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
文 / 楊大俠
1
“我們想拍個生日短片，等艾瑪18歲生日那天送給她。”
《老友記》第十季第四集中，在喬伊住了十年的房子裡，當瑞秋看到羅斯帶來了攝影機，她興奮地把這個主意告訴了菲比。
那天，是艾瑪的週歲生日，是六位老友相識、相知、相處、相愛的第十年。
那天，是老友們即將分離的日子。
那天，是2003年裡的平凡一天。
菲比開心地迴應道：“就像時空膠囊！想想看，她將在現在還沒發明出來的電視上看這部影片——和現在還是嬰兒的朋友一起看；她們還會住在用來躲避螞蟻人的空中之城裡。”
當時，一歲的艾瑪正在午睡——嬰兒的覺永遠睡不夠；還有一個永遠缺覺的，就是喬伊。
大概是被客廳的幾人吵醒了，喬伊無精打采地走出臥室。羅斯舉起攝影機走到他近前，讓他說一些對艾瑪的生日寄語。
喬伊立馬端起身子，來了精神，一句
“How you doing”
即將脫口而出，羅斯趕緊制止了他：“當她看到這個影片的時候，你都52歲了！”
傍晚，莫妮卡和錢德勒來了，緊隨其後的是羅斯的父母。
羅斯的父母站在攝影機前高興地說道：“艾瑪，18歲生日快樂！現在看起來似乎還很遙遠，還有17年。
到時候你將長得亭亭玉立，而我們可能不在了。這則訊息可能會從墳墓裡發出來傳給你……
”
艾瑪的生日晚會打破了錢德勒夫婦的度假計劃，因此在面對攝影機的時候，他們一臉不樂意：
“艾瑪，現在是2020年，你還是喜歡睡午覺嗎？”
……
2
總之，那天的生日祝詞，糟糕至極。
那天同樣狀況百出：定製蛋糕的形狀做錯了；沒睡醒的喬伊忘了準備生日禮物；菲比送了一首違和感極強的歌曲。艾瑪還沒睡醒的時候，所有人都想急著離開；出門換蛋糕的羅斯和瑞秋趕到蛋糕店時，店已經打烊了。
但相對於不久的後來，那一天，還是有不少美好的事。
那天，喬伊的經紀人伊斯特女士還活著，還悠然抽著雪茄。
那天，菲比遇到一個好顧客，顧客允許她聚會結束後再來給自己做按摩。
那天，喬伊的試鏡很順利，很快就趕回來了。
那天，沒去成度假的錢德勒和莫妮卡，收穫了比度假更多的快樂和溫暖——他們準備要個孩子。
那天，羅斯自己把蛋糕弄好了。他和瑞秋開啟門，看見朋友們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加上自己，剛好六人，一如十年前在中央咖啡館初見時那樣整齊劃一。
當然，屋子裡還有第七個人：艾瑪已經睡醒，而且知道今天是一歲的生日，她用肉墩墩的小手比了一個“1”。
羅斯點燃了蠟燭，端來了蛋糕——
艾瑪的第一個生日蛋糕。
3
很快，蠟燭熄滅了，生日結束了。快樂的時光總是來去匆忙；而十年光陰，彷彿也只在一瞬。
沒多久，伊斯特到天堂去抽雪茄了；喬伊與送不出去的雞和鴨子相依為伴；菲比找到了她的一生所愛；幾度分分合合的羅斯和瑞秋終於達成和解，和艾瑪一起幸福生活；莫妮卡和錢德勒領養了孩子，搬進了新家。
鬧騰了十年的房子，終於沉靜了下來。那些曾經舉目可見的鍋碗瓢盆、桌椅板凳、相簿相框、電視沙發，如同被洗劫了一般全都不在了；相反，那六把大家共同擁有的鑰匙，平時我們沒怎麼看見，此刻卻分外顯眼躺在進門的小桌板上。它們是那麼醒目，彷彿被注入了生命，以至於我們幾乎看得見它們正在失去溫度，慢慢變涼。
房子大門正對的地方，是喬伊的住所。以後的日子裡，當他獨自醒來，準備出門拍戲，開啟這扇門牌上標有“19”的大門時，對面的“20”就會映入眼前。這個畫面已經重複了十年，但現在的感覺卻不一樣了。
門牌還是一樣的門牌，但門背後傳來的笑聲卻變得陌生；而那些熟悉的笑聲，彷彿就在昨天，彷彿就在留有餘溫的枕畔，彷彿就在“19”與“20”之間的一步之遙，彷彿在2019年到2020年的轉瞬之間；而一個轉瞬，卻已是滄海桑田。
4
滄海桑田的轉瞬之際，《老友記》已完結了17年。
那個曾度過了一個糟糕週歲生日晚會的艾瑪，如今18歲了，剛好成年。
嘿，艾瑪，歡迎來到2020年，18歲生日快樂！
你的媽媽瑞秋有遵守諾言，把錄音帶給你嗎？
你是否和同齡朋友一起、在最新款的電視上，看了17年前那部錄影？
你的爺爺奶奶是否進了墳墓、並在墳墓裡給她發信息？
你是否還喜歡睡午覺？
你是否經得住男生的一個壞笑、一句“How you doing”？
你是否會去“19”號房，去看看那個孕育了你的甜夢與生辰的溫馨地方？
你是否已坐上了時空膠囊，去體會你父輩和他們朋友的青春回憶與美好時光？
這是秘密？好吧；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螞蟻人沒有侵略地球，我們也不會住到天上去。
這個被“六人行”散播過歡樂與治癒的人間，誰捨得來破壞，誰又捨得離開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