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靖邊:朔方來客--隨議"殺雞給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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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靖邊】

隨議“殺雞給猴看”

朔方來客

聽說殺羊的人當著一群羊的面殺羊，羊沒有表情；殺雞的人當著一群雞的面殺雞，雞毫無反應。而作為靈長類的猴子就不一樣了，有人當著一群猴子的面舉刀殺雞，鮮血淋淋的場面竟把猴子們嚇得渾身發抖，立刻乖靜了許多。猴子要比雞羊之類的動物聰明得多，它們能在血光之中讀懂殺雞人的意圖。但猴子的聰明在人的面前卻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掌握猴性的人就用殺雞的辦法來馴服猴子。

顯然，人是最聰明的動物，人的聰明之處不只在於能夠探索出“殺雞給猴看”的經驗，更主要的是能夠把諸如此類的經驗，加以概括總結，普及推廣直至應用於馴服同類。中國曆代封建君主們就常用“殺雞給猴看”的權術來馭臣唬民。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這是古聖賢的“訓示”，自然是殺得有理，殺得英明，不殺皇帝老子的江山坐不穩，不殺不足以儆人醒世。誅“亂臣賊子”無甚稀奇，殺忠誠良將那才是封建帝王們的一絕。歷代的昏君們不用說，越是忠臣越是殺得歡，殺得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就是被後世稱作有道的明君，也照殺不誤。勾踐殺文種、漢高祖殺韓信、漢景帝殺周亞夫、趙匡胤杯酒釋兵權、朱元璋火燒慶功樓。史學家們將封建君主殺忠臣的原因歸之於“功高蓋主上必猜忌”，恐怕未必全面，誰能排除其中帝王們“殺雞給猴看”的陰暗心理作用？試想功高如文大夫者、韓信者、周亞夫者尚且腦袋搬家，其他的人臣還算老幾？還敢有膽“搗亂”？比如劉邦殺了韓信幾個“鬧事者”後，嚇得那些平日拌嘴爭功的“功狗”們立馬緘口不言夾起了尾巴。甚至連蕭何那樣有“傑出”貢獻的“功人”也戰戰兢兢不敢亂動了（“功狗”、“功人”皆劉邦語）。

“殺雞給猴看”是統治者的馴臣之道，也是唬民之術。在封建社會官貴民賤，人民沒有任何政治地位，形同牛羊雞豬。管子寫過一篇文章就叫《牧民》，牧者，放牧，民者，老百姓也，牧民就是像放牛放羊一樣放牧老百姓。統治者是放牛放羊的，老百姓是牛羊牲畜，是牲畜就給通人性，什麼春秋大義，什麼三綱五常，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大道理不好講清楚，所以最拿手最直接的一招就是“殺雞給猴看”。於是就有了“刑不上大夫”的唬民之法，諸如滿門抄斬、九族連坐、妖言誹謗、十惡不赦等種種刑罰。一個犯了王法連他的親戚朋友都得跟著遭殃；一個犯了死罪砍頭太便宜，非得遊街示眾、火烹油炸、剖腹剜心，直到凌遲至死才肯罷休。於是也就有“禮不下庶民”的唬民之規，人君尊為天子，人臣貴如父母，臣拜君山呼萬歲，民跪官口稱老爺，從上到下等級森嚴，禮法分明。從表面上看禮在君臣，但擺出來的架勢還是唬民，民越禮同樣要捱打挨殺的。

在專制社會，作為馴臣之道“殺雞給猴看”，可以說每殺必驗，但作為唬民之術都往往失敗。事實證明，人民是殺不住唬不怕的，所謂“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正是無數次的農民起義埋葬了一代又一代封建王朝，推動著歷史的前進。“殺雞給猴看”能夠調整統治者內部的君臣關係，可永遠無法解決壓迫階級與被壓迫階級之間的敵我矛盾。

“殺雞給猴看”是人治社會強權政治的產物，在今天人民當家作主的法治社會里，它已經完全失去了存在的理由。然而令人費解的是“殺雞給猴看”一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依然經常改頭換面地出現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在學校裡有人把它作為一種教育方法，隨意體罰學生，把學生分等排列，搞什麼“以後進促先進”；在機關單位裡，有人把這作為行政管理手段，為了馴化奴才，把“不相識”的人打入“冷宮”，樹立反面典型；在法紀工作中，有人把它作為一種應急措施，有法不依，執法不嚴，“抓小偷不管盜匪，辦小案放縱大貪”。

“殺雞給猴看”的人治思維，從根本上違背了法律的宗旨。法治的基本要求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殺雞的人”、“雞”、“猴”處於同等地位，不分彼此，誰違法就追究誰的法律責任；而人治最突出表現就是“法隨人意”，“殺雞”或“殺猴”全憑個人的專斷。法治的效力是普遍的，而“殺雞給猴看”的人治作用卻十分有限，在現實生活中更多的表現為“殺雞給猴看猴不看”。比如懲治腐敗，十幾年來殺貪官象割韭菜，一茬接著一茬，一批接著一批，腐敗分子成窩成串，越反越大，殺之不懼，殺之不盡。這從反面證實了“殺雞給猴看”的無效性。

前些日子，劉曉慶因涉嫌偷漏稅而被公安機關逮捕，巨星醜聞，引來媒體的聲聲抄作，一時社會上盛傳此舉也是“殺雞給猴看”毫無警示作用，“殺了”也“白殺”。

存在“殺雞給猴看”的現象，說明我們的法制還不健全，法律意識依舊淡薄；說明我們還需要與時俱進，不斷解放思想轉變觀念；更說明我們必須加大步伐努力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歷史程序。

發表於《榆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