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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史研究|戴嵩:“獨於牛能窮盡野性”

畜獸畫作為傳統花鳥畫的重要門類,和花卉、翎毛、蔬果、草蟲、鱗介等支科一樣,具象而又含蓄地體現了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宣和畫譜》雲:“乾象天,天行健,故為馬;坤象地,地任重而順,故為牛。馬與牛者,畜獸也,而乾坤之大取之以為象。”古代畜獸畫將宇宙生態和人類情愫糅合其中,彰顯了中華先人深層次的精神追求。早在新石器時代,馬、牛等畜獸就已經成為繪畫的重要表現物件。延至唐代,隨著政治的穩定、經濟的繁榮和文化的昌明,畜獸畫日漸成熟並形成一個新的藝術高峰,名家輩出,譬如,擅長畫馬的曹霸和韓幹,擅長畫牛的韓滉和戴嵩。

戴嵩生活在8世紀下半期,“唯善水牛”,其傳世的水牛題材作品生動地反映了唐代畜獸畫的基本藝術風貌,也反映出唐代後期農耕文明的某些特質。故而,研究戴嵩及其水牛題材的傳世繪畫作品,將有助於我們直觀地感悟唐代的繪畫藝術和農耕經濟。

藝術淵源和生平事略

戴嵩畫牛有著深邃的文化意蘊和悠長的藝術淵源。

牛是華夏先民最早馴服的牲畜之一,被稱為“六畜之首”,在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文化中,牛文化是較為溫馨的部分。早在新石器時代,牛就被馴化而成為人們生產勞動和日常生活的主要工具。隨著春秋戰國時期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形成,牛的作用愈加顯現。無論黃牛抑或水牛,均力大且性情溫和,人們利用牛來牽動犁鏵翻整土地,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力。鐵犁和牛耕的結合是農業社會的革命性變革,中國由此進入精耕細作的小農經濟時代,為中華文明的發展繁榮和千年延續不絕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牛不僅是農業社會中農耕經濟的重要工具,在其他方面也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軍事上,戰國時期的齊將田單用火牛陣大敗燕軍,連克七十餘城,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北伐魏國就曾使用牛來運輸軍糧。牛也為交通運輸業提供了動力,遼宋金元時期,倘遇戰爭或重大工程,政府就從民間徵調牛車運送物資。至於禮儀方面,由於牛被古人視作具有靈性且可通神的動物,因此重大的祭祀活動都要選用毛色純一的牛,以示莊重肅穆。《周禮》記載:“凡祭祀,共其犧牲。”《玉篇》解釋雲:“犧,純色牛。”由於牛在農耕時代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的作用,以及其本身所蘊含的勤勞樸實、任勞任怨、不求回報的高尚品質,使牛贏得了中華先民的尊敬和喜愛。宋代李綱《病牛》詩云:“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復傷?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表達了作者對耕牛的憐愛之情。

而以牛為主題的繪畫作品古已有之,其藝術淵源可以上溯至原始社會。譬如,甘肅黑山新石器時代巖畫中的動物形象,就以野牛居多,雖然大多沒有細部刻畫,簡潔明瞭,但其神態卻極為生動,顯示出原始“畫家”高超的表現技巧。商周時期,青銅器上的牛首紋飾寫實程度極高,與後世耕牛題材的繪畫作品有著較為相近的“血緣”關係。魏晉南北朝時期,牛的繪製技法已經相當成熟了。譬如,北齊婁睿墓壁畫中的神牛,畫家用垂長飄動的粗線勾勒出牛的輪廓,體現了中國畫骨法用筆的特點,敷色時微微暈染,恰到好處地呈現出神牛肌肉起伏、關節轉折的立體效果。而至唐朝,人們已經將牛作為獨立的表現題材,出現了多位名垂畫史的畫牛名家,擅畫水牛的戴嵩就是其中的代表性畫家之一。

