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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情字困了多少人!

“先生原來精於太素脈!這在當今已是絕學!”周培公見高士奇不在尺關寸上用指,只二指輕叩手背太素穴,不禁吃了一驚。“太素脈”可是失傳已久的診斷手法,可見高士奇不簡單。

周培公乃蓋世英雄,曾經單騎招降叛亂的王輔臣,文可治國、武能安邦,可就這麼一個文韜武略皆備的全才,竟然逃不脫一個“情”字。

當年他窮困潦倒京師,衣食無靠,困難中得到貧女阿瑣的饋贈接濟,恩重情深,銘刻心中,可等自己西北用兵回來,阿瑣卻被別有用心的明珠做了手腳,嫁給了五十多歲的何桂柱。

一個情字困了多少人!

堂堂七尺男兒,竟以“情”種下病蠱,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周培公被“七傷”拳所傷——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周培公也是可憐人啊!在這個世界最難斷除的就是一個“情”字,有人為“情”傾家蕩產,君王為“情”血流成河,周培公無書不讀,竟也堪不破這一關。

他帶兵在外,康熙就想借用他的智慧來牽制早有反心的葛爾丹。作為有名的儒將,本抱定了大丈夫立功邊廷,馬革裹屍的志向,熟料來到奉天后,由於水土不服,加上“情”傷,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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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來奉天會見蒙古諸王,見周培公一病不起,不由心酸。

周培公見康熙如此關懷,心中一陣感激,微微嘆道:“奴才犬馬之疾,承蒙主上賜藥視疾,雖化塵泥不敢忘懷。

奴才略知醫道,一時三刻雖不致死去,但是痊癒已屬無望,怕連累別人,連妻室也未娶。”說至此,周培公心中一酸,很快又平靜下來,微笑道:

“臣一介微末,得英主賞識,立功疆場,效命國家,死有何撼?但培公尚有心願未了,願披肝瀝膽為皇上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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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聽周培公一席誠心之談沉思良久,突然爽朗一笑,說道:“不說這些話了,待會兒高士奇給你看脈,朕再聽你有何心願?”

於是出現開頭一幕,高士奇進來給周培公號脈。

就讓醫道頗深的高士奇來瞧病。這才出現了開頭一幕。

高士奇道:“你能識得這叫太素脈,也就見識不凡。我看你與我一樣,讀書不拘一門,不過你進了武道,我進了文道,如此而已。”

中醫靠望、聞、問、切,高士奇透過察言觀色,依然知道周培公病症難治,便想以年命之學打動他,聊以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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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周培公話音,似乎對太素卜命的書不曾讀過,心中暗喜,便拿腔作勢閉目診了半日“太素”脈,方口中唸唸有詞誦道:

“斷橋秋水柳如煙,孤影空懸天際邊,風雨昏夕猶翩躚——按此脈象,乃是一隻驚鴻孤雁,力窮而志遠,心高而膽寒。主——”

高士奇沉吟了一下,才道:“主壽考而有促徵,貧賤而有貴徵,——怪哉!促而壽、賤而貴,怎麼會是這樣?但脈象如此,高某隻能據實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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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先生不愧為詭讖文人。”周培公微笑道,“為什麼將‘驚弓’改為‘驚鴻’了?後面還有四句判語:蛇無足,歸有穴,委曲而行,中道而僵——怎麼不一併說了?”

哈哈!都是來中醫,誰不知道誰那兩下子!

高士奇突然一陣氣餒,尷尬一笑,說道:“原來你比我還精熟,這還有什麼說的。據我看,什麼子平術、太素脈,都是編出來的話,說得有模有樣。培公是達人,也不用我多餘的話來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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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淡然說道:“你用心良苦,我豈有不感激的?但是太素脈也不盡都是謊言。比喻剛剛說的‘驚弓’我就體味極深。”

周培公還待再說,忽然見高士奇腰間佩著一串絲結,便轉開話題問道:“這是不祥之物,你怎麼佩在身上?”

據民間傳說此串名曰

“冤孽串”,

死者心有怨憤,一日解不開,一日不能超度,一生解不開,一生解不開,一生不能超度,其實這是亡者自己給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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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見周培公這樣說,笑道:“這是內務府老何的夫人臨終前給老何的,無人能解得。我看著像瑪瑙珠子似的,挺愛人的,就佩戴上了,倒不知是不祥之物。”

周培公伸出枯瘦的手要了過來,在手裡把玩著,鮮紅鮮紅的,像滴滴血淚串了起來,遂又問道:“老何、哪個老何?”

“何桂柱,最是庸人厚福的一個人……”

高士奇還待說下去,周培公已經神色大變,臉上蒼白全無半點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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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老何的夫人正是周培公一生的痛——阿瑣。

高士奇一見周培公變了臉色,急問:“你身上不好嗎?”

“沒什麼……不知怎的心裡一陣發慌……”周培公苦笑道,“看來這位夫人的結子要有我來解了……”

高士奇不禁失聲笑道:“想不到你一個聖人門徒,竟也和婆娘們一樣相信神佛了!這結子我參詳了多少次,沒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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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一言不發,將那串珠子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一抬手,丟進了火盆裡!那絲結一見火,“噗”地躥起一股殷紅的火苗,在火中扭曲了幾下,化成了白白的灰……

自此,周培公的

心病

竟然釋然了。

《紅樓夢》道:“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她;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話?”

人生的緣分就是這麼神奇,相愛的人不一定在一起,冤家卻偏偏一生不離。緣分這東西不要糾結,不要強求,得之我命,失之我命。一切看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