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為大家帶來的，是前段時間熱播的電視劇《膽小鬼》的原著作品，作家鄭執的東北青春懸疑小說《生吞》。
看到東北和青春、懸疑這兩個詞擺在一塊，你可能會覺得有點新奇，也有點滑稽。因為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東北人的爽朗幽默是刻在骨子裡的，那口大碴子味濃郁的東北話自帶喜感，一開口就能把人給逗樂，順便把你原本純正的口音給拐跑調。
東北人的嘴皮子還特別溜，巧嘴一張，妙語連珠。他們擅長為全國人民生產快樂，趙本山、小瀋陽、李雪琴都是個中高手。李雪琴的一句“宇宙的盡頭在鐵嶺”，至今還被年輕人津津樂道。
然而，東北人並不總是充當著逗笑捧哏的角色。在他們生產快樂以前，他們腳下這片遼闊的黑土地有過輝煌的歷史，有過響噹噹的名號——“共和國工業長子”。上世紀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東北一直是我國最重要的重工業基地，為新中國的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那時的東北人都以進國營企業為榮，抱上“鐵飯碗”就能吃喝不愁。加上當時的鐵路公路網也發展起來了，乘著改革的春風，音像店、錄影廳、遊戲廳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人們的娛樂方式也變得越來越多樣。對東北人來說，那真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啊。
但到了1995年，幸福的泡沫瞬間破裂。突如其來的國有企業經營方式改革，讓數十萬工人“被下崗”。可怕的是，這只是“下崗潮”的序幕，往後的幾年裡，東北每年都有數百萬工人下崗，1999年是最為慘烈的一年，有180多萬人丟了飯碗。
從此，工廠的煙筒沉寂了，機器生鏽了。昔日光榮的工人先鋒隊消失了，他們有的成了只能在家混吃等死的“閒人”；有的無家可歸、流離失所；有的接受不了現實，或跳樓自殺或精神失常；還有的為了追求溫飽富裕，用盡偷搶拐騙各種手段。
彷彿是一夜之間，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幾十家歌舞廳和酒吧，打架鬥毆的多了，吸毒嫖娼的也多了，搞得到處烏煙瘴氣。曾經的光榮之城徹底消失了。
如今，東北重歸繁榮，以全新的歡樂面貌出現在全國人民面前。這段沉痛的衰敗歷史也漸漸被人忘卻。但在“東北文藝復興三傑”的筆下，你能找到過去的影子。
鄭執
這“東北文藝復興三傑”是誰呢？正是東北文壇冉冉升起的三枚新星——雙雪濤、鄭執和班宇。有人說，是三傑讓東北文學重新蓬勃發展，有了新的活力。
他們有不少共同點。比如，都是生於八十年代，土生土長的瀋陽鐵西人，也是看著瀋陽從輝煌無比的“共和國工業長子”到歷經九十年代工人“下崗潮”慘變“棄兒”的親歷者。
這段特殊的經歷，成為了“東北文藝復興三傑”的寫作起點。他們的書寫無一例外都聚焦於九十年代“下崗潮”後東北底層小人物的生存困境，記錄著瀋陽這座重工業城市近幾十年來的巨大變遷，其中融入了他們對時代的思考，以及對底層小人物的關照。又因文風犀利，耐人尋味，被讀者稱為“鐵西三劍客”。
如果你問，這三傑中誰的作品最有人情味，那一定是鄭執。
我們今天要讀的《生吞》，就是這樣一部犀利與溫情兼備的作品。光是讀到《生吞》這個名字，恐怕你已經察覺到一絲血肉淋漓的不適感。是誰活生生地吞吃了誰？這其中又暗藏著一個怎樣殘酷卻不失溫度的故事呢？
相隔十年，兩起一模一樣的“鬼樓姦殺案”
故事開始的時間，是2013年的冬天。
一具裸體女屍，突然出現在“鬼樓”雪坑裡，讓老刑警馮國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因為被害者是一位年輕女性，被人姦殺，頸部有勒痕，腹部刻了一個奇怪的圖案，背後有擦傷，傷口同一方向，沒有掙扎的新傷痕，說明被拖拽時被害人已經死亡，那個兩米深的大坑只能是拋屍現場。
這作案手法，和他十年前主持偵破的“鬼樓姦殺案”，簡直像從同一個模具裡倒出來的。
難道是兇手再次犯案？
說起當年的“鬼樓姦殺案，在媒體的大肆報道下，那可是全城矚目的焦點。在沒有DNA技術支援下，馮國金全憑精準的邏輯推理，找出了兇手，立下了職業生涯中最大的功勳。可兇手早就在當年的抓捕過程中，被一槍打中脊椎，成了植物人，三年前就死了啊。
為什麼他記得那麼清楚？因為兇手去世後，他的弟弟還給馮國金髮了條簡訊，寫著：我哥死了。你抓錯人了，該死的是你。
說不清楚什麼緣故，這條簡訊他一直存著沒刪。直到今天，看見另一個年輕女孩被同樣的方式殘害，他才意識到自己或許錯了，當年的案子可能另有隱情。
當了半輩子刑警，馮國金不想承認自己抓錯人了，但他的良心不允許自己漠視真相。更何況這宗陳年懸案牽涉了幾條人命。不過，時隔十年，要翻案的話，該從哪裡查起呢？
馮國金的思緒飄回了十年前，2003年的那個冬天。
當地人說的鬼樓，其實就是沈遼中路33號的一棟爛尾樓。那時的鬼樓已經荒廢十多年，有好事者在網上杜撰鬼故事，說這棟爛尾樓白天不見人，晚上遍地鬼哭狼嚎，“鬼樓”的名聲就這麼傳開了，還有年輕人特意跑來探險。