戴嵩在唐代“以畫牛名高一時”,且“過(韓)滉遠甚”,堪稱隋唐畫牛第一人。然而在封建帝國時代,繪畫被帝王用作點綴政教、強化政治的工具,畫家自然也就不被史學家們所重視。故而,即使像戴嵩這樣在中國繪畫史上有著重要地位的畫家,其生平事蹟亦不見於官修的所謂正史裡,僅散見於《歷代名畫記》《宣和畫譜》《圖繪寶鑑》《廣川畫跋》《聖朝名畫評》和《畫鑑》等相關畫史書籍之中。關於戴嵩生平的歷史記載不僅有諸多重複,而且極其簡略,隱晦不清。《宣和畫譜》和《圖繪寶鑑》均直言不諱:“戴嵩,不知何許人也。”

我們只能依據這些零星史料,粗略梳理戴嵩的生平,大致如斯:

戴嵩的籍貫和生卒年均不詳,我們根據和他同時代且有過交往的畫家韓滉的生平,來描述其大概。韓滉生於唐玄宗開元十一年(723),以門蔭入仕,大曆十四年(779),唐德宗即位,韓滉出任鎮海節度使、浙江東西觀察使,鎮守東南,平均租稅,體恤百姓,所轄區域清明安定。韓滉鎮守東南長達七年,直至貞元二年(786),朝廷徙封其為晉國公併入朝覲見。《歷代名畫記》《宣和畫譜》《圖繪寶鑑》記載:韓滉鎮守東南時,命戴嵩為巡官;《廣川畫跋》記載:戴嵩本士子,仕至浙西推官。按照唐代官制,巡官和推官都是節度使下屬的中級官員。而《畫繼》記載:戴嵩“為韓晉公幕客”。雖然畫史書籍記述不一,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戴嵩是韓滉出鎮東南時期(779—786)的下屬,曾跟隨他一起治理東南。

由此可知,戴嵩是唐代後期畫家,主要活動於8世紀下半期。

關於戴嵩畫牛的師承,《歷代名畫記》和《宣和畫譜》認為戴嵩“師(韓)滉畫”,而《廣川畫跋》則認為韓滉“從之(指戴嵩),受其法”。我們根據畫史對兩人藝術風格的記述及兩人傳世的畫牛作品可知,這兩種說法均值得懷疑。只能確定,戴嵩曾是韓滉的下屬,兩人都善於畫牛,均在公事之餘以創作牛題材的作品自娛。

至於王伯敏《中國繪畫通史》(2008年版)所稱的“韋偃的弟子戴嵩,更是唐代畫牛的名家”,筆者遍查畫史書籍而不得其依據,只能等待方家考辨。

畫跡

戴嵩畫牛在唐宋時期即被世人推崇,成為大家爭相收藏的物件。《宣和畫譜》記載北宋御府藏有38幅戴嵩畫牛佳作,如《春陂牧牛圖》《春景牧牛圖》《牧牛圖》《渡水牛圖》《歸牛圖》《飲水牛圖》《出水牛圖》《乳牛圖》《戲牛圖》《鬥牛圖》和《逸牛圖》等。《南宋館閣續錄》記載南宋中興館閣藏有7幅戴嵩畫牛作品,如《牛圖》《牧牛圖》《逸牛戲童圖》等。還有不少作品散落民間,譬如,《東坡題跋》記載的蜀中杜處士所藏《鬥牛圖》,《黃文節公文集》記載的李亮功所藏《牛圖》,《獨醒雜誌》記載的馬正惠所藏《鬥牛圖》,《畫繼》記載的開封尹盛章季文所藏《牛圖》,《雲煙過眼錄》記載的尤氏所藏《牛圖》和天台謝奕修養浩齋所藏《著色飲水牛圖》,等等,不一而足。

可惜,“戴牛品入神妙,然世遠難得真”。延至今日,竟沒有一件確切可考的戴嵩畫牛真跡傳世,幾乎所有款署戴嵩或者傳為戴嵩所作的畫牛作品之真贗,學術界都有爭議。相對可信的僅有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的《乳牛圖》和《鬥牛圖》,可以作為研究戴嵩畫牛藝術的佐證資料。

