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魏無羨神差鬼使地揚起手打招呼。
隔著一堵牆和一道窗的距離,藍忘機目不斜視。
魏無羨高高揚起的手臂垂了下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表情凝固成一團揉不開的面。
他心道:我與這個人只見過幾次面,為何對他有種特殊的感覺?僅僅是因為人長得似神仙、修為蓋世嗎?
他提起酒壺灌了一口,目視藍忘機離去的方向……
也許,因為藍忘機驚為天人的容貌而深感好奇;也許,因為兩人同是高手,自認為有了比肩而立的人。
當他細思遇見藍忘機的感受時,那個白色的身影在他心上流蕩。
魏無羨摸摸心口,心裡有一個謎團漂浮著,牽動他的魂東遊西晃,無處停歇。
天快要黑了,他心裡的謎團仍懸浮著,推開門出去,沒入黑暗中散心。
路邊上有人表演雜耍,他揍過去看熱鬧,後腰被一個女子撞了一下。
那女子撞人後飛也似地跑了,邊哭邊跑,邊跑邊喊:“救命!我買藥的錢被人搶了。”
魏無羨抬眼瞥見屋頂上一團黑影遠去,立即收回揉腰的大手,自語道:“小鬼頭,摸黑作亂,我今日就收了你。”
他飛身去追偷錢袋的小鬼,沿著路邊的房屋追了幾條街,鬼影消失不見。
隨即飛身上樹,將笛子置於唇邊,吹起鬼道音律,空靈的指令發出,偷錢袋的小鬼俯伏在他面前,顫抖著手臂交上袋子:“主人……主人。”
魏無羨大掌一抬,把他掀到地下,落入一片草堆裡。
“死鬼,你不吃不喝用不到錢……為何要偷?可知偷的是人家的救命錢?”
“我在人間無聊至極,鬧一鬧找點樂子罷了。”
魏無羨抬手拍出一張符篆,小鬼化作黑煙散在風中,他拾起錢袋。
這時,一道藍色的大光從他身後襲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光中說:“助紂為虐,同流合汙。”
魏無羨右掌向後推,憑空拍符篆擋住劍光,依著有些耳熟的聲音回頭。
“藍忘機?是你?”
“……”
黑暗襯托下,忽然出現的藍忘機似千年冰雕,立在遠處一動不動。
層層疊疊的冷意將魏無羨包圍。
他不甘心一次次被漠視,被冷眼以待。
他的好奇心和善於挑戰的處世態度唆使他靠近冰山,去窺探冰山的秘密,探索其與眾不同的地方,找點樂趣。
魏無羨猜想:藍忘機大概是看到我涉足靈界與鬼打交道,他才突然動手。
看那人的面相,嫉惡如仇,正直無比。
故而,魏無羨解釋道:“我已經把他收了,不必放在心上。”
“……”
藍忘機仍舊一言不發,目光似冰霜。
魏無羨幾乎不能直視他,雙手緊握成拳,咬著牙關,嘴唇緊閉。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冰冷的人?他想藍忘機的心是冰心,感受不到七情六慾,無知無覺。
除去神仙般的外殼,他就是一座被封存了億萬年的冰山……
魏無羨與藍忘機幾次相遇都沒討好,繼續站著只覺得無比寒涼。
他轉身往街道的方向跑去。丟失錢袋的女子跪著哭泣:“父親大人病重,我出門買藥,錢袋丟了……”
她身旁站著巡夜的壯士,那人舉著火把,厲聲道:“此時已過宵禁的時辰,你在外流蕩理當打板子。”
“放了她。”巡夜的人忽見一道黑夜神不知鬼不覺地飄來,嚇破了膽,飛一般地跑了。
女子轉身跪謝魏無羨,千恩萬謝。
魏無羨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頭,遙遠的孤獨迎面而來。
人人都有家,有出處……而他,自他出現在這個世界就開始雲遊,他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不知誰是親屬。
沈伯是第一個接待他的人,兩人相遇那日的經歷與今夜相似。
當廚子的沈伯在街頭購買食材,一隻狐妖順走他的錢袋,秋府的琴夫人那麼兇,他自知回去無法交代。
魏無羨收了妖,奪回錢袋。沈伯帶他回秋府,安頓在自己的廂房裡,一老一少擠在兩尺寬的木板床上度日。
而今離開了沈伯,魏無羨再次漂泊。
他一個人孤獨地走著,唯一的念想是回客棧,儘管那不是他的歸宿,可也沒有能去的地方。
魏無羨即將到達客棧的時候,一陣冷冷的聲音飄來:“我到此地,自願遵守規矩。只是今夜事出有因,見妖魔出沒,我出來夜獵。”
“藍忘機?又是他?”那個冷冷的、熟悉的聲音,激醒魏無羨孤獨的心。
他在一棵樹子下觀望,藍忘機正向巡夜人解釋犯宵禁的原因。
昏暗的光暈下,那一襲白衣更白了。
魏無羨猶豫再三,朝他走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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