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一個女孩在她24歲那年去世了,五年後的1928年,她的墳墓被人挖開,在挖開的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呆了。本應該森白的屍骨,卻發出了幽幽的綠光。在數年之前,這股綠光還是令人著迷的存在,但是映照在屍骨上,卻使得在場的眾人無不毛骨悚然。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這個女孩叫做艾米麗·馬基亞。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艾米麗生前在“美國鐳公司”工作了四年,她的工作是一件一件地給手錶的錶盤和指標塗上夜光顏料,這樣的工作放在今天來看,就跟富士康的流水線上的工人沒什麼兩樣,但在當時這卻是一份風光無限的職業。因為這個工作既不需要繁重的體力勞動,每個月又能拿著高達五百美元的不菲收入,要知道在當時的美國,人均收入也不過才一百美元。五倍於人均收入的工資,讓它成了很多姑娘夢寐以求的工作。

她們所製作的手錶,放在現在就是被我們稱之為夜光錶的產品,在那個沒有智慧手機的年代,手錶就是人們辨識時間最重要的道具,但是在夜裡由於光線過於昏暗,很難看清錶盤上指標的指向。夜光錶靠著它擁有的這一優勢,迅速佔領了整個手錶市場,但是想要製造出這樣一款手錶出來,手錶的錶盤和指標上就都得塗上一層夜光顏料,而在當時,被人們用作是夜光燃料的,就是現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鐳。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鐳是一種具有極強放射性的元素,同時也是製造原子彈的材料之一,我們都知道鐳對人體具有極大的危害,但在當時那樣一個人們並不瞭解放射性危害的年代,並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反而因為鐳在黑暗中所閃爍的幽光而認為,鐳中蘊含有源源不斷的能量,這種能量代表著活力,對人體一定也大有益處。

漸漸的,人們將鐳元素推上了神壇,鐳漸漸的成為了高新科技的代名詞,無論什麼產品,只要和鐳沾邊,就能身價倍增,那些與鐳相關的工作,同樣也被人們認為是一份“榮耀”,為了在細小的零件上塗準位置,艾米麗經常習慣性地用舌頭把毛筆尖添銳。

1921年,也就是她在鐳公司的最後一年,她突然體重下降,關節疼痛,她告訴醫生,自己變得老態龍鍾。第二年,艾米麗的牙醫發現她的下巴幾乎脫落,接著是嚴重的貧血和不斷地吐血。1923年9月,艾米麗停止了呼吸,她的死亡報告上赫然寫到——胃潰瘍。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新澤西州埃塞克斯郡的法醫哈里森·S·馬特蘭,注意到艾米麗是一名“錶盤畫工”,他認為對艾米麗的診斷是完全錯誤的,他更深入地調查化學元素鐳,認為這可能是致死的真正元兇。因為艾米麗的症狀和教科書上鐳中毒的症狀一模一樣,但他並沒有責怪主治醫師,他也被這種元素對人體所能造成的傷害震驚了,他的第一份報告的標題很簡單,《使用放射性物質的未知危害》。當居里夫人發現鐳以後,關於這放射性種物質的謠言開始興起,當醫生髮現接觸鐳能消滅腫瘤以後,鐳更成了大明星,就和前兩年國內開始流行戴“鈦鏈”求正能量一樣,人們開始把它當寶,從雞尾酒到化妝品,無論什麼東西,只要加點鐳就好賣,其中“滋補品”和“夜光錶盤”是最大的消費渠道。那時候醫生都給病人開鐳藥(奎寧水)才能讓病人覺得滿意。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第一次世界大戰,士兵們的夜光錶能讓他們在夜裡安全看時間而不用戰場點燈,讓自己變成活靶,於是戰後“夜光錶”大賣,美國鐳公司僱了很多女工來畫夜光錶盤,人們把她們稱為“鐳姑娘”。

但鐳所造成的傷害到底能有多嚴重,為了證明他對艾米麗死於鐳的說法,法醫馬特蘭決定開棺驗屍。為了更好地檢測鐳的致命性,他向紐約法醫辦公室的毒物學家亞歷山大·塞梅爾尋求幫助,測量死者骨頭髮出的阿爾法射線,並在1925年釋出了一份報告,向公眾發出了危險警告。在這之前,這些鐳姑娘們一直相信她們操作的是一種絕對安全的化工原料,淘氣的年輕姑娘還把含鐳的塗料抹在頭髮上,還用來做美甲,雖然這讓她們更加暴露在鐳的輻射下,但她們還不至於因為淘氣而送命,真正害死她們的是她們手裡的畫筆。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筆尖必須保持聚攏、銳利才能畫好錶盤,她們便用嘴唇嘬筆頭,每一次舔筆頭,她們就多嚥下一點鐳,那麼鐳吃到體內到底有沒有危害呢?工廠的領班很自信地跟他們說,不用害怕,非但沒有一點危險,反而會讓你健康長壽。如此荒誕的謊言要是放到現在,早就被人罵得不成人樣了。可在那個時候,這群傻姑娘們居然全都信了,因為市面上已經出現了很多,在我們看來十分雷人的產品。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1910年時,德國的一家菸草公司推出了一款全新的產品,這是一種含有鐳的香菸,以宣稱這款香菸提神醒腦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同時還具有保健的功能。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化妝品公司打著含鐳的噱頭,以自己的化妝品能夠使人煥然一新為由,迅速席捲了整個化妝品市場。而能夠與女性的愛美之心相提並論的,就是男性的壯陽夢了,當時的市場上湧現了大量有著輻射的壯陽用品,而其中最為大火的,就是一款打著“含鐳”旗號的內褲,發售這款內褲的公司號稱,這條內褲能夠全面幫助男性重鑄雄風,甚至連不孕不育都能有所幫助,聲稱只需穿戴半年,就能生下一個夢寐以求的孩子。既然有壯陽物品,那避孕的產品自然也少不了,有商家發售了一款含鐳避孕套,帶有夜光功能,免去了夫妻之間在夜裡找不到對方的尷尬。