《乳牛圖》,絹本水墨,縱21。4釐米、橫45。9釐米。畫面構成較為簡潔,全圖僅描繪母牛攜小牛在郊外棲息覓食一景。圖中母牛安臥在地,仰首伸脖,雙目深情地注視著小牛,而小牛則悠閒地漫步於草坡,低頭啃食嫩草,尾巴微微擺動,顯得那樣地安逸恬淡。全圖最為精彩之處是母牛的眼睛——炯炯有神,充盈著慈祥和溫馨,將“畜獸圖”所蘊含的物象間之情愫表現得淋漓盡致。

關於戴嵩畫牛作品中牛眼的藝術處理,在畫史上有一樁公案。

南宋周輝所著筆記《清波雜誌》是研究當時社會的重要參考資料,其中記載,北宋書畫家米芾長子米元暉擅長臨摹,能達到亂真的程度,然而在摹寫戴嵩畫牛作品時,卻被人識破:“客鬻戴松《牛圖》,(米)元暉借留數日,以摹本易之而不能辨。後客持圖乞還真本,元暉怪而問之曰:‘爾何以別之?’客曰:‘牛目中有牧童影,此則無也。’”此故事渲染了戴嵩畫牛的細膩和逼真。

北宋著名考據家和鑑賞家董逌卻認為類似事例值得懷疑,他在《廣川畫跋》中論述道:“戴嵩畫牛,得其性於盡處。《畫錄》至謂牛與牧童點睛,圓明對照,見形容著目中。至飲流赴水,則浮景見牛唇鼻相連。餘見嵩畫至多,求其如《畫錄》所說,無有也。且牛與童子之形,其大小可知矣。眸子點墨,不過僅如脫谷,彼安能更復作人牛形邪?嵩畫牛不過妙於形似,非有它異。”當然,董逌的言論不可能是針對南宋筆記《清波雜誌》的,而其中所提《畫錄》也應該早已亡佚,因為《歷代名畫記》《唐朝名畫錄》《畫史》以及《宣和畫譜》等畫史書籍中皆無此說。

但是,由《乳牛圖》可知董逌這段論述符合事實,堪稱精闢,而其中所蘊含的不迷信畫史書籍的求真精神更值得讚賞。

《鬥牛圖》,絹本水墨,縱44釐米、橫47。8釐米,描繪了兩頭水牛憤然相搏的情景。圖中一頭水牛低頭直衝,眼中冒著怒火,用牛角猛戳另一頭牛的後肢,而受到攻擊的那頭水牛則四蹄奮起,急忙逃逸,整幅畫面充盈著爭鬥的緊張氣氛。水牛作為東南地區常見的農家好助手,性情十分溫良,然而一旦發怒則野性畢露。圖中的水牛也是兇猛中略帶幾分憨厚,戴嵩僅用寥寥幾筆就將鬥牛這種秉性表現得惟妙惟肖。他將逃跑的牛靈活躲閃的憨態,攻擊的牛勢不可擋的架勢和因狂怒而緊張的肌肉,描繪得惟妙惟肖,整幅作品散發出極其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讓觀賞者在震撼之餘回味無窮。

畫史研究|戴嵩:“獨於牛能窮盡野性”

戴嵩《鬥牛圖》

畫面上方題署有乾隆皇帝的詩,其一雲:“角尖項強力相持,蹴踏騰轟各出奇;想是牧童指點後,股間微露尾垂垂。”其二雲:“牧童遊戲何處去?獨放雙牛鬥角叉;畫跋曾經關畫錄,錄誠差跋更為差。”這兩首似乎互相矛盾的詩,蘊含著一樁有關《鬥牛圖》的畫史公案。

