新的英雄鋼筆,藍黑色的墨水,除了電焊和幹農活兒就是坐在桌前練字,整個人愈發顯得文縐縐的了。

過了一個月,柳嬸兒給徒弟們拆洗被褥的時候,在小沈的枕頭下發現了自家姑娘的信,柳姑娘不叫柳姑娘,叫做玉露。小沈也不叫小沈,叫做金風。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柳嬸兒不認字兒,只當做自家徒弟談了姑娘,喜笑顏開地當個樂兒說給柳師傅聽,柳師傅疑心地翻了那信出來,老兩口膝下無子,老來得女,只柳姑娘一個女兒,柳師傅抱著供出個大學生的想法對柳姑娘的學習抓得很緊,又怎麼會不認得自家閨女的字兒。柳師傅捏著那三四封信,嘴唇抿得很緊,眉頭蹙得幾乎擰在了一起。

“我家閨女是要上大學的,你走吧,我這留不得你了。”當天晚上,柳師傅就把這話和那些信一起撂在了小沈面前。

小沈第二天就搬出了柳師傅的修理部,住進了鎮東頭的一間小旅館裡,他想過走,可是他還不能走,柳姑娘還沒有回他那最後一封信,柳師傅怕他去找自家閨女,一大早就讓柳嬸兒去了縣裡,他也無處可去,他那能看見黑龍江的家鄉早就沒了親人。

轉眼又是兩個月,小沈時不時地就請送信的曾子喝上一頓小酒兒,即便如此,柳姑娘還是沒有回信。

小沈在等待寒假來臨的日子裡搬進了大潘家的出租房,靠幫人做做電焊的零活兒賺點零花錢,他年輕,有力氣,又會說話,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小沈長得精神,幹活也麻利,手藝也學得好,說話又文縐縐的像個讀書人,鎮裡的許多姑娘都願意和他聊上幾句,宋廚子家的閨女燕子是個充滿生命力的姑娘,圓圓的臉盤,清亮的嗓子,幹起活兒來手腳麻利,時不時能聽見下地回來的她唱著拉場戲往回走,渾圓緊實的身子裹在碎花衣裳裡讓人看著就能覺出生活的美妙。

燕子只讀過小學,跟所有的小鎮姑娘一樣,能幹活,能玩笑,能過日子。在那個暑假之前,燕子時常來柳師傅的修配廠找柳姑娘玩兒,可自從見著小沈和柳姑娘一起背詩之後,就不怎麼來了,那些歌兒一樣的句子她不懂,那些字她都認不全。

元旦前鎮上開了個大集,小沈在遲四兒的炒瓜子攤兒前碰見了燕子,燕子紅著臉,硬生生塞了一斤灑滿白糖的長白糕給小沈,不等小沈說話,便扭著腰肢轉身跑了。

自此以後,燕子時不時地就來送東西給小沈,有綠豆糕,有新床單,有剛出鍋的豆包,有才剪了線頭的新鞋墊……

寒假到了,柳姑娘回來了,小沈在客車停車的地方等了一個多小時,那車才晃悠悠地露了頭,冰雪堆積的路面光可鑑人,車慢得不比人走快多少,好一陣子才噴著白氣靠過來。

柳嬸兒陪著柳姑娘下了車,看見小沈站在那,柳姑娘低著頭,沒說話,就那麼跟著她娘回了家。

這個年,小沈是在宋家過的,他不做電焊了,跟著宋廚子學做菜,燕子整日裡揚著銀盆一樣的臉蛋兒,喜氣洋洋地忙裡忙外,做新被褥,打毛衣,養雞養鴨,和誰都能大聲說笑上幾句,時不時就唱上幾句小拜年,任誰都看得出她的高興。

小沈跟著宋廚子學了足足兩年,燕子也差不多19歲了,宋廚子便辭了飯莊的活兒,自己開起了飯館,小沈切墩兒,燕子幫廚,飯館兒就開在老區臨街的一間門市房裡,飯館兒開了小半年,宋廚子便成了小沈的岳父,這飯館兒就是燕子的嫁妝。

轉了年的春天,燕子有了身子,小沈也喚作了大沈。

這一天,大沈去給燕子買新的布料做衣服,碰見了柳嬸兒,柳嬸兒紅著眼睛,瘦得顴骨都突了出來,眼裡也失了神采,三年多過去,一問才知道,竟是柳姑娘病了,整日裡頭疼,縣醫院也查不出什麼毛病,前幾天才轉去了大市的醫院。

大沈回家猴兒撓心一樣,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燕子看著大沈,眼瞼低垂沒有說話,柳姑娘病了,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沒有說。看著大沈現在的樣子,她明白,他是知道了。

燕子撫著肚子,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大沈再惦念柳姑娘,說到底,日後在一起的還是他們一家三口。這樣一想,便開口道:“你去看看吧,趁著天還沒大冷,看過了,就回來,咱還沒給孩子起名兒呢。”

大沈看著燕子,好一會兒才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出聲,一點不像那個平日裡嗓音洪亮,笑聲爽朗的大沈。

第二天晌午,大沈登上了去大市的客車。他坐了五個鐘頭客車才到醫院門口,生生在醫院的長凳上蹲了一夜,到底是沒上樓去病房,天一亮就奔了車站搭車回家,他想燕子,他得回家給孩子起名字,孩子生在冬天,他得回去多劈點兒柴,不然燕子坐月子涼著坐下病了可不行。

大沈在大市的商場給燕子買了件新棉襖,大紅的牡丹,黑緞面兒的底兒,不肥不瘦,不薄不厚,等燕子生完孩子剛好穿著過年,她一準兒喜歡。可大沈喜洋洋下車進家門的時候,家裡卻空無一人,他急匆匆地往岳父家奔,出門遇到了大潘家的嫂子,說燕子今早出門摔了一跤,送去了鎮裡的衛生所兒。

大沈趕到衛生所,又說送去了縣裡,這又趕著去縣裡,偏偏車在路上出了毛病,天擦黑的時候,大沈才趕到縣醫院,一進醫院大門,就看見宋廚子一個人蹲在地上,五十幾歲的人哭得像個孩子,大沈心裡咯噔一下,腿倏地就軟了,一個跟頭栽在了地上,額頭碰出了道口子。

“爸,燕子呢?”大沈拖著腿往前蹭,嘴裡飄飄渺渺的問出了四個字。

宋廚子只是哭,抬起頭,看了大沈好半天才認出他似的,發了瘋一樣抽打大沈,大沈連牙帶嘴地淌了一臉的血,才被趕來的大夫拉了住。

生孩子有句老話兒,七活八不活。燕子正是懷孕八個月,這一跤動了胎氣,孩子早產出來就青著一張臉,沒了氣兒。燕子偏偏又大出血,鎮裡條件差,趕緊往縣裡醫院轉,天冷路滑,一個小時的車程硬是走了兩個小時,燕子在縣醫院的大門前嚥了氣兒。

宋廚子喪女又丟了孫子,對大沈恨得牙癢癢,一個人去了外地的侄子家,再沒回來過。飯館兒留給了大沈,大沈把宋家飯館的牌子改成了祥雲麵館,每幾個月給宋廚子匯上一筆錢,日子就這麼過了下來,一過就是十五年,麵館兒還是老樣子,大沈喚作了沈老闆。

哦,燕子的大名兒,叫做祥雲。(原標題:祥雲麵館 作者: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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