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26篇
司馬穎的兵力非常雄厚，一直從朝歌排到了河橋，鼓聲連綿數百里，漢魏以來未曾有這麼大的陣仗。
彪悍的司馬乂沒有害怕，帶上了他的大殺器司馬衷，美其名曰皇帝御駕親征，以證明是正義之師，和司馬穎都是亂臣賊子。
可惜，到了戰場上，不管你是正義之師，還是亂臣賊子，都要刀槍下見真章。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九月十一，司馬顒麾下大將張方和司馬乂麾下大將皇甫商大戰於宜陽。結果，張方更勝一籌，擊敗皇甫商，進逼洛陽。
司馬乂自忖洛陽難以固守，帶著司馬衷駐紮於邙山，然後不斷轉移陣地，尋找戰機。
司馬穎擔心張方提前攻下洛陽，催促陸機等人緊急進軍，牽秀進迫至緱氏。司馬乂主動出擊，擊敗了牽秀，扭轉戰局。
趁著司馬乂和牽秀在大戰時，張方縱兵進入洛陽，大肆搶掠，死者數以萬計。司馬乂怒而回師，張方退走。
至此，司馬顒和司馬穎的部下各自和司馬乂硬碰了一次，相比之下，張方的表現更為優異。司馬穎臉上掛不住，決定組織一次決戰。
十月初九，司馬乂和陸機大戰於建春門外。最終，陸機大敗，戰死計程車兵甚至將七里澗都堵死了，澗水為之不流。
重點說一下司馬乂和陸機的這一戰，分析一下陸機為何會失敗。
前面曾說過，陸機被任命為前鋒都督後，王粹、牽秀等將領是相當不服氣的，但由於司馬穎的堅持，他仍被寄予厚望。
司馬穎身邊有一個名叫孟玖的宦官，非常受寵，孟玖想要他的父親擔任邯鄲令，盧志等人不敢說什麼，但陸機的弟弟右司馬陸雲卻堅決不同意，孟玖由此對陸氏兄弟懷恨在心。
陸機此番領兵出征，麾下有一個名叫孟超的小都督，他是孟玖的弟弟，手下有一萬餘人。
開戰之前，孟超四處縱兵擄掠，弄得洛陽城外雞犬不寧。陸機派人將違反軍紀的主犯抓獲，正準備依法行刑時，孟超竟帶著一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從陸機手裡將主犯搶走。
不僅搶走犯人，臨走之時，孟超還一臉不屑的挑釁道：“（北方人對南方人的蔑稱），會當都督嗎？”
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陸機竟然沒有任何反應。他的司馬孫拯勸說陸機將孟超正法，一來明軍紀，二來立威。但陸機只是嘆了口氣，任由孟超走出自己的大營。
陸機為什麼對孟超如此縱容呢？一方面可能和他的性格有關，他是個文人，缺乏殺伐決斷的手腕；另一方面可能是心存顧忌，殺了孟超，會不會激怒其他人呢？
這件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可想而知會在軍中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一個沒有權威的主將，如何能統領二十萬大軍？
和司馬乂大戰之時，孟超再次不聽號令，率領本部兵馬孤軍深入，全軍覆沒，導致其他部隊軍心渙散。至此，這場仗沒法打了，陸機潰敗，司馬乂大獲全勝。
孟玖懷疑弟弟孟超是被陸機故意害死的，聯合多位同黨一起在司馬穎面前大獻讒言，說陸機懷有二心，是故意敗給司馬乂的。
司馬穎大怒，下令牽秀前往收捕陸機，並將其誅殺。臨死之時，陸機還不無惆悵的感嘆道：“華亭鶴唳，可復聞乎！”
分析陸機失敗的原因，可以簡單的用四個字來形容：慈不掌兵。當他對孟超心慈手軟時，註定要喪失對部下的掌控力。
從這個角度來說，陸機死得並不冤，是他的優柔寡斷害了那些無辜的將士。他與其感嘆還能不能聽到華亭鶴唳，不如想一想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陸遜和陸抗。
陸機既死，孟玖還不放過陸雲，堅決要將陸雲和陸機的親信趕盡殺絕。最終，名滿天下的二陸折在了西晉。
陸機的大敗，讓司馬穎元氣大傷，也讓司馬乂士氣大振，又帶著大殺器司馬衷去討伐張方。
這一次，司馬衷終於派上了用場。張方麾下士兵看到司馬衷後，都退避三舍，不敢真的和皇帝兵戈相見，畢竟成濟的冤魂還沒消散呢。
有了司馬衷的加持，司馬乂大獲全勝，殺死張方麾下五千餘人，張方被迫退走。
失利之後，張方麾下軍心搖動，很多人想要趁夜逃走，張方及時打氣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善於用兵的人能夠轉敗為勝。且看我出奇策，為你們破敵。”
張方確實是個人才，趁著司馬乂大勝後對他防備鬆懈時，連夜潛到洛陽城外七里築起了堡壘。等到司馬乂發現時，張方躲在堡壘中堅守不出，竟拿他毫無辦法。
由於張方的這種無賴打法，雙方再次陷入僵局。時值年底，雙方心照不宣的暫時休戰，準備來年再行決戰。
當洛陽的諸王混戰打得熱火朝天時，益州的李雄再次絕處逢生。對此，我只能說，李氏兄弟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是年九月，李流病逝，臨死之時，他將部眾全部交給了李雄，而不是弟弟李驤。至此，創一代完美落幕，創二代接過了先輩的旗幟。
在部眾的推舉下，李雄自稱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治所在郫城。新官上任三把火，李雄決定先燒一燒羅尚。
他先讓部下樸泰向羅尚投誠，說是可以作為內應，讓他出兵攻打郫城。計謀很老套，但有時候就是管用。
果然，病急亂投醫的羅尚相信了樸泰的謊言，讓伯前去攻打郫城。而此時，李雄已經讓李驤埋伏在了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這天，樸泰按照約定舉火為號，隗伯率眾攻城。剛剛趕到城牆下，李驤從背後殺到，和城牆上的李雄對伯前後夾擊，隗伯由此大敗。
擊敗伯後，李雄又派人到成都喊話，說已經攻破了郫城，少城守兵信以為真，大開城門。就這樣，少城重新落入李雄之手，羅尚退入太城固守。
拿下少城後，李驤又攻下犍為，斷了羅尚的補給。閏十二月，李雄發起總攻，一鼓作氣攻下了缺糧的太城，羅尚落荒而逃。
從永寧元年到太安二年，羅尚在極為艱難的情況下和李氏兄弟抗衡了三年，還殺死了第一代領袖李特和他的兒子李蕩，他對得起晉朝。
但晉朝和司馬氏對不起羅尚，他們有能力在洛陽組織一場幾十萬人參加的大戰，就是無暇支援羅尚，益州算是他們白給李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