“鬼樓姦殺案”發生後，馮國金也曾去偵查過幾次。樓裡住著幾家釘子戶，都是老人，沒什麼嫌疑。剩下的是些瘋子、乞丐、流浪漢，不少於三十個。這群人活得跟鬼一樣，整日在樓裡亂竄，偷各家的菜，半夜大喊大叫，有失足摔死的。老人們不勝其擾，但也沒辦法，被無良開發商騙了大半輩子積蓄，才得了這麼套房子，他們還能走去哪兒呢？習慣了。
一開始，馮國金也懷疑過這群人。他第一次帶著小鄧勘查現場環境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穿著破夾克的流浪漢，躲在圍觀的人群裡反覆嘀咕著：“全扒光了，光的……好聞。”
馮國金上前問了幾句，看他邋里邋遢，胡言亂語，像是精神出了點問題，那件破夾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垃圾堆裡撿來的。
小鄧卻斷定，這個流浪漢跟案子沒關係，畢竟一個精神病沒辦法做到冷靜地姦殺拋屍。這小年輕剛分到馮國金手下不到一年，是刑警學院的優秀畢業生，腦子靈活，幹活兒有衝勁，還挺招馮國金喜歡。
馮國金也推測兇手是正常人。兇手取走被害人的衣物，應該是為了銷燬證物，精神病很難做到如此細緻縝密。問題是，兇手為什麼不掩埋屍體呢？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突然遇到什麼事，不得已把屍體扔在雪坑裡。但這也只是推測，還要等屍檢報告出來了，進一步驗證。其實，他心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猜想沒跟小鄧說——被害人，可能是他認識的人。
少女冰冷的屍體，至今無人認領
不久，屍檢報告出來了。馮國金立馬主持召開緊急會議，看有什麼新線索。
法醫施圓說，目前最大的偵破難點是受室外低溫影響，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很難確定。其次是死因不明，頸部有成片出血點，疑似窒息死亡，但胃部又發現了殘餘的農藥成分，究竟是窒息還是毒發致死，還要等進一步檢測。內部發現損傷，基本可判定死前遭受過侵犯，但只在大腿內側發現精斑，以現有的技術難以完成DNA比對。
小鄧嘟囔著：“這不啥有用的都沒有。”
施圓白了他一眼，說“能等人把話說完嗎？”接著，施圓又說了幾點新發現。第一，右邊鎖骨上的創傷不止有人血，還有豬血。人血屬於兩個人，一個是被害人自己的，另一個極有可能是兇手的。第二，腹部的圖案判斷是由刀片劃割形成的。第三，屍體背部有大面積同一方向的擦傷，傷口表面和腦後的毛髮沾有紅色粉末狀異物，經檢測發現是紅磚成分。
屍檢報告驗證了他的猜想，雪坑確實只是拋屍現場。
很快，他的另一個重要猜想也得到了驗證。施圓把犯罪現場的相關照片拿給他們傳閱，馮國金終於看到了被害人的正臉，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女孩。
他還記得女孩的名字——黃姝，這是女兒嬌嬌從小到大唯一帶回過家的好朋友，長得很好看。聽嬌嬌說，她能歌善舞，是他們小學班上的文藝委員。去年，嬌嬌還把她領回家吃飯，但馮國金太忙了，匆匆做好飯，打了個招呼就回隊裡。印象中，女孩很有禮貌，但是個子比嬌嬌高一點，一頭紫發，比十四歲的嬌嬌看上去成熟。
看著一個美麗的生命被殘害，馮國金很痛心，他心裡有無數的疑問，為什麼被害人會是黃姝？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更奇怪的是，案發四天了，仍沒有人來派出所報人口失蹤案。少女冰冷的屍體，至今無人認領。
馮國金不打算從女兒那邊打聽黃姝的訊息，嬌嬌還在育英中學的封閉校區衝刺中考，這個噩耗對她來說太殘酷了。作為父親，他沒辦法常陪伴在孩子身邊，但也想盡可能保護她。
馮國金讓小鄧查戶口登記資訊，發現黃姝的戶口落在舅舅汪海濤家，跟舅舅、舅媽和姥姥一起住在鐵西區豔粉街的回遷樓裡。生於1985年3月，比嬌嬌大兩歲，是省藝校2000屆舞蹈班的學生。如果沒遇到這個意外，還有一個月就要十八歲了。
法醫那邊又出了新的屍檢報告。馮國金接過一看，死亡時間是
2月12日
的下午四點到六點間，誤差不超過一小時。死亡原因是被扼頸窒息，被害人胃部的農藥成分不到致死量。
馮國金根據新報告推測了幾點。第一，被害人是被掐死的，她身上沒有反抗掙扎的傷痕，有可能是先喝了農藥暈過去了。但誰會用農藥把人藥暈？為什麼被害人會喝下農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第二，既然鬼樓只是拋屍現場，兇手極有可能是藉助交通工具把屍體運到那，調查鬼樓幾個路口一週內的監控可能會有新發現。第三，傷口上的豬血、腹部的刻痕，也要細查。
馮國金把專案組的人兵分三路，一組再回鬼樓裡，不管是人是鬼，全按人頭逐一排查；二組查鬼樓幾個路口的監控；三組，也就是他和小鄧，去黃姝的家跟學校查熟人及可疑關係。馮國金不相信，這兇手能從他們的密網中逃脫。
殺害黃
姝的兇手是誰？馮國金當年抓到的兇手難道抓錯了嗎？欲知故事真相，關注我，鎖定下一期文章。
特約撰稿人：蛙呱，中文教師，自由撰稿人
編輯：涼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