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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有一首歌是這樣唱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相知相愛不能相親相守,肯定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在盲婚啞嫁的年代裡,沒有感情自由發展的時間和空間,大多數婚姻都與愛情沒有半毛錢關係。

先婚後愛,得遇真愛的機率基本等同於大浪淘沙。

事無絕對,卻也有被命運之神眷顧的幸運兒,新婚之夜掀起新娘的紅蓋頭,所見即所思,斯人即神女。

唐婉與陸游算是一對,今天的主人公王獻之與郗道茂也同樣是一對令人扼腕嘆息的神仙眷侶。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一)玉質天成、翩翩公子

王獻之,字子敬,生於公元344年。“書聖”王羲之的第七子,其藝術造詣和修為在眾兄弟之中為最高,與其父王羲之並稱“二王”,還有“小聖”之稱。

王獻之從小胸懷大志、窮通各家。但是為人老城、言辭謹慎,並不誇誇其談。

兄長王徽之、王操之曾帶他去拜訪謝安。兄長們與謝安高談闊論,王獻之在一旁並不多言。待他們離開後,謝安說:小的優。認為王獻之的才華在其兩個兄長之上:吉人之寡辭,以其少言,故知之。

王獻之不光言語內斂,遇事更是淡定自持,臨危不亂。

一天晚上他睡在書房,偏巧有個小偷來書房行竊。王獻之躺在榻上冷眼旁觀,並不作聲,一直等到小偷把東西都打包好,準備離開的時候才說話:偷兒,青氈是我家祖輩的遺物,請你留下這氈子。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這樣的心理素質,這樣的淡定從容,肯定把小偷也嚇個半死。

有次王家失火,家裡亂作一團。其兄王徽之連鞋都沒有穿就跑出了屋子。王獻之則不慌不忙,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衣衫,才由僕人攙扶著走出來。

魏晉之時,士人崇尚自由風流。王獻之更是風神俊秀、儀表不凡。但著火如此緊要關頭,還要注意儀容儀表,王大才子如此作派,估計火勢不夠大吧。

老子說,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出生於王家這樣的百年世家大族,耳濡目染、詩書浸淫,王獻之長成了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世說新語》中記載餘嘉錫對他的評價:子敬賞井丹之高潔,故其為人峻整,不交非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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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美滿姻緣、橫生枝節

與大多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循規蹈矩、古井無波的婚姻不同,王獻之的婚姻雖也是門當戶對的選擇,卻是非常美滿、惹人豔羨。

因為王獻之迎娶的是自己的表姐郗道茂。王家與郗家乃是姻親,王獻之之母郗叡便是郗家的女兒。

郗道茂頗有才學、性情溫婉、輕盈靈動,充滿情趣。

二人自小相識,可謂青梅竹馬。如今親上加親、結為秦晉,更是情投意合、風情無限。

對於無心仕途、淡泊名利的大才子來說,有聲名顯赫的家學淵源,有如此嬌妻在側,明麗柔美的解語花,自己潛心書法、醉心學術,人生圓滿也不過如此了吧。

奈何太過美好,則必有陷阱。正應了“福兮,禍之所伏”。眼前就有一場桃花劫在等著意氣風發的王大才子。

彼時王獻之已經盛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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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為名聲所累者不在少數。本以為惹人垂涎、引人爭奪者,只有傾城女子。卻不想王大才子名聲太大,也被人惦記上了。不過惦記他的,是當朝公主罷了。

新安公主司馬道福,晉簡文帝的第三個女兒,徐淑媛所生。

新安公主先是嫁給了大司馬桓溫之子桓濟,後桓濟因參與謀反叛亂而被流放,新安公主與其離婚。

恢復自由身的公主,倚仗太皇太后的寵愛,準備另擇夫婿。

新安公主一直仰慕崇拜王獻之的人品才學,對他的草書,更是無比痴迷。

在明明知道對方已經有妻室的情況下,依然我行我素,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示,非王獻之不嫁。

唐朝的太平公主,也曾傾慕薛紹,非君不嫁。武則天為女兒幸福,逼薛紹休妻。只不過太平公主彼時並不知薛紹有妻室,而新安公主則是明知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還要巧取豪奪、志在必得。

不過這以愛為名的掠奪,即便得償所願了,也已經和最初的愛情沒有任何關係了。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王獻之本就無心仕途,與妻子郗道茂如此情深義重,又怎會願意停妻再娶、高攀公主。所以數次推辭,拒不接受這樁婚姻。

不過以天下養的公主驕縱已久、刁蠻成性,對王獻之志在必得。對方的一再推拒怕是更加助長了公主的征服之意、獲勝之心。

王獻之被逼無奈,想出了一出“苦肉計”。他自殘雙腳,以“跛足,不堪匹配公主”為名,想讓公主厭棄自己、打消下嫁的念頭。

刁蠻任性的新安公主這次卻深情款款、不為所動,堅稱:你就是瘸子我也要嫁。並且去求太皇太后,以皇帝的名義,下詔王獻之迎娶新安公主。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王獻之此時此刻,除了無奈悲涼,還能如何呢。畢竟不可能拼盡王家與朝廷對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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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大義在此,本就是以卵擊石啊。況且繼續堅持,難保任性的公主不會傷害妻子。

一頭是真愛,一頭是強權。二者不可相容共存。

如此兩難之間,又能作何種選擇呢?