北宋蘇軾在《東坡題跋》中記載:“蜀中有杜處士,好書畫,所寶以百數。有戴嵩牛一軸,尤所愛,錦囊玉軸,常以自隨。一日曝書畫,有一牧童見之,拊掌大笑曰:‘此畫鬥牛也。鬥牛力在角,尾搐入兩股間。今乃掉尾而鬥,謬矣。’處士笑而然之。”北宋曾敏行在《獨醒雜誌》中也記載了一則類似的故事:“馬正惠公嘗珍其所藏戴嵩《鬥牛圖》,暇日展曝於廳前。有輸租氓見而竊笑,公疑之,問其故。對曰:‘農非知畫,乃識真牛。方其鬥時,夾尾於髀間,雖壯夫膂力不能出之。此圖皆舉其尾,似不類矣。’公為之嘆服。”顯然,傳世的戴嵩《鬥牛圖》有多幅,有的牛尾巴“搐入兩股間”,有的則“掉尾而鬥”。

以蘇軾在文壇上的巨大影響,加之曾敏行的佐證,“戴嵩畫牛”遂成了藝術創作脫離現實物象的範例。筆者以為這是一樁讓人匪夷所思的畫史公案。據畫史書籍記載,戴嵩畫牛十分專一,不僅鍾情於畫牛,而且只畫水牛,“不善他物,惟善水牛”,從歷代書錄和傳為戴嵩所作的畫牛作品來看,此言極為切合實際。清代松年在《頤園論畫》中記敘:“戴嵩畫百牛,各有形態神氣,非闆闆百牛堆在紙上……可謂工細到極處矣。西洋尚不到此境界,誰謂中國畫不求工細耶?”可見,戴嵩對水牛的觀察是如此細緻入微,他又怎麼會在創作《鬥牛圖》時犯這樣低階的錯誤呢?筆者透過網路等載體,遍覽有關鬥牛的圖片和影片,發現水牛爭鬥之時,尾巴所處位置並不固定,有時高高抬起,有時夾於髀間,有時吊擺於臀後。

顯然,所謂“戴嵩畫牛”應該是一樁畫史冤案。

藝術風格和畫史地位

戴嵩的繪畫才能是多方面的,“不惟畫牛,至於川原樹石、牧樵童子,亦各臻妙”(《畫鑑》),“至於田家川原,皆臻其妙”(《宣和畫譜》)。但是,戴嵩最為擅長和最為著意的是畫牛,畫那些在山澤田野裡恣意釋放天性的水牛,至於樹木、山石、牧童入畫,無非藉此彰顯作品中蘊含的詩情畫意。正如明代高濂在《燕閒清賞箋》中所記載:“(戴嵩《雨中歸牧圖》)上作柳線數株,絲絲煙起,以墨灑細點,狀如針頭,儼若一天暮靄,靈雨霏霏,豎子跨牛,奔歸意急。此皆神生狀外,生具形中,天趣飛動者也。”並讚歎道:“不求工巧,而自多妙處,思所不及。”

戴嵩畫牛藝術成就斐然,早在唐代就為世人所重,而至宋元更被推崇。《宣和畫譜》認為:“世之所傳畫牛者,嵩為獨步。”元代學者劉壎稱讚道:“戴牛品入神妙。”較之同時代畫牛名家韓滉,戴嵩畫牛在藝術風格上有兩大特點:

其一,韓滉畫牛重意主靜,戴嵩畫牛重趣主動。

韓滉唯一傳世的畫牛作品《五牛圖》,描繪五頭耕牛悠悠然行走在鄉間小路上,神情閒定從容,使人不覺想起農事的艱辛,正如乾隆皇帝在《五牛圖》上的題跋:“一牛絡首四牛閒,弘景高情想象間;舐齕詎為誇曲肖,要因問喘識民艱。”而戴嵩傳世的《乳牛圖》和《鬥牛圖》,畫面均洋溢著濃郁的野逸趣味,尤其《鬥牛圖》更是將水牛在農事之外的自然天性表現得淋漓盡致,堪稱曠古絕作,直至今日,能出其右者實在是寥寥無幾。