漸漸的,很多商家都發現,只要給自己的商品打著含鐳的旗號,似乎就都能夠大賣特賣,什麼含鐳儲水罐、含鐳陶瓷碗、鐳新增冰淇淋、鐳新增可可粉等,眾多含鐳產品開始在市面上“百花齊放”。可想而知的是,醫院所接受的各種因為放射而患病患者那是一日比一日多,但此時依舊沒人意識到鐳的危害性,直到1925年,這些整日與鐳打交道的“鐳女孩”,漸漸意識到鐳的危害以後,才集體起訴將鐳公司告上了法庭。法庭上,一個姑娘的頭髮還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綠光,但因為害怕失去工作,大部分人選擇了和解,只有5位姑娘堅持訴訟,看上去她們的法律行動必敗無疑。

鐳又被稱作“蝕骨者”,從化學性質上看,它和鈣很相似,所以鐳一旦被攝入人體,就會和鈣一樣進入骨骼,但它與其他物質不同的是,被骨骼吸收的鐳,會一直留在人體內,只要它一直留存在人體內,就會在人體內衰減,隨著鐳的衰減,它會產生兩種放射,分別是阿爾法粒子和伽馬射線,阿爾法由兩個中子和兩個質子組成,如果它們在體外,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如果在體內的話,它們會把鐳姑娘的骨頭打成馬蜂窩。本來就危險的伽馬射線就不用多說了,伽馬射線殺死骨髓,於是鐳姑娘體內就沒法產生新的紅細胞,造成貧血和虛弱。隨著鐳的衰減,鐳變成了氡——一種氣體,鐳姑娘因為攝入了太多的鐳,以致於呼吸裡都帶有氡氣。由於下顎骨的骨細胞更新換代很快,所以吸收了最多的鐳,這些鐳姑娘看到自己的牙齒掉落,連下巴都搖搖欲墜,一些人只能截除了下巴,剩下的骨頭都變得脆弱,關節開始疼痛,而且感到越來越疲倦。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才20多歲,她們就一個接一個地死去,這些將告上美國鐳公司法庭的姑娘都是將死之人,但美國鐳公司不會輕易屈服,雙方律師對噴了三年,才在1928年獲得宣判日期。但是在宣判前,法醫馬特蘭開棺驗屍,把艾米麗的屍骨送去紐約法醫鑑定的決定,徹底斷送了公司的如意算盤。

紐約的法醫詳細地解釋了,如何從朽化的屍骨上,憑藉那時對鐳的有限知識獲得證據,法醫將骨骼上的殘留組織刮乾淨,將遺骨灼燒成灰,他們採集了頭骨,五塊脊柱、五塊肋骨、雙腳、股骨、右脛骨、右腓骨,用蘇打水沖洗了4個小時,擦洗風乾。大塊的骨骼被鋸成2英寸的小塊,準備好的骨灰被放到一間暗房,裡層用黑紙包裹,外層再用X感光底片裹住。為了比較,另外一組正常人的骨骸也被做了相同的處理,一起在封閉的暗房裡靜置了10天。

從理論上而言,如果艾米麗的骨灰具有放射性,那麼伽馬和貝塔射線就會穿透黑紙,讓底片感光,隨後公佈的照片上,艾米麗的骨灰讓相片上佈滿了星星白點,事實就如浩瀚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明確,再看正常人的骨灰,則是沒有讓底片發生任何變化,漆黑一片。

如果連死人的骨頭都具有放射性,那麼毫無疑問,還在世的鐳姑娘們的骨頭一樣具有放射性,隨著官司的拖延,鐳姑娘們的病情每況愈下,但更壞的訊息傳到了公司這邊,一位百萬富翁因為疲勞,醫生給他開了奎寧水提神,他沒有意識到水裡還有鐳,在醫生的熱心推薦下,他在數年裡喝下了上千瓶鐳藥水,他斷氣時體重只有90磅,他的遺骨也被做了同樣的測試,呈現了大量的亮點,把其中一塊脊椎骨的輪廓清晰地勾勒出來。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鐳姑娘的遭遇給大眾帶來了覺醒,醫生和勞工權益組織開始向大公司復仇,最終美國鐳公司同意和解,用一籃子補償方案,包括保證支付鐳姑娘們的所有醫療費用,和一次性10000美元的現金,以及每年400美元的退休金。姑娘們接受了,因為沒有人覺得自己能活過20歲,這除了起碼可以支付她們的喪葬費用,還能給家人留筆小錢。

鐳姑娘之一的凱瑟琳·秀珀的下巴那時已經碎裂,她提出了每人250000美元的賠償要求,鐳姑娘們的故事之所以能被載入史冊,是因為她們促進了醫療和勞工保障的進步,從此美國的工人如果因為工作環境造成的傷害,可以依“鐳姑娘”的判例起訴僱主,勞工安全從此也獲得了極大的進步,並促成了《勞工法》的建立。“職業病”的概念,也隨之寫入法律。

鐳女孩們發光的屍骨,是科學的慘劇,還是無良商家的陰謀?

但即使這些“鐳姑娘”們順利地贏得了這場官司,最終也成功地拿到了高額的賠償金,可她們的命運卻早已註定,在得到了賠償後的幾年當中,這些姑娘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人世,而在這之中的她們,大多都不到30歲。事情發生後,人們對包括鐳在內的各種放射性元素的狂熱漸漸的消退,同時也告訴人們,在全新的事物面前,我們不能去盲目的跟風、追求,而是對其保持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