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凡傑在檢查燃氣設施
□頂端新聞·大河報記者丁豐林文圖
一開始，記者認為燃氣安檢員的工作不過是走走過場，畢竟現在大家的安全意識都很強，如果有問題，肯定是立刻發現，立刻處理，日常安檢更多是形式主義。
但是，在體驗了半天的安檢員工作後，這一想法徹底改變。半天之中，記者親身經歷了兩戶居民家中發生燃氣洩漏，而住戶都渾然不知。大約7成住戶家中，都有燃氣安全隱患。此外，諸如燃氣安檢員一天要爬多少樓梯，一天要敲多少家門，有多少戶家庭無法入內等，種種疑問，只有親身體驗過了才能知曉。
你下班時他上班，從不“按點吃飯”的安檢員
下午5點半，是普通人下班的時間，但燃氣安檢員正從現在開始上班。
萬凡傑今年31歲，是鄭州華潤燃氣公司的一名燃氣安檢員，他每天上午10點上班，工作到下午2點。到傍晚5點半再上班，忙到晚上9點半。這個工作時間決定了他們無法和普通人一樣按點吃飯。
6月22日，記者跟隨萬凡傑一起，到鄭州市宏明路香山路口的鄭州國際城小區，對這裡的住戶進行入戶安檢。此前，萬凡傑和他的同事已經在這個小區工作了三天。體驗當天，萬凡傑的任務是完成55戶居民的安檢，他在中午完成了30戶，現在還剩下25戶，分佈在7個單元。
穿上工裝，戴上工作牌，準備好鞋套，記者跟著萬凡傑開始體驗。萬凡傑身上揹著一個十多斤重的挎包，裡面裝著他的工作記錄本、入戶安檢單、燃氣洩漏檢測儀和一些管箍等小零件，如果使用者家中燃氣管道有什麼小問題，可以當場給使用者修好。
“我每個月大概要完成1400多戶安檢，平均每天是50多戶。一般是中午跑第一遍，差不多一半家庭都沒人，傍晚跑第二遍，針對沒有入戶的進行復檢，如果還沒有跑完，那就要跑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雖然每次安檢前，燃氣公司都會提前1到3天在小區各單元門口張貼通知，但不是每個家庭都對安檢抱著重視的態度。在當晚記者體驗的25戶居民中，有好幾戶已經至少三年沒能入戶了。對這些住戶，如果今晚還是無法入戶的話，燃氣公司會在下個月向這些住戶群發簡訊進行提醒，如果還聯絡不上，燃氣公司將採取停氣措施。如果什麼時候住戶回來，發現家裡沒氣，再和燃氣公司聯絡，完成安檢後為其恢復供氣。
一天下樓200多層，記者走到腳後跟疼
現在幾乎每個小區的單元門都有密碼，安檢員不知道這些密碼，那該怎麼進門呢？
“有時候靠物業協助，提供入戶密碼。如果物業不協助，我們就只能在單元門口等，等有業主進出時我們再進去，有時候一等就要半個小時。”萬凡傑說。好在鄭州國際城的物業提前提供了單元門密碼，記者體驗當晚不用在門口等。進入單元，萬凡傑直奔電梯，上到最頂層的8樓。
“從下往上爬步梯太消耗體力，所以我們一般都是坐電梯到頂樓，然後走步梯下樓，等電梯太耗時間，走步梯效率更高。不過這樣雖然省體力了，但是‘費膝蓋’，公司雖然發有護膝，天這麼熱也沒法戴。”
從8樓一直下到3樓，萬凡傑敲開了當晚安檢的第一戶家門。進到住戶家中，他先主動出示工作證，詢問是否需要穿鞋套。進入住戶家廚房，萬凡傑首先是目測，要看“兩根管”：一是煙道管，二是燃氣膠管，看有沒有熱水器排煙管未伸出戶外，燃氣膠管有沒有老化、脫落現象等，同時給使用者張貼安全用氣提示，並進行口頭提醒：使用燃氣做飯時，窗戶要開啟，燃氣用完後閥門要關上。燃氣灶熱水器八年更換一次，軟管兩年要換一次……
目測完後，萬凡傑拿出燃氣洩漏檢測儀，開始檢查管道和灶具有無漏氣。如果一切正常，安檢結束，他要填好安檢單，並請住戶簽字後離開。