戴嵩畫牛妙在能攝取水牛生活中最為生動的瞬間,透過藝術的詮釋形象地展現在畫卷之上。故而,明代李日華稱讚戴嵩畫牛:“固知象物者不在工謹,貫得其神而捷取之耳。”而更為可貴的是,戴嵩畫牛作品中所蘊含的那種傲然不馴、敢於進取的精神,不僅“妙於形似”,更能“得牛之性”,恰到好處地展現出水牛的野性之美,並藉此表達畫家桀驁不羈、自然任性的心性,具有強烈的藝術特性和高度的審美價值。正如唐代朱景玄所言:“(戴嵩畫牛)窮其野性筋骨之妙。”《宣和畫譜》亦云:“獨於牛能窮盡其野性。”

其二,韓滉畫牛重線輕墨,戴嵩畫牛重墨輕線。

韓滉《五牛圖》以線描為主,墨色為輔,畫家用粗壯遒勁且具有塊面感的線條表現厚重生拙的北方黃牛,顯得簡潔質樸且平中見奇,而眼部皺紋、睫毛等細部則用細膩精巧的線條勾勒,粗細相諧,堪稱妙筆。戴嵩《鬥牛圖》的線條較為簡略,僅僅勾勒輪廓而已,水牛的描繪以水墨暈染為主。畫家用濃墨重筆刻畫牛蹄、牛角、眼目和鬃毛,再勾撇牛尾,其餘部分則用濃淡適宜的筆墨染就,最大限度地表現出激烈爭鬥時水牛形體的凸凹塊面。

戴嵩畫牛的水墨風格,相當程度上契合了中國傳統文化理念。儒學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而孕育中國藝術精神的則是道家思想。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倡導“自然”“無為”等老莊思想的玄學興起,反映在繪畫創作上,以墨為主成為中國繪畫的最大特徵。於是,在中國畫家眼中,墨也是色,“墨章水暈,自備五色”。延至隋唐,墨色在繪畫創作中的獨特作用已被廣泛認同。與戴嵩同時代的張彥遠認為,以墨代色來表現自然界中的客觀物象,更能表達“五色”的內在本質:“夫陰陽陶蒸、永珍錯布,玄化無言,神工獨運。草木敷榮,不待丹碌之採;雲雪飄揚,不待鉛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鳳不待五色而,是故運墨而五色具,謂之得意;意在五色,則物象乖矣。”顯然,戴嵩創作《鬥牛圖》時,水墨畫風理論已經成熟,而《鬥牛圖》正是這一理念的具象詮釋。

在中國繪畫史上,以牛為題材的繪畫是畜獸畫的重要門類,在其演繹和發展的過程中,戴嵩畫牛有著特殊的地位。隋唐時期,就有諸多畫家畫牛,如張符、侯造、吳玢、元俊、杜秀才等,其中戴嵩之弟戴嶧,能“學嵩遂能接武其後”。傳為戴嶧所作的《鬥牛圖》(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和戴嵩《鬥牛圖》在構體、造型和墨染方面如出一轍,大概是臨摹戴嵩之作。隋唐以降,歷代均有畫牛名家,如五代十國時期的歷歸真、顧德謙、丘文播、丘文曉,兩宋時期的祁序、朱羲、丘士元、錢仁熙、王藻、江貫道、李唐、李迪等。我們從他們傳世的以牛為題材的作品中,能看到戴嵩畫牛的痕跡。傳世的北宋朱羲《摹五代戴嵩筆圖》,描繪了一頭壯碩的水牛,回首擺尾,漫步鄉野,圖中水牛眼睛凝紅,正符合了畫史“雙目微紅,凡戴牛皆然”的記載。

畫史研究|戴嵩:“獨於牛能窮盡野性”

朱羲《摹五代戴嵩筆圖》

總之,戴嵩以其畫牛藝術的獨特風格和斐然成就,奠定了自己在中國繪畫史上的地位,成為隋唐時期開宗創派式的畜獸畫名家,影響所及直至近現代。作者周忠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