《孔雀東南飛》焦仲卿選擇自掛東南枝;陸游選擇遵從母命,遣婦還家去。

是選擇,更是取捨。不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選擇本無高下,愛情也並不一定比生命更為高貴。

勇於選擇,也敢於承擔後果,本就是擔當。

焦仲卿承擔了後果,從此與劉蘭芝魂魄相依、生死相守。但是人生其他的所有內容:父母親人、理想抱負,甚至日出日落、花開花謝都不再與他們有關係。

陸游承擔了後果,從此山盟雖在,錦書難託。何人入夢,何人傷懷。

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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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無奈別離,徒留嘆息

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但古往今來,為富貴前程、為身家性命拋棄髮妻者不在少數。甚至還有為此害妻子性命的,就如同婦孺皆知的藝術形象陳世美。

愛情與人性最是經不起考驗。面對感情,面對選擇,男人往往比女子更加理智清醒。

王獻之也曾遵從本心、盡力一試,只不過徒勞而已。這讓他比那些只為追名逐利主動拋妻棄子、泯滅良知的男人多了一絲高尚聖潔的格局和令人扼腕的悲涼底色。

利益權衡後的王獻之無奈之下背棄了郗道茂,一對愛侶勞燕分飛。

王獻之送郗道茂坐船回孃家。二人於渡口分別。此渡口名為“桃葉渡”。

桃葉桃葉,何處桃花劫?

桃葉渡口,誰又是誰的擺渡人?

馬德說過,塵世的屋簷下,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事,就有多少痛,就有多少斷腸人。

郗道茂悽然立於船頭,王獻之直身站在岸邊。

憶往昔,青春年少、舉案齊眉,嬉笑怒罵,無限繾綣。

看今日,所有的語言都已太過蒼白無力,只有沉默相對,只剩淚眼迷離,徒留一聲嘆息。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是生離,亦是死別。

郗道茂回家不久,便鬱鬱而終。

感情對於女子的影響,總是更深重一些。

但是愛情並不比生命更高貴更神聖,人生除了愛情,還可以有更為豐富、恢弘的內容和空間,值得去愛去珍惜。

人間值得。

只可惜已為這份愛折磨得肝膽俱裂的郗道茂並不能看透,她肆意揮灑自己的傷痛,摧殘自己的身體,終至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期。

痛失愛妻的王獻之只留下了無限苦痛,獨自舔舐傷口。

在《淳化閣帖》中收錄了王獻之的書信:

雖奉對積年,可以為盡日之歡。常苦不盡觸額之暢。方欲與姊極當年之足,以之偕老,豈謂乖別至此!諸懷悵塞實深,當復何由日夕見姊耶?俯仰悲咽,實無已已,惟當絕氣耳!

極盡哀婉沉痛,道盡了對郗道茂的思念不捨之情。

《晉書》中記載了王獻之的臨終遺言:不覺有餘事,唯憶與郗家離婚。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歲月可以輪轉,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焦仲卿可願給自己和劉蘭芝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可以平安再嫁,平淡生活,做一次母親、祖母,體會生命的神奇與偉大。

陸游可願拼盡全力、忤逆母親,甚至揹負不孝罵名,留唐婉在身邊相守,給自己、給唐婉一次白頭的機會。

王獻之可願以王家世家大族的百年名望和地位為賭注,與朝廷分庭抗禮,為郗道茂和自己爭取一次機會,哪怕最後覆巢之下無完卵。

境遇如此、性格如此、命格亦如此,只怕再來多少次,選擇依舊如此。

命運並不是偶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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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傷心幾許迎新人

郗道茂香魂一縷祭流年。

王獻之傷心幾許迎新人。

王獻之與新安公主奉旨成婚。婚後,更是官運亨通,官至中書令。

外在榮華、內心鬱郁的王獻之回到內帷,與新安公主夫妻感情如何,無從探軼,無從考究。

只不過二人成婚多年之後,才生下一女王神愛,後嫁給晉安帝司馬德宗為皇后。

此生王獻之再無其他子女。及至王獻之死後,才由族人做主過繼了其兄王徽之之子。

不知道新安公主午夜夢迴之際,看著身邊並不開懷快樂的王獻之,還會不會感到幸福,覺得值得;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步步緊逼、強取豪奪。

不是所有的東西,得到便是擁有。感情尤甚。

愛情是易碎品,破裂了,便再難恢復如初。

王獻之四十一歲時,納了一房小妾,名喚桃葉。

王獻之對桃葉十分寵愛。《樂府詩集》記載,王獻之曾為桃葉作詩:

桃葉復桃葉,桃樹連桃根。相憐兩樂事,獨使我殷勤。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

與其說王獻之寵愛桃葉,不如說,多年前那個無奈送別的佳人剪影,已深深定格在王獻之的腦海中,片刻不曾逃離遠去。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啃噬著王獻之早已千瘡百孔卻不足為外人道的心靈。

王茂說:未曾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滿地;不見竹馬,竹馬老去,相思萬里。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很像你。

對於王獻之來說,只不過是,我在別人身邊繼續愛你。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兩年後,心神抑鬱、負累不堪的王獻之又兼足疾發作,估計當年自殘也留下了後遺症,四十三歲的王獻之溘然長逝。

當年離別,非我心願。伊人已逝,獨我神傷。

今日終於可以,穿越冰冷的塵世繁華,跨越冥界萬水千山,相逢於奈何橋畔,隨你渡江而去。

這是我們婚姻的堅守,亦是我對初心的擔當。

從此再無羈絆。

王獻之、郗道茂與司馬道福婚姻需要擔當,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作者:胡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