從這個單元出來，萬凡傑的後背就已經溼透了。隨後再到下一個單元，還是從8樓往下逐戶敲門。如此往復，直到晚上8點10分，對25戶住戶的第二次走訪完成，成功入戶7戶，還有18戶未入戶。
稍事休息後，晚上8點30分，記者跟著萬凡傑開始第三次入戶，走完7個單元，成功入戶4戶。接下來是第四次，入戶4戶。第五次，入戶3戶。
直到晚上9點30分，第五次入戶走完，此時還有8戶未能入戶，住戶當晚應該不會回家。萬凡傑後期會透過電話和住戶預約安檢時間，“可能還要再來兩到三次”。
從5點半到9點半，記者粗略統計了一下，一共步行下樓梯超過200層，雖然都是下樓梯，但雙腳仍然“不堪重負”。其實，早在晚上7點左右，記者就感到雙腳腳後跟隱隱生疼，強忍著堅持到走完最後一遍，雙腳已然有些麻木。
兩家發生燃氣洩漏，住戶渾然不知，燃氣安檢真不是走過場
在入戶安檢過程中，最為常見的問題就是軟管老化、軟管超長（長度超過兩米），插座距離燃氣管道或熱水器的距離過近等。
在一戶居民家中，萬凡傑發現住戶在燃氣軟管上私自開口，接了一個“小三通”。他記錄在安檢單上，並告知使用者儘快整改。另一戶居民家的軟管沒有安裝管箍，隨時可能脫落，他從挎包裡取出4個管箍，免費為住戶安上。
當晚6時30分許，在對第三戶居民家裡安檢時，萬凡傑拿出檢測儀，從燃氣管閥門順著燃氣軟管，一直檢測到燃氣灶，這時，檢測儀突然發出急促的警報聲。
隨後萬凡傑再次檢查一遍，確認是燃氣灶漏氣，立即將燃氣閥門關閉，並貼上封條。要求住戶保持窗戶敞開，儘快更換燃氣灶。整改完成後自己還要再來一次，確保整改到位。
而最讓記者後怕的是，這家住戶已在這裡租住了大半年，不知道什麼時候燃氣灶開始漏氣了。
當晚8時許，萬凡傑在另一戶居民家中安檢時，檢測儀又發出激烈的警報聲，比上一戶漏氣家庭更急促。在保持廚房窗戶敞開的情況下，萬凡傑再次檢測，確定是燃氣管閥門位置漏氣，預判是閥門鏽蝕。萬凡傑一邊嘗試自己修理，一邊通知負責維修的同事儘快趕到。大約20分鐘後，他的同事趕到，為這戶居民更換了新的閥門。
不讓進門是常事 複檢“五訪不遇”也不稀奇
一番體驗下來，萬凡傑告訴記者，他們最難受的，不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心理上的委屈，特別是被住戶拒絕進門的時候。
“每個月至少會有幾百戶進不了門，有些是家裡沒人，有些是人家不讓進門”，萬凡傑說，住戶不讓進門的理由有很多，“人家說不方便、孩子在睡覺，或者懷疑你是假冒的，就算我們出示了工作證，人家還是不信任我們，有的使用者以前被騙過，就是有人冒充安檢員去推銷產品，燃氣報警器什麼的，人家被騙之後，天然帶著一種敵意，我們有時候怎麼解釋都沒用。”
而萬凡傑“委屈”還不止這些，他說，他曾經因安檢時不小心弄出聲響，打擾住戶孩子睡覺而被辱罵，還有一次被住戶家裡的寵物貓抓傷，而對方不管不問。類似這些情況，他都不能去跟住戶爭辯，而他的同事們，也都有各種各樣的遭遇，只不過時間長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而在整個鄭州市區，像萬凡傑這樣的燃氣安檢員一共有170個，他們負責著市區220萬戶燃氣使用者的安檢工作。在2020年，他們透過入戶安檢，一共發現了燃氣洩漏問題2。2萬餘戶，全部在第一時間進行了維修。
幸好，這2。2萬戶居民當初沒有拒絕他們的入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