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砦故事徵文（27）」王數雲|吳砦城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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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砦城的城

✫ 作者：王數雲

一個地方因為一場久遠的戰事而被今人銘記，三岔算是其中的一個。雖然這個地方並不大，雖然那場戰爭僅是保家衛國的一次普通戰鬥。然而，畢竟有一些遺蹟保留了下來。那殘存的城門洞，那厚重的古城牆，都時刻讓人聯想到那場戰鬥的慘烈。更何況，三岔作為一個有歷史和故事的古鎮，無論如何是不會再平靜的了。學者要來考察它，記者要來採訪它，政府要搞古城文化開發，一些遠遊的浪子要靠它出名。於是，歷史再也無法沉睡，場景還需再現。在滾滾煙塵裡，金兵重佈於城下；在咚咚鼓聲中，吳玠、吳璘兄弟披掛整齊，躍馬橫槍，衝鋒而來。一段塵封八百餘年的歷史在我們眼前逐漸清晰起來，鮮活起來。

據史載，那場戰鬥由於吳璘兄弟巧妙用兵，迂迴作戰，最終退了金兵，取得了戰鬥的勝利。但吳璘、吳玠兄弟對於三岔的歷史貢獻，還遠不至於這場戰鬥的勝利。其主要功績在於由於這場戰鬥而修築了吳砦城。金兵退走了，吳砦城卻沒有傾頹。相反，朝廷從這次戰鬥中終於看出三岔這個地方的戰略意義和樞紐作用。於是派兵長期駐守，百姓也開始在城內居住生活。炊煙裊裊，雞犬相聞，一座古城逐漸繁榮起來。歷史就是這樣，有時候會用一場戰爭毀滅一座城池，有時候也會用一場戰爭成就一座城池。作為三岔子民，從某種意義來說，我們要感謝那次抗金戰鬥，甚至要感謝金兵。

自抗金戰鬥後，三岔歷史再鮮有戰事記載。古城進入了一個平和、穩定的繁榮期。城門敞開，客商雲集。城內百姓操著濃厚的鄉音與來自四川、漢中一帶的客人談著買賣，做起了交易。勤勞的古城百姓延續著歷史，書寫著生活。他們在某一個黃昏，偶爾會站在城頭瞥一眼遠處的古道，那曾經是金人敗退的地方。

在戰事中崛起的古城，自有他的堅固，歷數百年風雨而不傾；經戰爭洗禮的子民，自有他的血性，歷百般磨難而不衰。清朝時，三岔建立了廳署，坐了老爺。有一個百姓，由於和鄰居發生了糾紛，欲到三岔廳署告狀。又恐老爺施刑，受刑不起而丟了面子。於是，用牛犁地時，常將五指夾在犁轅的鉚縫裡，讓牛拉著犁走，以模擬受刑之苦。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其人倔強與血性可見一斑。

我對吳砦城最早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在於一次大型的社火匯演活動。那是正月十五日的晚上，各村社火隊齊聚吳砦城，現場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各個社火隊用獅子和武術表演擠開觀眾，為自家騰出一片場子，燃起篝火。七八家社火隊同時表演，鑼鼓混雜，唱腔交疊，暗中互相較量。不僅從節目形式上搶佔風頭，還從節目名稱上摳字眼，打壓對方。你演《進寶》，我就演《盜扇》；你演《楊宗保與穆桂英》，我就演《出五關斬六將》。觀眾呼啦啦圍過來，又呼啦啦圍過去，好不熱鬧。與其說是一場緊張、激烈的社火匯演，不如說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文化大戰。那比拼的激情，那緊張的節奏，幾乎讓我聯想到了當年的抗金戰鬥。